安全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待到第三日,已能独立起床,在后宫嫔妃的搀扶和众皇子的簇拥下,颤颤巍巍地走到御花园。
此时已是冬季,万物凋零,只是御花园中仍旧有着许多植物不惧严寒,傲立绽放。
前一日刚刚下过大雪,整个大地都披上了银装,御花园虽然有人打理,可除了步道之外,两边土壤中堆积的厚厚的雪堆,仍旧能看得出昨日的雪应是极大的。
安全在众人的陪伴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的,不时地伸手左右摸上一摸,细细地感受一番。
“朕这一睡,就从夏天直接睡到了冬天,了不得哦。”安全自己打趣道。
众人不知安全什么意思,皇后死了多年,也一直未立新后,没人带头,众人均是保持沉默。
“你们看那腊梅,只在隆冬绽蕾,斗寒傲霜,它在花中是最坚强的,越是寒冷,越是开的精神,了不起啊。”安全又道。
“皇上您身体未愈,走慢一点。”搀着安全的一个妃子道。
说话之人乃是瑜贵妃,这在后宫之中,现要属她最尊贵了,由她统领一切事宜。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朕虽未吃过苦,却也历过死,在床上已经躺了快半年了,应该多走一走,走快一点,多瞧一瞧朕这大好的江山!”安全笑道。
可是这话听在众人心中,则是滋味不同。
“思民,听说你为了朕去青木森林跑了一趟,还被人刺杀,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你有何感想啊。”安全问到。
“回父皇,儿臣当日只知拼死也要为父皇找来青木散果,至于其他并未多想。事后想来,儿臣确实考虑不周有些鲁莽了,当日若没有遇见清溪派一行,只怕就再也见不到父皇您了。”安思民道。
“恩,难得你一片孝心。是何人刺杀于你,可曾知晓了?”安全道。
“当日儿臣带着十二锦猫卫前往青木森林,遇见刺客,锦猫卫拼死才将刺客全部杀死,儿臣这边除了高德和曹良,也再无人生还。高德听出其中一人乃是一等锦猫卫杨怀忠,后来将刺客一一验明正身,其中有六人乃是锦猫卫,其余之人乃是一些江湖人士。至于是谁要刺杀于我,因未有活口,儿臣也还未及细查。”安思民答到。
安全虽然躺在床上近半年,可毕竟是当了许多年的皇帝,虽然才醒来第三天,可早已派人查清了此事。只是因为自己身体还弱,有些事情还需再缓一缓。
因此,听了安思民的回答,安全脸上目无表情,只是点点头,转而道:“瑜贵妃,这些日子也多亏你们照顾朕。着升瑜贵妃为瑜皇贵妃,其他嫔妃日常用度各加两成。”
瑜贵妃及众嫔妃闻言,立即拜倒在地道:“臣妾谢陛下隆恩!”
顿了一顿,安全又道:“十二皇子安思民孝心可嘉,勇略过人,即日起,封为秦王!”
安思民闻言,立马跪伏道:“儿臣叩谢父皇恩典!”
显然安全这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多年来考察,以及根据这段时间的表现作出的决定。
皇子封王一般是先封郡王,再封亲王。众皇子中除安思危、安思民受封了郡王以外,并无第三人封王,有封过的,也都已经早夭了,因此多年来,不论朝中还是宫中,都只讨论究竟是安思危还是安思民会继任大位。
尤其是安全病倒以来,这皇位之争更是越发的激烈了,两位皇子势均力敌,朝中大臣也是各有派系,并无谁更占优势。
只是今日安全独独封了安思民为亲王,更是亲王中最大的一个王位,明眼人都知道,只怕这安全心中几乎已经将安思民当做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了!
安思民除了还不是太子,朝中更无一人地位在其之上,后宫没有皇后,只有一个刚刚晋升的皇贵妃,若是这皇贵妃也倒向了安思民,那安思危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一丝希望了!
而且在这种特殊时刻,趁着大伙都在,安全更是向大家传递了一个信号,他久病未愈,以后是好是坏也未可知,若是再有什么不测,自然是王位最大的人继位!
因此,安全还没说完,在场之人都纷纷心思活跃起来。
安思危则是心里一沉,想道:“只怕父皇已经知道是我下的毒,前日宫中的传言说不定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刚刚问安思民,也应该是在试探,看来他就算不知是我下的毒,最少也知道是我派去的刺客了!”
随即他心中又决绝道:“今日父皇已然将我继位之路堵死,只有趁着新王刚封,还有许多人站在我这一边之时,尽快动手,否则一旦时间久了,那些人也必然会倒戈,那时就算父皇不杀我,安思民也必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哼,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在御花园游玩了不过一刻钟,安全就觉得有些乏了,毕竟是还在恢复期,体力还未恢复,在众人搀扶跟随下回转宫中歇息。
待出了安全寝宫,众人纷纷围上来恭喜安思民,刚刚有安全在,大家不便开口,此时却是放开了心思,各种道喜之语不绝。
“十二弟,恭喜啊!你是我们所有兄弟中第一个封亲王的,以后还要靠你多罩着我们几个哥哥弟弟啊!”这时,安思危排开众人,站到安思民面前道。
安思民见安思危过来,虽然心中厌恶,可终究还未翻脸,也笑着道:“四哥哪里话,咱们兄弟之间乃是骨肉亲情,何须如此见外!都是父皇看得起,才封了我一个秦王,可不管是什么王,大家终究都还是父皇的儿子,只要为国尽忠、为父尽孝,兄弟自然就和睦,四哥你说是不是?”
安思危哪里听不出安思民话中之意,也回笑了笑道:“十二弟真不愧是父皇的好儿子,咱兄弟们的好榜样!四哥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耽搁了,十二弟若有空便多来我宫中坐坐,我们兄弟多增进增进感情。”
“四哥你先忙。若得闲暇,我必上门叨扰,四哥到时不要拒我于门外便可,呵呵!”安思民笑道。
安思危干笑一声,便就离去,心中却想:“不待你来,我便先要上门将你擒拿!秦王!哼,就先让你风光几日!”
此时若有人见着,必会感叹这四皇子真个厉害,方才还是有说有笑,一转身就立马换了一副阴狠的嘴脸。
安思民看着安思危离去,想道:“四哥啊四哥,你人前一副宽厚仁义的样子,背地里却尽做些肮脏卑鄙之事,父皇多少也有些知道了,待父皇痊愈,只怕就是你的末日了。”
安思民又与众人应付了几句,便回自己宫中。
待到夜晚,沈欢和愚夫子又再度悄然潜伏进了安思危的宫中。虽然他们并不知晓安思民被封王之事,但却时刻留意安思危的一举一动,见安思危独自一人在屋中发火,有些好奇,这一日不见,怎的这安思危脾气更差了,想来必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待到临近亥时,仍不见有什么动静,沈欢悄声对愚夫子道:“夫子,今夜只怕难有发现了。”
愚夫子点点头,却道:“就再等二刻钟吧,若再无异动,便回吧。”
沈欢闻言,却是小孩心性,想着都等了这么久了也未有情况,哪怕再等二刻钟,多半也是白等,只是夫子既如此说,也不好反驳,只得继续伏着,神情却不如方才那般专注了。
突然,愚夫子目光向着远处望去,对沈欢传音道:“来了。”
沈欢立马顺着愚夫子的目光瞧去,可黑夜之中,他虽目力过于常人,却仍不见一丝人影,暗道:“到底还是夫子功力深厚,能闻我所不能闻,见我所不能见之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达到夫子今日的境地。”
虽然瞧不见什么,可愚夫子说有人来了,则必不会错,沈欢仍旧极目凝视着远方。
果然,不多久时间,沈欢就见一个人影从远处高低闪现,显然此人已经熟门熟路,依旧循着宫楼高墙飞速而来,虽隔得百多米,看身法身形多半就是昨晚那人。
沈欢心中暗道:“这谷神教办事效率真高,只一天的时间,便已有了决定,待会便知那弥罗宫是否愿意与安思危合作了。”
又过了几息,那黑影翻过安思危宫中最后一道高墙,化做一道黑风,如昨晚一般再度飘进了安思危的屋中。
安思危见来人乃是弥罗宫之人,顿时不复方才暴躁的神态,转而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一切似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沈欢不禁有些佩服安思危,不愧是大国文瑞的皇子,仅凭这一份城府、这一份变化能力,若安思民不是运气好正巧碰上了他二人,且不说能否从青木森林中安然回来,即便回了宫里,也很难是安思危的对手。
只是有时候实力是很重要,可运气同样必不可少,也许这就叫邪不胜正吧!
安思危平静地做在椅子上,淡淡道:“不知你们宫主意下如何?”
安思危虽平静,在那黑衣人此时看来,安思危越是不动声色,却越显得欲盖弥彰。
那黑衣人道:“呵呵,四皇子莫急,我听说今日你父皇封了安思民为秦王?”
安思危脸色一变,没想到这黑衣人消息如此灵通,圣旨还未下发至宫外,他便已经知晓,若非宫中有内应,则必是朝中大员中有他们的人!
不过此时安思危也无暇顾及这些,最关键的是要取得弥罗宫的援手,至于哪些是弥罗宫的人,待他得了帝位,自然会慢慢追查!
“不错。秦王啊,只差一步就可以登天了!所以我想你们宫主更加应该帮我了,否则一旦我失败了,你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会付诸流水,这应该不是你们宫主想要的结果吧。”安思危仍旧平静道。
那黑衣人原本是想拿此事压一压已经处于危险边缘的安思危,趁机谈一谈条件,没想到被安思危先拿这事反压了自己一头,让自己原本准备好的条件一下就没法开口了。
那黑衣人也非一般人,哪会被轻易震住,随即便道:“布局多年确实不易,我们宫主也想做那雪中送炭之人,可四皇子你自身都要难保,即使我们宫主出手,也未必有十全的把握,我们又为什么要帮你呢?除非有我们拒绝不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