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扶着床坐在床边,她不时就感觉到有些恶心,不管什么东西吃进嘴里都没味道,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不如平日那么有力,每次走不了几步就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凯瑟琳以为是自己最近遇见的事情太多了,又正逢艾兰塞泽尔去世,自己心中悲郁交加,所以对这身体上的这些反应并没有放在心上。
艾兰塞泽尔是先王托尔斯最重视的大臣,也是托尔斯临终前托孤的两位大臣之一,尽管先前因为一些事情乔治将艾兰从御前会议赶了出去,但是在乔治心里对艾兰这个人还是充满感激与敬畏的,乔治之所以能够平安的登基加冕,与艾兰是离不开的。
艾兰这个人生性孤傲,只会和那些自己瞧得上的人结交,可是放眼王国能入得了艾兰之眼的人少之又少,他又不屑与加博同流合污,所以在大臣里面,与艾兰私交甚好的根本没有几个,但是对于艾兰的去世,大部分大臣还是表示很心痛,就连将艾兰视为“最大的敌人”的加博对此也颇有感慨。
艾兰和加博,两人一文一武,跟随托尔斯从起兵一直到最后建立起新王朝,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托尔斯也一直把这两人视同手足,平时几乎都是以兄弟相称。王国建立后,托尔斯成为了新的王,尽管三人不能再以兄弟相称,但托尔斯对两人的信任没有丝毫动摇,先后分封两人为王侯,后来邀请他们入列御前会议,一直到托尔斯去世,他对艾兰和加博都是充满感激与信任。
正是由于托尔斯、艾兰、加博三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三家的后人,乔治、威尔斯、凯瑟琳的关系也是十分的融洽,三人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就像是亲兄弟、亲兄妹一样。王宫内总能看见三人的身影,只要看见其中一人,另外两人也必然就在附近,真的是形影不离,亲密无间,就算是后来乔治成了王,三人的情谊也不曾改变。
艾兰和加博一开始并不是死对头,两人先前关系非同寻常,加博甚至在凯瑟琳小的时候就给她和威尔斯订下了娃娃亲,可是艾兰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未来的权力,所以婉拒了加博的请求,就在托尔斯临终前,两人在托尔斯榻下允诺,一定会好好辅佐乔治,那时两人还没走到这种地步。
矛盾是从乔治即将成年开始的,两人对于乔治来说亦师亦友。辅佐年幼的乔治处理着王国的一切事务,可是随着乔治的年龄增长,两人的矛盾日趋激烈。艾兰认为乔治长大了是时候把权力交还给乔治了,可是加博觉得乔治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应付王国的大小事务,应该由两人继续接管。
起初这只是两人对乔治看法的不同,后来在很多事务上两人的政见也出现了冲突。艾兰不像加博本就出身名门贵族,他深知百姓之苦,认为应该推行较为亲民的仁政,而加博出身名流觉得这些底层的人,愚笨而且易怒,如果尽施仁政,他们必然会“饱而生**”,索取的更多,甚至会作乱。
两人想尽办法将自己的理念灌输给乔治,可是乔治不过是个小孩子,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是非观,根本无法从中做出选择,但是两人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变本加厉,干预乔治的选择,这也就是乔治为什么先前自甘堕落的原因,一方面两人希望乔治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可是另一方面乔治夹在两人中间什么也做不了。
相比于加博,艾兰是一个有自控能力的人,他身负神通,自知力量会腐蚀人心,所以权力就像他拥有的神通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带给他超越平常人的力量,另一方面,艾兰将会以自己的寿命作为代价。艾兰是一个懂得见好就收,急流勇退的人,大权在握的那种感觉,带给他无上的荣誉与尊敬,与此同时权力也在腐蚀他的心,最后艾兰选择了放下权力。
加博是一个永远不会满足的人,他出身剑术家,对剑术,对绝对实力的追求,让他不可能轻易放弃,因为放弃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耻辱。就是对力量的追求,让他的野心不断地膨胀,就在加入托尔斯麾下之时,他就是带着自己的欲望和野心而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野心也在不断膨胀,等托尔斯去世,所有权力渐渐向他靠拢的时候,他尝到了全力带来的甜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追求权力成为了他的人生目标,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他可以不择手段,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权力正在慢慢腐蚀加博的心,他正在一步一步逐渐沦为权力的奴隶。
给艾兰举行皇家葬礼的议案得到了御前会议所有大臣的一致同意,不管他们先前如何的厌恶艾兰,但是对艾兰这个人他们还是不得不敬佩的,作为老对手的加博不知是想趁机表现一番,还是真的对艾兰的去世深感惋惜,他托人带话给乔治,表示愿意出资为艾兰举办一个与他身份相匹配的葬礼,以此来祭奠自己的老朋友。
对于加博的提议,乔治肯定是赞同的,一方面乔治几个月不理朝政,整天寻欢作乐,国库已经空虚,对于举行一场皇家葬礼还是颇有些为难,加博的提议正好化解了自己的难堪。另一方面,乔治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给加博一个台阶下,毕竟艾兰和加博都是曾经辅佐自己的重臣,现在艾兰去世了,就只剩下加博一人,乔治想趁机缓和关系,重新启用加博。
凯瑟琳一直待在寝宫,从加博府邸回来之后,她让乔治带走了山姆,取而代之的是派了几个帝刃军团的侍卫守在寝宫入口。凯瑟琳这几天一直寝食难安,只要她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拉夫和罗伦梭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好不容易睡着,可是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加上嘴里没味道,反胃、恶心,这些折磨得凯瑟琳整天无精打采的,原先的那股高贵冷艳也被虚弱无力代替了。
艾兰的葬礼的前一夜,乔治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别院的温柔乡里,而是回到了久违的寝宫。乔治来到寝宫时,正碰上凯瑟琳因为恶心而呕吐,听见门外有动静,凯瑟琳一下子警觉起来,她吃力的抬起头眼睛注视着门的方向。
门缓缓打开,是乔治!凯瑟琳一看见是乔治连忙用衣袖把脸擦了一番,乔治看见凯瑟琳如此狼狈的模样有些心疼,凯瑟琳虚弱的扶着床准备要给乔治行个礼,乔治见状立马冲上前来将凯瑟琳抱进怀里。
凯瑟琳先是有些惊讶,但是在乔治温暖的怀抱里,凯瑟琳慢慢的闭上了眼。两人抱在一起不由得热泪盈眶,乔治和凯瑟琳的结合并非是感情使然,完全是加博一手促成,没有感情的两人不管怎么样都像是同床异梦,可是两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虽然谈不上让双方爱上对方,但是不管怎么样两人生出了一种情愫。
乔治擦了擦凯瑟琳脸上的泪水,他慢慢的将凯瑟琳扶着上了床。两人躺在床上,沉默不语,今晚没有男欢女爱,倒像是两个许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的重逢,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需要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以知道对方的想法,乔治搂着凯瑟琳,两人进入了梦乡。
昨晚可能是凯瑟琳这些天以来最安稳的一个晚上,没有噩梦,没有那两张令人厌恶的脸,有的只是一种故友重逢的喜悦。
清晨,两人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陛下、夫人,时候不早了,艾兰大人的葬礼就快要开始了。”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嗯,我知道了。”乔治小心翼翼的坐起身,生怕吵醒了一旁的凯瑟琳,
凯瑟琳紧紧的抱着乔治的胳膊,脸上带着微笑,沉沉的睡着。
乔治穿好衣服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凯瑟琳。就在这其间,马克已经几次来催了,每次都被乔治赶走了。凯瑟琳醒来时,正好看见乔治坐在那里看着自己,脸不由得一下子红了起来,见凯瑟琳醒了,乔治立马站了起来示意她快点。
等凯瑟琳下了床,正好看见乔治拿着一件长裙进来了,乔治看了一眼凯瑟琳,将长裙递给了凯瑟琳,凯瑟琳心领神会的穿好长裙,挽起乔治的胳膊,两人走出了寝宫。马车早已经等候多时,站在马车前的除了马克还有山姆,山姆看见乔治挽着凯瑟琳走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来到大教堂,来宾们已经就位了,就等乔治和凯瑟琳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乔治挽着凯瑟琳来到了大厅了,两人向艾兰的遗体鞠了三个躬,然后在一旁落座。而坐在凯瑟琳身旁的正是加博、拉夫、罗伦梭一行人,他们先是向两人行了一个礼,乔治礼节性的笑了笑,凯瑟琳假装没看见,不由得抱紧了乔治的胳膊。
接下来是教皇的念悼词,凯瑟琳眼神一直看着前面的教皇,因为一看到加博、拉夫、罗伦梭的脸,凯瑟琳就会想起先前的事情,就会不由得恶心。一直到仪式完,众人目送着艾兰的遗体离开,葬礼也就算是结束了。
现在凯瑟琳只想快点带着乔治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就在凯瑟琳拉着乔治要离开的时候,加博突然出现将乔治拉到一旁跟他说了些什么,乔治点了点头,加博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站在一旁的凯瑟琳先是看着两人在那里窃窃私语,刚想要回头找个地方坐下,却看见了拉夫和罗伦梭两人带着玩味笑容的脸。
两人慢慢向凯瑟琳走进,凯瑟琳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但是拉夫和罗伦梭似乎还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他们舔着舌头向凯瑟琳靠近,就在快要到凯瑟琳眼前的时候,凯瑟琳低着头发现两人往后退了几步,一抬头乔治拉起了她的手,乔治挽着凯瑟琳离开了教堂,临走之前凯瑟琳看见那两人冲着自己笑。
乔治和凯瑟琳两人回到寝宫,凯瑟琳一路上都在回想着拉夫和罗伦梭的那张脸,她已经对两人恨之入骨,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去将两人撕成碎片。乔治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凯瑟琳坐在床边,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开口。
“今晚,我会留在寝宫。”最后还是乔治开了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嗯,我知道了。”
“你不要多想,我……”
“我懂,我能理解。”
“对于先前的事我有些抱歉,是我多虑了。”
“没事,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我也有错。”
…………
两人沉默了,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乔治看了一眼凯瑟琳:“对了明天的御前会议你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我对那些事没有什么兴趣。”凯瑟琳说着低下了头,但其实她内心还是很想去的,
“我明天会让加博大人官复原职,希望你们也能改变现状。”
“改变现状?”
“我知道因为我和你的事,加博大人对你一直有怨言,就趁着明天你们也可以改善一下父女感情。”
凯瑟琳点了点头,听见“父女感情”凯瑟琳觉得这个词是如此的刺耳。
第二天早上,凯瑟琳早早地起了床,挑了一件合适的长裙,穿好长裙后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乔治,然后将那把匕首藏在了衣袖内。等到乔治醒来,看见穿好长裙的凯瑟琳,借着透过门缝穿进来的阳光,凯瑟琳俨然就是一位发着光的女神,乔治看了不由得舔了舔舌头。
见到凯瑟琳如此用心,乔治十分的高兴,他觉得自己的这个选择是非常正确的,乔治甚至觉得自己先前认识的凯瑟琳又回来了,带着这股喜悦乔治很快的便穿好了衣服,就在临走前,凯瑟琳拦住了乔治,走上前来帮乔治理了理衣服。
两人手挽着手款款走向内庭,内庭里各位大臣早已经入座。因为他们知道加博就要回来了,自己的靠山要回了,心里有了底,怎么能不欢呼雀跃,所以一个个早早的就来到了内庭。内庭里只有一个人是站着的,那就是加博,加博也很激动、兴奋,自己刚刚敲打完凯瑟琳,乔治就让自己官复原职,这是不是说明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由于来了凯瑟琳,马克特意在桌首加了一个椅子,乔治和凯瑟琳两人手拉着手坐在桌首,加博满怀期待的坐在一旁。会议的一开始就是例行的工作汇报,凯瑟琳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用手扶着额头,眼睛看着地下,等她一抬头正好看见一脸笑容的加博看着自己,看加博这副表情好像再跟凯瑟琳说:“我的好女儿,你真是我的的骄傲,我先前不应该那样对你。”
凯瑟琳已经看透了加博的假惺惺,她假装没有看见,转身看向乔治。终于冗长而乏味的工作汇报结束,在座的大臣先是看了一眼加博,然后目光纷纷看向乔治,乔治将加博的复职的任命宣布,加博高兴的站了起来向乔治行了个礼,其他大臣则纷纷向加博表示祝贺。
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乔治说明了这次带凯瑟琳来的目的,大臣们的目光一下聚集到凯瑟琳身上,凯瑟琳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乔治说了很多关于凯瑟琳的事,但凯瑟琳一句都没听讲去,因为乔治所说的不过是逢场作戏,用来敷衍大臣的场面话。
等乔治讲完话,加博站了起来,向乔治表示了感谢,然后张开怀抱看向凯瑟琳,凯瑟琳肯定是不愿意的,先前加博对她做的事还历历在目,凯瑟琳想了想咬紧了牙投入了加博的怀抱,加博满脸笑容的的抱着凯瑟琳,凯瑟琳假笑着,就在加博将要抽身的时候,凯瑟琳从衣袖中拿出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加博的身体。
加博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眼神瞪得很大一脸惊讶的看向凯瑟琳,然后双手捂住伤口,大臣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加博捂着肚子,一下子跪了下来,然后倒在了地上。乔治一转身便看见了加博身上的匕首,他惊讶的看向凯瑟琳,凯瑟琳手里沾满血,嘴角扬起了笑容。
“你……!”乔治又气又惊,指着凯瑟琳,
凯瑟琳没有说话,大笑起来,
远处的拉夫内心十分的紧张、害怕,他担心凯瑟琳将先前的事告诉乔治,而现在正好加博死了,没有人可以摆平这件事,自己恐怕是死罪难逃。
“来人,把皇后拿下!”乔治看着大笑的凯瑟琳挥手示意山姆上前来,
山姆上前来,看了一眼乔治,慢慢的走向凯瑟琳,此时的凯瑟琳跪在地上,山姆在凯瑟琳面前停下了,他是知道加博到底对凯瑟琳做了什么,凯瑟琳才会这么做,可是他不能说,因为这些事追究起来就要牵扯到自己和凯瑟琳偷情的事。
山姆犹豫了,他转身看向乔治,
“我命令你,拿下!”乔治一字一句的说,
山姆没办法只好将凯瑟琳从地上拉了起来,将她架着向门口走去,
“先把她软禁在寝宫里,多派点人看着她,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接近她。”乔治的语气变得缓和了。
山姆点了点头头,架着凯瑟琳离开了内庭。
被山姆架着的凯瑟琳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角的泪水却忍不住了,凯瑟琳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抹眼泪,泪水很快湿润了她的眼眶,在泪水朦胧之中,凯瑟琳从乔治的背影中,看见了威尔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