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来长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次虽然是以一个戴罪之人的身份来的,但是却与上一次有着天壤之别,这一切都归功于威尔斯,让詹姆一直享受着宾客般的待遇。每次都是和军团的总督卡米拉在大厅里用餐,晚上也是住在卡米拉的碉堡里,回到房间,美人已经在床上等候多时。
这种舒适的日子让詹姆产生了一种依赖感,或者是说他已经沉迷于这种温柔乡般的生活。在这里他是长城的贵宾,上至总督卡米拉下至普通士兵都对他比较恭敬,在这里詹姆体验到了自己曾经梦想的生活,受到别人的尊敬,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用羡慕的眼神注视着。
这些年来詹姆受到过别人的嘲笑、白眼甚至恶言相向,他很羡慕那些出身贵族的子弟,他们身穿华服,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挥手随意施舍便可以让人感恩戴德,詹姆每次只能躲在远处的角落,看着在众人的簇拥下骑着马离开的纨绔子弟,然后低下头看见自己那肮脏的粗麻布衣,一股自卑感涌上心头。
自卑感并没有随着詹姆的长大而渐渐消失,反而越积越多。即使后来詹姆借着华尔士的名衔,过上了贵族、名流的生活,受到人们的尊崇,但是詹姆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落魄名流,只是一个胆大妄为的穷人罢了,现在的这一切都是自己偷来的,自己就是一个小偷!
随着詹姆冒充华尔士的时间越来越长,詹姆渐渐地接受了这个偷来的身份,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扮演詹姆华尔士。但是尽管过着和贵族一样的生活,詹姆在心底里终究是一个穷人,来自骨子里的自卑感,让詹姆没法在众多贵族面前,骄傲的挺起自己的头,用藐视一切眼神来看人。
詹姆如愿过上曾经梦想的日子,但是这日子并没有詹姆想象中那样美好,甚至每天带给他的只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短暂的,不知道何时就会消失。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他有时甚至期待着能早点被揭穿,自己早点从这噩梦中解脱。
詹姆很幸运,借着华尔士的头衔,詹姆的日子越来越好,人们从先前的轮流请詹姆莅临自己的宅院,到赠送名贵礼品,甚至后来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詹姆的房间。詹姆记得有一次,被送进来的那个女人全身瑟瑟发到,害怕的盯着詹姆,只要詹姆稍有动作,女人会一下子警觉起来。
看见女人这副模样,詹姆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自己上了床。半夜,睡梦中的詹姆被女人的哭声吵醒,詹姆翻了个身子,看见蜷缩在椅子上的女人,一只手捂着嘴怕发出声音,另一只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詹姆知道她是被迫的,但是现在的詹姆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詹姆了,他将自己的悲惨的生活终究于这些贵族,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只有一件事—报复他们,詹姆的怜悯之心在一次这样的体验中被消磨殆尽,这一次也没例外,詹姆将那个女人拉上了床。
詹姆始终记得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纤细的手紧握着拳,眼眶里泪水在打转,但是眼神里却流露出憎恨、厌恶,她恶狠狠地瞪着詹姆,詹姆没有理会凑了过去,“嘭”女人一拳打在了詹姆脸上,詹姆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气急败坏的詹姆反手甩了一个巴掌,看见女人用手捂着脸,身体颤抖着,詹姆的气才平息。
第二天清晨,大腹便便的贵族笑脸相迎的来到詹姆房间,见到自己的父亲,女人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詹姆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他睁开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房间的装饰这应该是个女人的闺房,詹姆摸着头下了床。
贵族见詹姆醒了,连忙将怀里的女儿推开,径直走向詹姆。詹姆敷衍的回答了贵族的问题,贵族脸上堆着笑容,那个女人走近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那个贵族的脸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啪”那个贵族用力的打了自己女儿一巴掌,女儿在一旁捂着脸,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她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贵族先是恶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然后赔笑着向詹姆走了过来,不停地向詹姆道歉,并表示今晚一定会让詹姆满意。詹姆表面上表现的很平静,但詹姆不能理解,就为了能够结识一个所谓的名流至于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
后来詹姆见得多了,他也变得麻木了,因为詹姆觉得这是他们欠自己的,现在轮到他们还账了,所以从那以后只要能有这样的美差,詹姆会毫不犹豫的接受,他都已经记不清自己和多少个贵族小姐圆过房,更不用说她们的名字,就连她们长什么样詹姆都已经不记得了。
“大人,您想什么了?”
一个声音将詹姆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此时的詹姆正在碉堡里的房间里,床上的女人看着一脸痴呆的詹姆,迈着小步向他走了过来,挽着詹姆的胳膊拉着他向床边走去。
“大人,您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您心不在焉的?”
“嗯,啊?没事,没什么啊。”
“人家还担心是自己服侍不周了,没能让大人满意。”
“没,没有。”
…………
“大人后天你们就要出发了,明晚就是和人家共枕的最后一天。”
“嗯,后天就要出发了。”
“那要不?”
“算了,我有点累了。”
“不嘛,不嘛!”
“我真的累了。”
…………
詹姆躺在床上,完全不理会身旁的女人,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屋顶。
威尔斯这几些天有些奇怪,每天就是去找大博士韦尔奇,天天泡在那间阴暗的房间里,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吃饭也是选大家都不在的时候去,啃着硬硬的面包,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有几次詹姆看见威尔斯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喝着酒啃着面包,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威尔斯只是放下了杯子,停下了拿着面包的手,放慢了咀嚼,一脸无精打采,很快他擦了擦眼角笑了起来。看见这一幕詹姆觉得有些愧疚,自己这些天一直沉迷于声色,根本没怎么关注威尔斯,也不知道他是遇见了什么事。几次詹姆上前去追问威尔斯,威尔斯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詹姆在饭桌上听见卡米拉谈论什么布雷夫家族的凯瑟琳成了新的王后,对于布雷夫家族詹姆肯定是不陌生,毕竟王国除皇室外第一的家族,谁人不知?对于凯瑟琳詹姆只是知道她是王国出了名的美人,多少王公贵族希望能够俘获她的芳心,具体长什么样詹姆没概念,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像是在什么地方听人提起过。
直到有一天詹姆在练武场闲逛,又碰上了盖尔斯一行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盖尔斯表现得很谦虚,远远地就冲詹姆笑,并且行了个礼,跟着盖尔斯的人见状也纷纷行李,詹姆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与这行人擦肩而过。
詹姆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盖尔斯一行人在议论什么,好像听见“凯瑟琳”,詹姆停下了脚步转身追了上去。一行人议论着凯瑟琳是如何的诱人,要是能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此身无憾,后来有一个人说了一句话,立马引起了詹姆的关注。
“你们听说没,凯瑟琳和威尔斯有一腿了!”
“谁?”
“就前几天来的那位。”
“他?就他那副样子,凯瑟琳能看得上?”
“你们说什么?”詹姆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一行人面面相觑,以为詹姆要借机发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个最先说的人站了出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如数告诉了詹姆,然后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站在那里,詹姆听完先是有些吃惊,然后一脸严肃的看了看盖尔斯一行人,一行人中除了盖尔斯其他人的头都低了下去。
詹姆没有说什么,背着手离开了。一行人先是愣在原地,看见詹姆离开的背影,众人舒了一口气,各自看了一眼彼此,没有说话急匆匆的离开了。詹姆走着,现在看来,威尔斯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绪波动,多半和凯瑟琳有关。那天在旅馆,两人醉醺醺的的来到房间,詹姆依稀听见威尔斯嘴里念叨着“凯瑟琳”。
现在联想起来,威尔斯口中念叨的“凯瑟琳”恐怕就是那个“凯瑟琳”,詹姆想着一抬头正好来到了碉堡前,正好看见卡米拉和威尔斯两人在门前说着什么,威尔斯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而一旁的卡米拉先是满脸笑容,然后变得有些疑惑,最后变得严肃起来。
詹姆加快了脚步,卡米拉和威尔斯见詹姆来了,停下了交谈。卡米拉看了一眼詹姆,又看向威尔斯,威尔斯此刻眼神坚定不已,卡米拉知道自己是没办法阻止威尔斯,他苦笑了一下,转身进了碉堡,留下詹姆和威尔斯两人。
詹姆看向威尔斯,威尔斯脸上此刻竟然出现了笑容,威尔斯示意詹姆跟上。詹姆跟着威尔斯穿过碉堡,詹姆原以为碉堡后面就是一片空地,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碉堡后面还别有洞天,甚至可以说碉堡之前只是长城的一小部分,碉堡的后面才是长城的重要部分。
詹姆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詹姆虽然来过一次长城,但是他觉得眼前的一草一木是那么的陌生,自己好像第一次来长城一样。碉堡之前的部分,詹姆熟悉到闭着眼都可以走到,而碉堡之后的地方詹姆完全没有印象,他依稀记得好像长城是有一块禁地,像他们这些戴罪之身的人是无法进入的。
长城军团分为白昼军团和极夜军团,这是众人皆知的,但是人们见到的最多的就是白昼军团,就是由一些罪犯、被各国抓来的劳丁等三教九流之人组成的,而极夜军团,是精挑细选,受过系统的训练,装备精良的利刃,他们才是守卫长城的真正主力军,白昼军团只能算是看守,后勤补给。
在碉堡的后面,是极夜军团的地盘。虽然极夜军团是长城的主力军,极夜军团也没比白昼军团好到那里去,除了活动的地方比白昼军团要大很多,不用去凛冬城做补给,武器、装备精良不少,但是他们每天除了日常的操练,还要听大博士韦尔奇的讲学,肩负长城巡逻以及出长城侦查的任务。
詹姆两眼放着光盯着擦肩而过的极夜军团的士兵,他们身上穿着都是只有御林军才会有的盔甲,腰间的长剑也绝非一般的铁打造,都是上等的货色。可以说单凭装备他们和前面的白昼军团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就算是在平时这些士兵也身穿盔甲,长剑不离身,甚至连头盔也不会轻易取下。他们是长城军团的精锐,之所以不惜重金培养他们就是在准备着随时投入战斗,一切都是按照王国最高标准进行的。
当然,与这些词相匹配的是王国军团里少有的福利,他们的家人会定期收到王国发放的补助,同时他们家人不用交任何税。入选极夜军团,如果发生意外家人将会收到一笔不菲的补偿金。别看条件诱人,但是这种环境绝非一般人能承受的,而且极夜军团本应该由世家大族的子弟组成。
詹姆紧紧地跟在威尔斯身后,他不时的瞟向远处的练武场,在这里完全不像前面那么热闹。每一个穿着盔甲戴着头盔,除了一身冰冷的铁甲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而且在这种高负荷的训练下,他们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娱乐,在他们眼里娱乐就是比武,俨然成为了一群穿着盔甲有着躯壳的杀人机器。
詹姆跟着威尔斯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长城面前。詹姆仰着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堵墙,高耸入云的墙一眼根本望不到头,墙不知道是本身用黑色石块垒成,还是因为时间风化,侵蚀作用而形成的黑色。
看见这幅场景,詹姆不寒而栗,且不说这墙给人的一种无形威压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就凭这黑色的岩石就给人一种压抑感,黑色的岩石上泛着些红色,黑红黑红,像是传说里地狱里惩罚有罪之人的地方。
威尔斯停下了脚步,詹姆仰着头,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看向威尔斯。威尔斯上前去跟两个守卫模样的士兵低声说了几句,两个士兵让出一条路,威尔斯回头看向詹姆示意他跟紧了,詹姆立马加快步子跟上去。
两人在一个士兵的跟随下来到一处像楼梯间的地方,士兵带着威尔斯和詹姆走进一个笼子模样的平台上,士兵冲一旁的人点了点头,四五个士兵上前来合力推动一个木制的物件,然后三人慢慢的离开地面。
这还是詹姆第一次搭乘这个平台,他不由得有些害怕,他下意识的抓住了一旁的支撑木桩。詹姆感觉耳旁的风越来越大,他低头看向下面,下面那些士兵正在逐渐变小,甚至变得模糊起来,突然一阵风吹得平台有些许摆动,詹姆立马收回视线,将木桩抓的更紧了。
脚下的一切越来越小,士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白雾之中,地面的建筑像蚂蚁一般渺小。詹姆的身体不由得有些发抖,建筑在白雾之中忽隐忽现,直到完全被白雾吞没。詹姆不敢再看了,他将视线转移到身旁的威尔斯,威尔斯此时正盯着正前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