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仲的耿直是苏杨没想到。
“你倒是回答的干脆,也不怕我框你?“
“你是否在框我?”
“那倒没有”
“那便是了。”
苏杨有一丝蛋疼,仿佛自己是故事里的聪明女主角,正在和傻兮兮的男主角讲道理。
“总之,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就好了。”
“好。”
苏杨:”...“
不要和石头讲道理,这是苏杨认识惯仲以后明白的第一个道理。
苏杨看着自己手里的录取函,忽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说道:“那不如这张虚阳门的录取函给我吧。”
帕里斯现在还在抓着苏杨不放,这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蛇牙帮现在风头正劲,帕里斯势头也正强,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把自己抓了过去给帕里斯邀功也说不一定。虚阳门好歹是名门正派,帕里斯就算是想破头也想不到苏杨会去那里,毕竟在帕里斯的眼里苏杨也就比个小混混好一点。
再者,就算知道了也无妨,去虚阳门里抓人,蛇牙帮还没那么大的门脸。
惯仲看着苏杨只说了一个字:好。
苏杨看着惯仲漆黑如夜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
和苏杨作为对比的话,惯仲可以用心无杂念四个字来形容。
惯仲的性格很耿直,在以前,他爹让他干啥就干啥,让他跑就跑,让他跳就跳,让他挥剑一百次他就挥剑一百次。这种奇怪的性格似乎和村里别人格格不入,他很认真的问他爹自己是不是比较蠢笨。
他爹哈哈大笑跟他说,自己做自己就好。
自己做自己,就是惯仲真正唯一的想要去贯彻的人生信条。
而当他父亲重病在床,告诉他自己马上要离开惯仲的时候,惯仲开始需要搞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离开了父亲以后,在人生这条路上,“自己”到底是什么。
而他父亲告诉他,自己想要成为什么,你就是什么。而你想要成为什么,需要自己去寻找。
所以,当然父亲死去以后,惯仲背上了那把大剑,走出了那个小小的渔村。
帝国之盾,是帝国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军事学院,这个名字其实颇有些讽刺,毕竟此刻的帝国正想着如何扩张,在战争的侵略中是不需要盾的,它只想要矛。
惯仲背着他的大剑,和印着帝国之盾徽章的录取函,来到了这个既有着盾,也有着矛的地方。
学院负责新生接收招待处老师拿到惯仲的录取函有一丝发懵。
首先这个材质、符号、刻印肯定不是伪造的,虽然明眼人看得出有些发旧,但是总体上来说,确实是帝国之盾的录取函无误。
但是上面的签名自己却是没有见过。
国家级别的学院的录取函,肯定是需要校长亲笔签字,可这张函上所属签字,既不是现任校长,也不是前任,更不是前前任,这是一个自己所不认识的人的签字——当然,这张录取通知书肯定是真的。
“怎么回事?”一个身着帝国之盾统军队制服,肩膀上镶嵌着几颗龙星的人问道。
学生接待处的小教官立马站了起来,敬了一个军礼道:”报告谷长官,这个同学录取函上的签字我没见过!“
比他高一级的谷长官回敬了一个礼,示意他可以坐下。
“嗯,这个你不认识很正常,这是商老师的字。“
“啊,这....我失礼了”这个小教官又站了起来,正襟道。
谷长官点了点头再次让他坐下,指着惯仲道:“随我来。”
刚刚坐下的小教官又立马站了起来:“恭送谷长官!“
这次谷长官没有再回头让他坐下了。
帝国之盾学院所处的位置,并不算在城市的边缘,毕竟是帝国最核心的指挥官培养中心,各种高层出入,各类决策下达,把它放在偏僻的地方既不方便,也没有牌面。
所以即使是这样,整个学院的规模大小也大到超乎寻常人的想象,比如此刻,惯仲就跟着谷姓长官走了有三十分钟,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且一路无话。
惯仲对于整个行程中没有谁说话这件事很满意,他是属于有话直说,没话不说的类型。没话找话不是他的风格。
然而带领他的谷长官就有点憋不住了
“我叫谷川,你可以叫我谷长官,也可以叫我谷师叔。”
“好的。”
这种耿直的画风让谷川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不好奇为什么叫我谷师叔?”
“不好奇。”
“嘿,你这小子,哪里像你爹了?。”谷川指着惯仲背后的大剑问道:“你爹,他人呢?”
“不在了,生了重病。”
谷川的情绪一下子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崩住了。
“我把他埋在了海边。”
“嗯。”
然后继续一路无话,二人的情绪又回到更加低潮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谷川领着惯仲来到了一处庭院。院子里,一个老者,正在榻上静坐着。
谷川道:”师傅....人我给你带来了....“
老者点了点头。
谷川又道:“师傅,小师哥他......他.....人没了.....”说着,竟有一点哽咽。
“谷川啊”老者顿了顿说道:“人都是要死的,早晚而已。”
谷川没说话,但是哽咽也没有止住,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惯仲打量着这老者。
这老人看着老态龙钟,胡子净白,眉毛都搭在了嘴角,约莫只有一米来高。坐在那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一般,像是这里本身就存在的东西。
身上有尘,心若无物。
“距离上次见你,已有十几年了...“老头道:”你爹平时是如何教你使剑的。“
“他就让我挥剑,下劈,横斩,上挑。”
“还有呢?”
“就没了”
老头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话说。
惯仲接着说:“但是他常让我像你这样坐着,他说练武的人要去感受,他时长让我去海里,去山里,下雨天,下雪天,去感受这个世界。”
“那你感受到了什么。”
惯仲木讷的道:“好像什么都没感受到。”
老头点了点头道:“那你就坐过来,和我一起感受。”
惯仲应了一声,拿了个蒲团过去,和老头并排这么做着。就好像曾今在自己家做的那样。
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