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沉月却生了坏心思,桌上有一道鸡丝苦瓜一道杂菇黄瓜,这两道菜摆的近,黄瓜和苦瓜又都切成了细细的丝,不大容易分辨,沉月悄悄挑出一些苦瓜和一些杂菇一起夹到了意月的盘中道:“这个菜不错,大姐姐尝尝”
意月夹到嘴边愣了一下还是放进了口中,苦瓜的甘苦顿时爬到了舌根,不由的深深皱了眉,她打小就吃不得苦瓜,这一点满府皆知,沉月自然也知道,意月把苦瓜放进嘴里的那一刻沉月夹菜的筷子一歪意月的杯盏落地,清脆的碎了。
这样稚拙的伎俩,意月本无心计较,奈何老太太看了过来。
意月皱着眉满脸的嫌恶,地上是碎了的杯盏,任谁看去都像意月对老太太适才的话不屑。
郑夫人先开口:“意儿!祖母正在说话,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满,回去你和我闹一闹也就是了,怎么这么不分场合”责备的语气里有着刻意的温柔,好像是平日里在训斥满月吃太多糖,又像是意月经常这般和她闹脾气。
意月的口中的苦涩味还未散去,杯子又被沉月打碎了,想吃几口甜食压一压苦味,可所有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恐失了分寸颜面,于是看着郑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晋月起身,顺手将自己的杯子悄悄推到意月面前,右手端起身边小丫鬟托着的茶盏起身挡住意月,向老太太展袖敬茶:“祖母吃多了酒,又在这风口上,不如先吃口热茶醒醒酒也暖暖身子”。
沉月见此起身把晋月拉回席上坐着:“祖母难得精神好,五妹妹就别扫兴了”
晋月目光锐利看向沉月:“三姐姐这话可不好听,祖母几时精神不好了?”
沉月低下头坐了回去,郑夫人依旧不依不饶:“意儿年纪小,我和你父亲又一向怜爱你,你没吃过苦不理解大人的心酸,不能有感祖母的难过,可也不该就这样在祖母面前闹脾气啊”
老太太倒不信意月是在对她不满,却也不解为何,便问:“这是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还是戏文不顺耳?”
意月拉住要起身的晋月,起身回老太太:“回祖母,菜合胃口戏也正宗,是孙女听了祖母的话想宽慰祖母又怕嘴拙失了分寸,恼自己愚笨,才失手碰翻了杯子”
“咱们一家人,说什么失分寸,祖母瞧着你们就是喜欢,你是好心,说什么祖母都爱听”
“孙女年纪小见事也少,可我总想着这世事难有完美,佛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祖母,留不住的就只管叫他走,若不想走的也无需你去留”
意月看了眼晋月和郑夫人接着说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钟鸣鼎食罗绮绕身已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这样的荣宠下再想求一份感情实在不易,若是时时督促自己多行善多感恩,待人也好对事也好都凭着一颗真心,总会有真心待你的人出现,便不是这一个,也会是那一个”
老太太听完这番话拉着意月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你虽是长姐但年纪不大,却要比你几个妹妹都明白通透”
然后细细打量意月,面容清瘦却不锋利,嫦娥眉瑞凤眼抬眉侧目尽是温柔,鼻子嘴巴都有着最舒服的弧度,一身象牙白的衫裙在袖口绣着几缕淡青色的柳枝嫩芽,头发只简单的挽着,犹如清风拂面好不温婉。
老太太轻抚意月的发鬓满眼怜爱:“正是好打扮爱漂亮的年纪,穿的这样素净头上也没个簪钗,你身子不好,廖太医配的丸药可吃着管用?人参燕窝的也要时常补着”
意月微微低头:“是,谢祖母怜爱”。
“你父亲母亲并非是不疼你,你姨娘也是个好性子的,你大可放心的顽,只要不逾矩便可,这时在家里做姑娘都拘谨着,等以后成了亲还不让婆家刁蛮欺负了去”。
郑夫人见到这幅画面先是眉头轻蹙又转瞬即逝,她换上一脸心疼走过去看着意月,道:“当初老爷也不是没提过要把她养在我身边,可我虽疼她却怎么也比不得她的亲娘,况且我这儿一个哥儿两个姐儿的也顾不过来,唯恐怠慢了这样的好孩子。再说范姨娘的身子也不是多硬朗的统共就她一个孩子,我看着她们娘俩要分开也是不忍,就让她留在了她姨娘身边,只多给她们几个得力的丫头每月多点例钱”。
姜衍这几房姨太太本来都是在郑夫人院里的,后来意月华阳稍微大了一些便都分院住了,几个没孩子的姨娘依旧在郑夫人院里。
听着郑夫人这一席话,晋月抿了一口酒,精致的酒杯刚刚好遮住嘴角勾起的不屑。
老太太点头:“我知你素来是心善怜弱的,这孩子遇到你这样的主母也算是她的福分”。
老太太高兴又点了好几出戏,听得津津有味。
郑夫人看着戏台子似随口道:“这正宗的腔调就是不一样,想来从豫都接过来也费了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