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南湖水寨和这个世界任何地方一样,都是安静,只是一声声刀刃入肉的声音划破了安静的南湖水面,让平静如徐枫所做的镜子一般的湖面不时荡起一点点涟漪,那是湖中的鱼儿搅动吧,正如此时乌黑的深夜里,一个白衣少年不停的搅动平静的夜也一般,不时荡起微弱的涟漪。
杨洪远远跟随徐枫也来到了南湖水寨,路上的几具尸体散发的血腥味,让杨洪的马停滞了数次,这些岗哨都是被一刀毙命的,杨洪下马查看了一下尸体,他知道师弟又拿起了他为他所做的那把唐刀。
当杨洪终于赶到南湖水寨的时候,一个黑影沿着湖边的路向他走来。
“师弟?”杨洪试探的问了一声。
“回去吧!”徐枫的声音不大,像是还怕惊扰到平静的湖面一般。
“咣当”,铁链的响声打破了沉静的夜。
徐枫路过曾经关着自己的小黑屋的时候,听见了有人拽门而发出的铁链的响声。杨洪和徐枫都停了下来,两人望向小黑屋,迟迟没有上前。
杨洪看了看没有行动徐枫,下马上前,拿起拴在门上的锁链。
“有人吗?”屋子里面传来一声老年人的声音,应该是听到了外面有人动了锁链的响声。
熟悉的声音,徐枫看向屋子,杨洪双手握住锁链,用力一拧,锁链便断了。这是只有杨洪才可以做到的动作,也许如果是杨洪被关在这间屋子,杨洪可以直接拉倒那扇门。
屋子里面走出两个人,徐枫握紧手中的唐刀,死死盯着从黑屋出来的两个人影。
“多谢壮士相救,敢问……”徐枫听出了声音是谁,狄仁杰,他真的来了,还这么快就到了这里,可惜他来晚了,自己也回来晚了。
没等狄仁杰问完话,徐枫拍马离开。杨洪见徐枫离开,也赶紧跟了上来。
当回到茅屋的时候,天色已经见亮了,杨洪借着微弱的天光,看见徐枫身上的衣服竟然依旧干净,只是手中的唐刀的刀尖沾着凝固的血液,在微弱的天光下,漆黑的凝固血液遮盖了刃尖的寒光。
徐枫将手中的唐刀放在了桌子上,和衣躺在了床上,慢慢睡去。
杨洪拿起徐枫的刀,轻轻的擦拭,这是以前杨洪经常做的事儿,他没有接过刺杀任务,徐枫从十四岁时已经开始了接受这样的任务,杨洪负责打造精良的兵刃,徐枫的刀都是杨洪帮着保养,就像此时此刻。
杨洪擦拭完徐枫的刀,便去了老道士的坟前,给老道士烧了些纸。
“师父,师弟还是回来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
被陌生人救下的狄仁杰并没有离开水寨,反而只是躲到了水寨边上的树林之中静静的等待天亮。
天光微亮,湖面上来了两艘渔船,停靠在南湖水寨的码头,穿上的人呼喊了几声,然后就磨磨蹭蹭的从船上搬下一筐又一筐的海盐,狄仁杰躲在远处静静的观察着。
船上的人搬了一会儿见没人来,派了一个人去了水寨的房间叫人。
“啊——杀、杀人了!”那个被派去的人发出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连滚带爬的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上了船就要划船离开,其余的人见此人的行动,也纷纷丢下手中的竹筐,跟着上了船。慌乱之中划船离开了水寨码头。
又等了良久,见始终没有动静,狄仁杰带着狄青也走向了水寨的码头,看见散乱一地的海盐,然后又去刚才那人进的房间走去。
此时天色大亮,房间的房门开着,当狄仁杰到了门口的时候,房间的地面竟然是鲜红的。房间内的大通铺上面躺着十几具惨白的尸体,脖颈处都是一刀不深不浅的刀痕。
尽管是经常与尸体打交道的狄仁杰此时也是脸色惨白了,“这些人都是被一刀毙命,在睡梦之中流干了身体里面的血液。”
狄仁杰收回了要迈进门的脚,然后向别的房间走去,看了所有的房间之后,几乎都是一模一样,只有在外面守夜的人死的不是很规则,其余在床上的人几乎都是一样,保持着死前的睡姿。
“老爷,足足一百五十余人,全部一样!”狄青查看了后过来和狄仁杰汇报。
“夜里救我们出来的人!难道是他们所为?好凶残的手段!”
狄仁杰查看了水寨的每个地方,在二层主楼的二楼后面平台上看见了装着信鸽的竹笼,二层主楼的后面有三个单独的房间,狄仁杰看见了两个房间里面的单独两具尸体。
“这应该是此地的首领,只可惜全部都已经毙命,哎!”狄仁杰在房间内查看,烛台上一个被烧掉了一截的纸条上面留着半句字句。
“……道士,元。”狄仁杰念着上面半句话,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三所房间,两具尸体,这里应该还有一人才对!”
狄仁杰看着信鸽,沉思良久,在房间的书桌上面找到纸币,用左手写下一行字:盐到,小道士在,速来!一连写下三卷,然后卷好。
“狄青,放信鸽出去,多放几只!”
“老爷,我们还在……”
“放出后我们再躲起来,快去!”狄仁杰打断了狄青的话说到。
狄青将信鸽放出后,两人便重新躲回了树林之中,这一次他们躲得更远了,毕竟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可以看的更远。二人尽可能躲得远远的静静等待着。
约莫一个时辰后,山林里传来了繁乱的马蹄声,狄仁杰远远看见一队人马出现在南湖水寨的沿湖路上,为首的人正是宋元,当然狄仁杰却不认识,而两个倭国武士也在其中,后面的人则是统一制服全副武装的官兵。
“嗯?是府兵?小枫所报属实,恐怕参与的不仅仅只有扬州刺史,调动府兵,只怕整个杨州都……”狄仁杰在林中捋了捋胡须,便带着狄青悄然离开了。
……
中午的时候徐枫便醒来了,小侍童放在桌子上的早饭已经冷了,可是徐枫没有在意,直接吃了精光。
吃完饭后,徐枫拿起铁嘴带来的海捕公文上的徐枫的画像,徐枫仔细看了良久。这样的海捕公文如何抓到人呢?自己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面容,例如沾个胡子、改变一下发型之类的,这些士兵如何能够抓到自己?
进城唯一的疑虑应该就是城门的守卫吧!徐枫心里盘算着进城之法。
铁嘴回来了,“宗主,宋元带人去了南湖水寨。”
“哦,是吗?”徐枫拿起桌子上的刀,就准备要出门。
“宗主,现在过去,估计他们已经离开了。”铁嘴没有阻止徐枫,但是话却让徐枫走了回来。
徐枫重新坐回茅草蒲团上,放下手中刀,“铁嘴,你可有进城的方法?”
“宗主,外面贴满了你的画像,此时进城,只怕……”
“无碍!”徐枫抬头看了看铁嘴,老头子还略显精瘦,一撮山羊胡倒是乌黑发亮,“你可会易容?”
“略懂!”行走江湖简单易容老头子还是会一些的。
“给我贴个胡子吧,和你一样的,然后再去准备一个卦幡,把你的文牒给我!”徐枫说到。
“宗主,现在城中危险,到处都是……”
“认我这个宗主,就听命行事!”徐枫打断了铁嘴的话。
“额,知道了!”铁嘴抬头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杨洪,才领了命。
片刻后铁嘴回来,带着一整套算命先生的行头,是从镇上的算命先生那里买回来的,然后去剪了一撮马尾,给徐枫制作胡子去了。
一个时辰后,铁嘴就制作好了,徐枫看了看,“这马尾巴是粘在什么皮上面的?”
“猪皮,这是以前准备好的,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可惜没有长胡子,只好现做,才耽误了这么久。”
铁嘴将胡子给徐枫粘好,可惜徐枫的皮肤太过年轻,贴着胡子反而显得太别扭,铁嘴又用烧过的灰和了水在徐枫的脸上涂抹了一番,原本白净的脸上变得有点儿花,可是山羊胡真的太别扭,徐枫直接扯了下来,干脆就只贴着八字胡。
换上算命先生的行头,徐枫将肩膀微微耸起,然后拿着卦幡在屋内走了两步,“怎么样?”
“嗯,至少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只看画像根本看不出来!”铁嘴回应道。
“好,进城!”徐枫边说边出了门,身后杨洪目送二人离去,并没有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