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仙境。
浩瀚无垠的山峦淹没在云海之巅,不时有仙人或御剑而飞或乘风而去,百万年来,一片祥和。若不是云海里藏着一个诛仙阵,如今,人们大都不愿再提及十万年前那位曾被诛仙阵废黜仙资的帝君。
诛仙阵外,骑白鹤的少女体态轻柔,姿色双绝,一袭白衣,甚是高贵。
“这就是你的身世,十万年了,我带你重回仙界,你可以为你的命运重新做一次选择。我想,你应该慎重!”
少女是个仙子,而她这番话,是说给一个凡人听的。
一个相貌出众,其他一无是处的凡人。
这大概就是少女一脸失望的原因吧!好歹他也是昔日仙界天才、帝君之子,其父白帝,曾经可是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风靡妖魔两界、迷倒万千仙女的东洲神话!
少年思忖良久,回答的很简单:“有烟吗?”
气得仙子握手成拳,若他真是个普通的凡人,袖袍一挥,送他个五雷轰顶。她强忍着愤怒道:“我是奉我爹的令,带你回仙境,至于你如何抉择你的命运,那是你自己的事!”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随我回东洲,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或者,你可以向西,远离东洲,去西岭,那里是妖魔之地。”
少年不再答话。
仙子轻蔑的冷哼了一声,她讨厌眼前这个凡人少年,尽管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既然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便无话可说,只是将白鹤留了下来,便腾云回东洲了。
“这是圣王府的无极仙鹤,东洲境内,可保你平安,你若去西岭,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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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回来了,我爹给我取名叫白展飞,寓意我展翅高飞;十万年来,每个夜晚,我爹都会说起关于你的故事。总有一天,我会打破这诛仙阵,带你离开这里,去人间,那里我和爹盖了一座很大很漂亮的房子,门前有小桥流水,院子里种了你最喜欢的凤仙花。”
一个月后,东洲西境,白帝城。
这里是和妖族西岭、魔族魔域都毗邻接壤的地方。
十万年前,白帝还在的时候,这座城,是仙界最繁华的。听说,白帝城的城墙是金造的,护城河里流淌着琼汁甘露,无论仙、兽,喝一小口,便能飞升进阶。白帝遭废黜之后,城墙被拆了、河水也干涸了,如今,破碎的瓦砾上,狗尾草都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从东洲圣山一路向西,白展飞没有停过。
终于还是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自己没有丁点印象的家,听爹说,自己就出生在那颗长生树下。出生那年,长生树郁郁葱葱结满了不死果,如今,树勉强还在,却枯黄消瘦,连一片叶子也不曾挂在枝条上。
白展飞站在一片荒芜之中,脸上挂着微笑。
“我不知道你在笑什么!这里自被仙界遗弃后,便被妖族占领了,你娘曾经是妖族至高无上的凤凰郡主,为了你爹,背叛亲族。如果你要进城的话,你自己进,我,还是回东洲圣王府。”
紫嫄姐姐留下来的那只无极仙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仙身,虽然姿色不比紫嫄,但却也仙姿非凡,美的让白展飞喉咙发痒。
“原来……你不是一只鸟啊!”
“我什么时候是一只鸟?我是仙鹤的祖宗,在百兽排名中,仅次于凤凰和金乌。”
这凡人少年果然很遭人厌烦,无极仙鹤也搞不懂,为什么紫嫄一定要把自己留在这个讨人厌的废物身边。若真是要保护他的周全,从东洲仙界挑选几个上仙便是。
大概是听出了仙鹤言语中的怨气,白展飞笑着道:“三姨,是外甥眼拙,没认出三姨,你莫怪。”
月灵皱眉,白了他一眼:“我和你娘不是亲姐妹。”
白展飞摇了摇月灵的手臂,像个孩子一般撒泼道:“我听爹说,三姨是东洲最漂亮的仙子,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是个万年难得一遇的修仙天才,一百岁就磨灭了妖性,三百岁就修了仙根,千岁那年入了仙境,万岁那年,就开宗立派,成了仙鹤老祖了。如今三界五族,哪个不知道三姨您啊!”
这番马屁话,月灵本是不在意的。
可白展飞引用的却很巧妙,这话,可不是他说的,是他爹白帝说的。十万年前,那时还是一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鹤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白帝的忠粉了。
听了这番话,月灵倒觉得白展飞没那么讨厌了,还是有几分乖巧的。
她抿着红唇,言语羞涩:“你爹,他经常提起我吗?”
白展飞提了提嗓子,音量大了起来:“提,老提,那不然,我怎么一见面就知道你是我的三姨呢!”
这话说到月灵仙鹤的心坎上了,当年,若不是凤凰和白帝走在一起,那段姻缘本该是自己和白帝的啊!想起过去,月灵的心翻江倒海爱恨交错,十万年一个轮回,他的劫也该过去了,可是,为什么他却不愿再回仙界,却让他的儿子回来了呢?
心里埋着疑问,月灵又打量了一番白展飞。
这个凡间少年虽然外表看起来纨绔拉跨,但眉宇之间是透漏着白帝那股英气的,他曾在诛仙阵外说出他的许诺,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他的归来,莫不是……
想到这里,月灵的眉头再也舒展不开了。
愁绪万千之时,耳畔却传来白展飞的催促:“三姨,天色不早了,我们进城吧!”
月灵收起思绪:“孩子,你真的想好了?”
白展飞笑的平静:“回自己的家,有啥好想的!”
远处,风起。
东洲吹起的西风吹拂起白帝城外的野草,泛起一片波浪,这或许真的是一个轮回。既然相信了十万年,那今天,为什么不把内心的信仰,坚持下去呢!
“走吧!我们进城。”
月灵摇身一变,又变回了仙鹤之身。
夕阳从圣山西落,夜幕眼看就要降临了。
白帝城的上空,盘旋着一人一鹤。
有一人呐喊:“是东洲的无极仙鹤!”
那声音如投入深渊的一个石块,噗通溅起水花,响彻起来。
便有无数个呐喊:“真的是东洲的无极仙鹤,有仙人来白帝城了!”
“是啊!有仙人来白帝城了!”
细想之下,这平凡的一句话,是多么的令人恐惧。
白帝城不是在十万年前,就被仙族圣王列为禁地了吗?十万年来,除了妖族,白帝城哪曾有过仙人的足迹!
直到仙鹤落在白帝城中央的帝君大殿。
白帝城内,万妖鼎沸之声,都未湮灭。
当然,白展飞双脚尚未站稳,就早已经发现自己被妖族围了个水泄不通了。
夕阳的余晖照在妖族金甲妖兵的鳞甲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让人睁不开眼睛,仅仅是在余光之中,白展飞看到了一只体型硕大、通体泛着红色火焰的巨鸟,正盘坐在帝宫之巅。
他便是如今的妖王,自己的二舅,金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