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爹娘死后,孙德龙在家呆着怎么呆着怎么难受,每天做梦都梦见自己杀猪挨打,爹娘死在跟前的场景。
时间长了,铁打的人他也受不了啊。守完了孝就过去了三年,他还过不了这个劲儿。
老管家孙陆啊,就劝他:“少东家,不若您呐,出去走走散散心吧。老这样下去身子可受不了啊。”
“啊对!”
孙德龙歪着嘴点了点头,跑到屋里边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反正就是多带金少带银,暗藏着珍珠玛瑙,又换了一身平常老百姓穿的粗布袍子,腰上别着杀猪刀,手里拿着从孙二狗手里传下来的钩杆子走了。
什么是钩杆子呢?就是五尺多长的白蜡杆核桃粗细,在一头上面有两个干钩子。猪要是距离他五尺以内,他用杆子一钩猪腿,就把猪给搭过来了,省的猪跑了。
这根白蜡钩杆子,传到孙德龙手里得有三四辈儿了。杆子常年跟手摩擦,都包了浆了,黑红中透亮跟琉一样。要是放到现在,不是文玩也得算古董了。
孙德龙离家的时候,交代管家孙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我要是一去不回呢,这家里的产业就归您了,您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可是有一解,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你得给我家那几口老的上香烧纸,祖祠不能断了香火。
说完,孙德龙他走了,留下一脸蒙圈的老管家孙陆。
孙德龙为什么说外面兵荒马乱呢,因为正好赶上四嫡燕王扫北,也就是朱棣跟他侄子建文帝朱允炆在滹沱河一带干仗,就是现在的石家庄正定一带地界儿。
孙德龙一路走来,也没想好到哪里去,就一路走走停停,北边儿不能去,那就去京都溜达一下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达不到京城。当时的京都在应天府,也就是现在的南京。
谁知道孙德龙这倒霉催的走了两年多好不容易走到了应天府,正好赶上燕王朱棣攻打京城,这一场大战,吓得孙德龙屁滚尿流,几十万人马打仗他哪里见过这个啊。
其实孙德龙这一路走来,他走走停停,你说你从山东到南京才多远啊,他啊也不认识路。你像那个不认路你问问人也行啊。他一直沿着海边走,一直走到了上海县城也就是现在的上海,他才找人问。
“劳驾,我说这是哪里?去那个应天怎么走啊?”
孙德龙,在上海拦住了个过路的。
“阿拉这里是上海县。”
这位上海大哥一听孙德龙说话,站住了一看,这人怎么长的这么难看。五大三粗黑不溜秋,歪嘴一脸的麻子,好悬没把昨天的隔夜饭给吐了,说话还口音怪重的,连普通话都说不好,看阿拉的普通话上海人都听得懂。
不过这个上海大哥人挺好,强忍着没吐还给孙德龙指了路,告诉他你应该怎么怎么走。
一问才知道自己走错了,又扭头往回走。这一走又走拧巴了,由上海直奔苏州,苏州风景好。他跑那里看了一圈的风景这才往前走。
他还不问人,竟挑着风景好看的地方走。径直走到了宜城,又打宜城走到了铜陵奔着合肥走了过去。走到合肥一看这边军民调动的厉害,这才找人问,应天怎么走。
问了人之后,又走走停停,走了了将近一年的时候才走到了应天府京师地界,他这一路的冤枉路走完了,正好避过了山东、河北等地史称靖难之难的大屠杀。
可是来到应天府一看完了,遇上燕王攻城。他一看形势不对,又想跑。
这次还没走多远就被燕王下面的人抓壮丁了,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是杀猪的。就把他给分到了火头军帮忙杀猪做饭去了。
孙德龙啊好喝酒,在火头军里面呆了没几天,孙德龙就受不了了,你想啊。前面天天打仗,天天成千上万人的死,孙德龙他害怕,就想跑。
这天孙德龙又喝醉了,有道是酒壮怂人胆。孙德龙借着酒劲儿,偷了匹马夹着钩杆子骑着就往外跑。
“我不想当反贼的兵,我不想给反贼卖命。我给皇帝当兵,死了叫英雄,我给乱臣贼子当兵我死了算什么?算什么啊?”
孙德龙一边骑着马跑,还一边喊。
“抓逃兵了~!”
“抓奸细了~”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孙德龙在前面骑着马跑,一群人在后面撵,喊什么的都有。
后面人起步晚,眼看追不上了,干脆就放开箭了,乱箭穿梭,就在跑出二三百里去了,马累的不行的时候,也不知道谁一箭射在了马屁股上了。当时就血流如注,马是拼了命的往前跑,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后面的追兵跑丢了。
这马啊一直跑到了钟离县的淮河边上也就是现在的凤阳县,这马啊跑到这里打了个响鼻死在这里了。
孙德龙顺着马背摔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就觉得口干舌燥。他口渴不摸水囊,他摸腰上挂的酒葫芦去。
孙德龙摸过酒葫芦来一看,只骂街。怎么,酒葫芦不知道什么时候,让追兵用弓箭给射烂了。孙德龙的运气还真不错,马也中箭了,酒葫芦也射碎了,他身上愣是一点伤也没有。
没酒喝,又口渴,孙德龙干脆一翻身趴在淮河边上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气儿。
“哎呀,我的亲娘啊。”
孙德龙喝足了水,翻过身来这才喘起了大气。这一路孙德龙又累又怕,现在喝了点凉水,躺在冰凉的地上酒劲儿又上来了,一侧身就打水边儿上他给睡着了。
“马兄啊,马兄,你也算是咱的救命恩人了。咱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你呀入土为安吧。”
日上三竿,孙德龙醒了过来。用凉水擦了擦脸,看见不远处死在地上的战马,他拿着杀猪刀在河边上刨了个坑,把马给埋了。有心给他的救命恩马立个碑,可是有苦于不会写字,只能算了。
逃离了火头军之后,孙德龙见葫芦做的酒葫芦不结实,花了二两银子让锡匠给他做了一个四方的锡镴酒壶,然后一路风尘仆仆由从凤阳经安徽奔河南走,由从河南经保定府来到了八臂哪吒城。
孙德龙来到北京城,当时北京还不叫北京,叫北平或者顺天府。明朝的时候北京是现在的开封。
一路从老家走到顺天府,前前后后历时五年。身上的金钱银两也花的差不多了,又拿出从家带出来的珠宝在典当行给当了一部分就在东四牌楼神路街的街市上盘了个门帘,干起了杀猪卖肉的营生。
孙德龙虽然不识字儿,但是却学会了点儿他老头儿孙文远的为人处世和生意经。
他做生意童叟无欺,也从不缺斤短两,所有的猪都是早上现杀现卖。孙德龙手头还特别准,你说你要多少钱的肉,他这一刀下去准是正好你要的那个斤两。
在这里干的时间长了,一来二去名声也就打了出去了,有那个好事儿的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孙一刀。
不过他这孙一刀的名字,可没有另外一个绰号有名,另一个外号叫什么呀?叫万事通,就是说啊所有的事儿就没他不知道的。
其实啊,孙德龙也就是出门在外瞎跑的地方太多了,这五年多三教九流的人孙德龙接触的人太多了,见的事儿也多,在那个年代,孙德龙跑这么多地方的人就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怎么,大半个中国他都跑了一圈儿了,喝了酒竟给人家吹牛。
反正当地人也没去过孙德龙走的地儿,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再加上什么事儿你要说他不行,他准给你急,于是就这么着落下了个万事通的名字。
孙德龙现在在神路街上也算的上是个人物了,有门帘儿有买卖为人也实诚,见他单身一个人,也有人给他保媒拉纤儿。
可是人姑娘一看路过门脸儿,偷偷打眼观瞧。一看嚯~差点儿没吐了。
怎么?孙德龙啊身高六尺,五大三粗,大脑袋四方脸,下巴颏上的胡子跟钢针一样,还一脸的麻子坑,这麻子大坑套着小坑,小坑里面还有个受伤的巴拉,额头上的麻子坑里面还有黑头,再加上大歪嘴儿,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其实孙德龙以前没这么寒碜,就因为被他爹打了一拐杖。酒葫芦嘴儿把嘴上神经线给伤了,成了歪嘴儿了,酒葫芦碎了一脸扎的脸上满脸花,伤口好了之后啊,就给留下了麻子坑了。
长成这样儿,四九城哪个姑娘愿意跟啊?时间一长,孙德龙啊也就断了娶媳妇找老婆的念想了。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做起生意过上了醉生梦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神仙日子。
不过好日子没过多久,孙德龙脑子就嗡的一声。
怎么?朱棣下旨迁都北京,说朱棣迁都管他孙德龙什么事儿啊?您别忘了,前面咱可交代了,孙德龙被抓壮丁干了火头军,后来逃跑喊的口号就是不给乱臣贼子反贼当兵。
现在朱棣成事儿了,要迁都到顺天府他心里就咯噔一下。不过他这也是自己吓唬自己,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当时又没有天眼系统,谁还记得他是谁啊?
不过这一迁都动静可不小,当时乃是明朝鼎盛年间,四方的番邦属国由以前去南京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就改到了现在的京师北平。
正是因为朱棣迁都,这才引出了孙德龙太和殿前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