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旭的苦日子已经持续了半年。
在那半年里，他一度以为，自己看不到尽头。
每日忙碌奔波，只为了在同事们的业务能力成熟起来之前，靠着自己的双手撑起这来之不易的一片天。
因为，这家小小的公司，不仅是他的梦，更是他远在农村的父母的血汗。
想来，他们站在烈日下的时候，也在提心吊胆。
他们怕的，自然不会是金钱上的损失。
因为他们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
“我们老两口的每一分钱，都是你的。以前是我们两个人挣，现在是三个人。就算没了，也可以再挣。而且，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他们怕的是，他们的孩子会直面失败。
他们不知道，他会不会有那样的勇气，又有没有做好那样的准备。
他们或许更怕，自己的孩子被失败打趴下，一蹶不振。
佟旭自小便被他们保护得很好，学习成绩在十里八乡也是拔尖的存在。
佟旭是他们的骄傲。
同时，在那个偏远的小圈子里，他也是顶着光环的。
所以，他们也不确定，佟旭是否已经具备了承受社会残酷碾压的能力。
是否具备了面对现实摧残的勇气。
虽说，他们时常会有电话联系，但是佟旭不会跟他们聊太多公司的事情。
但凡只要聊到那方面，佟旭的回答无非三个字：“挺好的”。
可这“挺好的”，就真的是挺好的吗？
他们的生活阅历会告诉他们：“不！”
这只是那小子的托词。
所以，渐渐的，佟旭的父母也不在过多的去问。
因为他们又怕给佟旭带去太多的压力。
而反观佟旭，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公司从成立开始，便举步维艰。
自己的生活，也慢慢变得一塌糊涂。
工作进展缓慢，公司流水与日递减。
就连相恋多年的女友，也没了。
那么自己又能很他们聊什么呢？
聊自己的困难？
聊自己的压力？
不！
他不会这么做。
因为如果他这样做了，或许压力更大的，会是他的父母。
但是自己总不能编造出一副繁荣壮阔的画卷给他们吧。
所以，他只能敷衍。
偶尔给他们传递一些，欣欣向荣的信息，已经是他能说出口的极限了。
而他的身体，他的精神，又何尝不是已经到达了极限？
佟旭的高举双手，渐渐开始不住地颤抖，随之慢慢弯曲，已经快要压到他的头顶了。
举目望去，头顶上哪还是他的梦？
那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让人喘不过气。
可人生就是这么奇妙。
只要在自己觉得已经无力支撑的时候，再坚持那么一小会儿。
头顶的乌云，便会裂开一条缝。
随后一道白光落下，拍打在身上，畅快无比。
那便希望！
既然有了希望，就算前路有再多的的阻挡，自己都会愿意再去闯一闯。
就算头破血流又如何？
难道在这之前选择放弃，自己就能全身而退了？
显然不能。
那只会让自己身上留下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个希望，源自于自己曾经的一位客户。
当初，佟旭从公司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任何一位客户，任何一点的客户资料。
可不知是人格魅力放光芒还是怎样，这位客户主动找到了佟旭。
合作！
是的，客户提出的是合作。
虽说，仍旧是甲方乙方的关系，但是“合作”这个词的出现，将他们拉到了同一个水平面上。
他没有计较甲乙双方的真实关系。
没有计较佟旭这个公司是成立不到一年，完全不知实力如何的新公司。
简单的两个字，建立了一个口头上对等的关系。
但佟旭知道，这是客户给他面子。
否则，那位客户可以直接说：“我这里有个业务，你要不要来试试？”
事后佟旭问过这位客户朋友，为什么就这么直接的选择了他的公司。
他说：“不，我选择的不是你的公司，是你！”
那个时候，佟旭已经没有再去思考，这句话，是否是敷衍的外交辞令。
他只知道，这件事办得非常完美！
不仅再次得到了客户的认可。
自己的公司，也顺利渡过了这一危难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