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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重阳节

重阳节还没有到,大雪就已经来了,这是东乾北国第五十年的第一场大雪。

这日午时刚至,天际一片阴肃,很快就被那密密麻麻的雪花迫不及待的席卷了整片天地。谁能想到,前一日还是气爽天高,艳阳朗照。

不过一夜的功夫,此城处处皆是换了一身的装扮,入目皆是片片银装素裹。所幸这场缠绵的雪花,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两天的功夫,前几日白天还在翻滚飘飞的细绒雪花,后两天,便就在太阳光芒的火辣照射之下,很快融了化了,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身影。

于是勾角的房屋顶层,张家府邸里面偶带几片凋零枯叶的光杆大树,萎靡低垂着腰肢弯曲的小草,以及张家府邸门口的那一丛五彩鲜花,也便就全部都一一显现了出来。

时间简直过得飞快,不过两日的功夫,便就转眼已经走到了九月初九,北国向来寒凉得早,过了重阳节之后狂风呼啸,天就会一日比一日更加寒冷起来,所以九月九重阳节是北国这座城市最为热闹的节日,等过了这一阵的热闹,人也都喜欢躲在家中不怎么愿意出门了。

北代城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推着独轮小车卖了香菊盆栽的花农,挽着个篮子走街串巷买茱萸囊的小媳妇和老婆子,毕竟曾有诗人有言“重阳节,应当遍插茱萸”。

小的孩子们却才不管这些事情,他们只负责吃吃喝喝,于是手里拿了零食糕点水果,咬一口,满嘴渣沫;咬一口,满嘴流汁滚液,味道好不香浓。

大大小小的店铺也跟着摆出了菊花酒,寒香菊心糕,以及各种以菊花为佐料的菜肴。毕竟什么节日,卖什么商品最是应景。

重阳节是一个登高踏青的好日子,遂从世家大族到寒门农户无不呼朋唤友。

只是大街之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行人,他们也有自己独特的只在当地重阳节才会有的,曲水琉璃吟诗宴。

张家财大气粗,以走私贩卖私盐起家,世代定居北代城。

北国对于私盐的走私并不防控,也跟老皇帝年纪太大了管不过来有关系,尤其是在北代城当地,私盐的走私贩买更加猖獗。

曾几何时,张家祖辈人在北代城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北代城还只是他国军队的地盘,那几十年的时光,可以说人们的生活已经惨痛到了极点,卖儿烹女,异妻吃肉,都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可到底张家老祖眼光不错,他召开会议,召集族人参加了一场嫡子长孙才会有的重大会议,最终拍板决定:“咱们一家老小,永世不走!”

他们积极响应朝廷派来的部队,不曾离开这片土地一步,而之后北国当时势力最牛的摄政王,一边照看着还是未成年人的小皇子,带领一干部众收复北国三地。

这其中就有北代城,他们当时直接就把敌国军队给拦截在了北代城的关门之外,整个北国与北代城镶连一片的三地,重归北国治下,从此繁荣昌盛,百姓生活好不富足。

只这私盐买卖,却是当时早就已经势不可挡,无法制止了。民间和士绅豪族,全都需要私盐买卖贩得的金钱,包括张家也是一样。

张家私盐买卖做得极大,整个北国,可以说是至少就有八十分之一的蛋糕,囊括在他们张家手下,财大气便粗,张家从此自诩为北代豪族。不要小看这八十分之一,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北国初定之后,北代城区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豪族不知凡几,犹如雨后春笋,他们虽不是贵族官家,可也至少是占了一个士绅的名头,于是皇帝也没有半点收拾了他们的意思。

主要还是,这样大大小小的士绅之家,太多太多了。就好像地上的蚂蚁,数也数不尽。而张家,正是其中够大的一只。

张家主宅位于北代城内八十多里地的北代镇上,因地处南北交通要塞之上而繁荣兴盛,历为兵家必争之所。

张家的这幢宅子占地极广,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华美精致,张祈盛自出生起就住在这里。

他从极小的时候三岁开始就离开了这座,金碧辉煌到丝毫不亚于北国丞相府邸地富丽堂皇的老宅。

听说当年落魄的时候,许多人要来买下这个地方,可张家老祖卖了一切家产,就是舍不得失去这座老迈腐朽到虫蚁滋生的大豪宅。

后来它也果然诚不复老祖期望,经过修缮添砖加瓦之后,就又变得红墙绿瓦,奢华精致,好不美观。

张祈盛有一个年幼的妹妹,名字叫做张年遥。

听说这名字是她庶母亲自为她取来的,没错,张祈盛他是张家二房唯一的一位庶长公子,而张年遥,则是他的嫡亲庶妹。

今年重阳节,家里老祖母和各大夫人们仔细商议,说是想要让家里年轻的姑娘少爷们,一起参加曲水琉璃吟诗宴。

当然二房的庶姨娘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所以并没有让她过去。

但这件事情除了张年遥以及其他的姐妹公子知情之外,张祈盛却是完全丝毫都不晓得的,他人还在外边,没有回来。

并且他也赶不回来,道路险阻,不说写信,就是一去一来,也得至少三个月的功夫。

此时张年遥正和她的姐姐张碧胜一起行走在九曲回廊之下,赶去祖母张家老太太的会客大厅,然她打量这座宅邸的时候却是另有一番心情。

平心而论,张家府邸取势真的很好,可以看得出来,选这宅邸的人是个不世出的堪舆高手。

它东南高西北低,背靠大西山,旁边一条小白河横杠而过,源远流长的小河清水平静无波,好像一面宽广的白镜,一眼瞧上去好看极了。

从那绿树浓荫的西山往下看小白河以及房顶错落的屋舍,更是给人一种凝神静气心胸开阔的错觉。

穿堂而过,是荣华园正房前庭。地面一水儿接缝齐整的青石地板,在九月太阳热辣的笼罩之下,泛出一道刺目的白光,亮眼得紧。

张年遥低下了脑袋,她素来不得老夫人宠爱,于是便就眼观鼻,鼻观心。

而张碧胜,却是仗着老夫人喜欢自己,便就一边站着立着,一边拿了条手帕遮挡在自己的眼睛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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