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依旧要过下去。我与上官毅都只当那日的事没有发生过,仍会不时地同时现身在佑儿的房间内,为他的每一点细微的成长而欣喜不已。
我也曾私下里偷偷问过海棠到底对公子兰若是怎么想的,虽然我舍不得她,但是这是她的终身幸福啊!若她决定有朝一日与公子兰若回南越,我也会真诚地祝福她,我也相信公子兰若会真心待她的。
谁料海棠神色一凛,“小姐不要再提这件事儿了,海棠不愿意。”
她说得异常决绝,毫不拖泥带水,小脸儿上也满是义无反顾的神色,让我只好住口。看来这保媒拉纤的事儿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我叹了口气,只道她年幼单纯,对感情上的事还没开窍。
这一****抱着佑儿在院子里晒太阳,小家伙儿手指着院门,“唔、唔”地嘴里叫着,在我怀中扭动。院子里呆腻了,他是想出去。他的力气挺大的,我都快抱不住了,只好抱着他出了门。我心中想着海棠的事应该跟公子兰若知会一声,也免得他忐忑不安,患得患失。说实话,为了那日的事儿,我很难堪,本不愿见到公子兰若,更怕见到莫漓。只是思及海棠,我还是要跟公子兰若交待一声,不要贸然去向上官毅求娶海棠,海棠心意坚决,只怕到时候会没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我没有叫上海棠,抱着佑儿径直往傲雪堂走去。
我在傲雪堂门口逡巡了一会儿,不见人影。我正想着要不要找人通报一声将公子兰若唤出来,就见公子兰若从院内走了出来,蔫头耷脑的,有些魂不守舍。见到我吃了一惊,脸一红低下头去。
我也很是尴尬,只能站在几步外简短地对他说:“我探过海棠的话,她好像并未着意于男女之情,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要贸然而行。”
公子兰若神色黯淡地点点头,“在下知道了。王妃一直惦念此事,我与先生都是……”他脸红脖子粗地吭哧道:“感激不尽。王妃大好了……先生也就能吃下饭了……”
我的脸瞬间腾起一抹羞红,他也自知言多语失地住了嘴。我们二人一时尴尬不语。
正在此事,好死不死地又看见上官胤溜达着走过来。我也纳了闷儿了,怎么总能碰见他呢?
他一见我,双眼放光,“弟妹大好了,听闻弟妹一直病着,做哥哥的也没能来看你,真是该打。”说着虚情假意地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看得我差点儿没吐了。
他还在哪儿没完没了,“其实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弟妹,要不是老九拦着,我早就……”
我对他的恬不知耻很是无语。看来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官毅最近也没顾上再修理他。不过他虽然言语轻佻,倒也没敢再靠近我。
公子兰若看不下去,沉声打断他:“五王爷来找在下何事?”看得出公子兰若对他也是恨得气不打一处来。
上官胤却浑然不觉,“今日去宫中面圣,说起要来九弟府上,皇上就让我给公子捎个口信,南越使臣今日启程来我朝,说是要迎公子回去。不知公子是否已得到消息?”
“此事我已知晓,有劳五王爷大老远的跑一趟来告诉我。”公子兰若淡然道。
我默然不语,他们要走了。
上官胤还在打着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我不正好要来看看弟妹和我那小侄儿吗?”
一句话说得佑儿都扭转了小脸儿,趴在我肩上不愿看他。难得他还真是人神共愤。
他盯着我,神色暧昧,敲着手里的折扇道:“只是不巧啊,打扰到弟妹和公子说悄悄话了。”
我和公子兰若面面相觑。公子兰若朗眉一掀,待要发作,忍了忍也只能冷哼了一声。我也没说话,无从辩解,只怕越描越黑。
上官胤窥视着我俩的神色,越发得意非凡。冲着公子兰若一抱拳,“我还要去找九弟,告辞。”
经过我身边时,他低声道:“这事儿,我不会告诉老九的,弟妹如何谢我?”
这?!……
我瞠目结舌,扭头看向公子兰若,他也是一副满头黑线的样子。
待上官胤走远,我正要向公子兰若告辞,一抹俊逸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不过月余不见,他已消瘦到可见支离之态。他眼中的隐忍和痛楚让我如寒冬之日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只觉寒气逼人,冷入骨髓。我羞怯得不敢去看他,身上冷得发颤,面上却火上火燎起来,今时今日,我有何颜面面对他。
我转身疾走,却听他出言唤我:“楚楚”
我一下子如被钉在地上。一年来,我们刻意回避,即便在公开场合碰到,他也恭敬地称我为“王妃”。而今一声“楚楚”道出我们多少的心酸,多少的无奈,多少的相思蚀骨。一时间对他的爱恋如休憩的火山,在沉寂多时后喷涌出炙热的岩浆来。在这一刻我窥见我的内心,原来对他,我从未淡忘。那眷眷的情意好似冰封湖面下的湖水,默默流淌不曾歇息……
公子兰若叹息一声,冲佑儿伸手,佑儿见我站着不动也有些烦了,见有人抱他,便乖巧地伸手过去,又对着公子兰若头上的金冠产生了兴趣,伸手去抓。公子兰若一边笨拙地抱着他向吟风小筑走去,一边呲牙咧嘴地说:“小祖宗……轻点儿……”
只剩下我们两人了,我默默站着,心里虽然风起云涌,面上却只有平静的哀伤。莫漓哑声道:“楚楚随我来。”说着转身进了傲雪堂。
我迟疑一下,还是举步进去。心中恍惚想着,他要走了,今生今世我再也见不到他,一时间肝肠寸断,百转千回。
我只黯然着低头随他走,待他回身关上屋门的时候,我才惊觉他已一路将我带进屋里。我刚要张嘴,猝不及防间已经跌入了他的怀抱,我大惊失色,挣扎着要离开,他却把我抱得更紧,仿佛一撒手我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我挣扎片刻,不再动,将头慢慢靠在他痩消的肩头上,鼻中嗅着他身上的淡淡莲香,只觉得这个拥抱我已等了亘古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