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试试回忆下你的亲人朋友,看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老板并没有对自己的话进行过多的解释,耸了耸肩,说道。
陈帆自顾的沉思了一会儿,脸色渐渐的苍白了不少。
“没事,想不起来很正常,刚才你也许有疑问但是没有发问,我们的名字为什么是这样。”老板语气轻缓了下来,“现在我来回答你,是因为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也不用特别在意,其实换个想法,你相当于重获了新生,可以拥有全新的生活,虽然这生活可能不会那么如意,但是总算还活着。”
“你可以重新选择你的起点,包括你的性格,你的喜好,甚至你的名字。”老板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你是还没登记的新人,在登记之前,你有充足的时间来考虑这些问题。”
最后,补上了一句,“也许你已经意识到了。”
“没错,你将拥有某种神奇的能力。”
“多的我也不在这里赘述了。”老板移开视线看着陈帆身旁坐着的老毕说道,“老毕,教授那边不是要个助手吗,下午你辛苦下,带陈帆过去给教授看看,他基本条件也都符合。”
老毕点了点头,“没多大点事,正好我也有事找他。”
老板回过头来看着陈帆,“变成我们这一类人之后,人身自由方面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点拘束,所以相对的,生活方面反而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了。”
老板端起水杯小抿了一口,热水入肚,整个人都有点懒洋洋的感觉起来,笑了笑说道,“你运气算是不错,去教授那边正好可以多了解点情况,不像我们那会,都是懵懵懂懂的跟着老前辈们混着日子,零零散散的才知道点这的那的,哈哈,顺便一提,教授那人虽然不爱搭理人,但本质还是不错的,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问他。”
放下水杯,老板站起身,摸了摸身旁安安静静坐着的星星的头,“刚才这丫头回来的路上给你吹的够呛吧,这顿饭我请,算是给你道个歉,她干什么都没轻没重的,你别往心里去。”
星星被摸着头发,红着脸低着头,跟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诗经有云,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说的就是娴静的姑娘是真的漂亮,在城墙边等候的样子也很动人。
星星静坐着,绯红着脸颊,可不就是像那在城墙边安静伫立等待着心上人的“其姝静女”,原本还以为是天真烂漫的少女心性,在这一刻却又是多出点怀春仕女的成熟气质来,有一种奇妙的反差感,格外动人心弦。
当然,这美好的场景,陈帆是没享受到了,老板刚才那番话给他整的都有点怀疑人生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又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又像是完全放空了思绪,当机了,听到老板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清内容,反正随意点了点头。
“我去找老赵有点事”,老板放下手,笑意不减的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凤凰也站了起来,“那我来收拾吧,星星来帮我。”
老板点点头,拍了拍星星的肩膀,也不再多言,踩着人字拖径直往后面去了。
。。。
一路浑浑噩噩的跟着老毕,脑子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等回过神来,陈帆才发现自己坐在车上,身旁老毕正叼着根香烟开着车。
两旁的建筑一个个的往后奔去,建筑密度越来越高,道路旁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午后的阳光直直的照射下来,这个时节气温还不算高,所以能够看得出,许多人都是饭后出来溜圈的,牵着狗,或者牵着老伴,当然,也有牵着男朋友的,还有没人牵的单身狗。
车子里静悄悄的,老毕除了时不时的嘬一口然后吐出烟圈也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陈帆看着车窗外的喧闹世界,突然有了一种隔离感。
老子黄庭经有云,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
心中有羁绊,有人惦记着,才能让人切实的体会到活着的感觉。
路边的这些人,肯定心里有着各自惦记的人,或是亲人,或是朋友,同样的,他们肯定也是被这些人惦记着的。
也许在他们看来,只是要赶着赴约,只是要回家吃饭,只是被叮嘱好好学习,只是被喝骂遍地,但是这些也正是他们活着的证明。
他们有明天,有明天想做的事,有明天想见的人,有明天被安排的工作,有明天被嘱托的安排。
而这些,陈帆都没有了,在饭桌上时,他被提醒着回忆了亲人朋友,一个都没有,能回想起的这些人的姓名一个都没有,就好像记忆中的这些内容被不知道是谁用橡皮擦擦掉了一样。
他会吃饭,会喝水,知道跑步会累,知道地球在转,但是他能想起的认识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没人等着他回家,他也再也没有家能回了。
就像被整个世界排除在外,一种淡淡的哀伤感开始发酵。
一颗种子产生,发芽,生长,繁茂。
陈帆无神的瞳孔亮了起来,明灭群生。
。。。
“啪!”的一声,老毕一巴掌拍在了陈帆头上,“嗨!嗨!干啥呢,我这皮卡车贷都还两年呢,别在我车上乱来啊!”
陈帆被这一巴掌打回了神,瞳孔里的光也黯淡消失了。
“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老毕看了看陈帆的眼睛,手伸进兜里掏出来半包烟,抖动了两下,其中一支脱颖而出。
“抽烟不?”
“不了,谢谢,好同学不抽烟的。”陈帆也不叫老爷爷了,精神还是有点恍惚,就像是做了一个长久的梦,醒来却忘记了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有那么一块,空落落的,叫人难受。
“都这么过来的,这才哪到哪”,老毕也不再客气,把烟盒塞回兜里,手放回方向盘,“年轻人还是见的风浪少了,算是给你提个醒,一会还有更刺激的,你可以是提前作下心理准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