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林木所料,大平军使者回去后,督师立刻下令安民军出兵助战,承诺粮食战后补发,此为军粮,一应花销皆有朝廷供给,不必安民军花一文钱。
督师老奸巨滑,林木也是一只小狐狸,他以皇帝不差饿兵为由推诿。
拿滚刀肉一样的林木没辙,大平军只能自行攻打罗素,不过却派出三万重兵屯驻庆南县监视安民军。
罗素也在安路县驻扎了三万人马,严防安民军再次背信弃义。
随后双方像似约定好的一样,激战于野,互有胜负。
正当两军相持不下时,一则消息震惊天下。
五供奉惨死傲来城下,不得已,皇室又请出两位供奉。
迁延一月之久,大战再起。
阵前斗将,东智王以一敌二,败退回本阵。
两位供奉紧追不舍,一人缠住东智王并斩杀一些不开眼冲杀的小兵,一人酝酿大招。
千钧一发之际,一小兵突然爆起,重创酝酿大招的供奉,随后联手斩杀另一个供奉。
原来此人是东智王的师弟,姓尚,也是一位先天武者。
为尽全功,两人领军突击大平军,绞杀受伤的供奉。
两个修士临死前的反扑,让东智王师弟先伤后陨,东智王本人也吐了一大口血,人事不省。
此时大平军已经崩溃,被追杀五里,却因东智王昏迷白白错失一次扩大战果的机会。
一战陨落两名修士,各路反贼弹冠相庆,都言大平日薄西山,灭亡不远。
罗州的大平军不可避免受到影响,士气有所下降。
罗素抓住机会发起进攻,督师亲自擂鼓助威,几员大将身先士卒,激战一日,罗素无奈退兵。
经此一役,大平军伤筋动骨,转攻为守,留下五千人断后,连夜撤走。
修整一晚,罗素挥军西进,五千断后的士兵一触即溃,罗素收降三千众,退回后方城池者不足千人。
兵无战心,将无战意,罗州大平军颓势尽显,附近几州已无援兵,直隶禁军却远水不能解近渴,急调庆南县守军回援。
督师宴请豪门大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有被反贼占领城池的大户作为榜样,受捐二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还未入军营就被各级文武瓜分,其中文官占了大头。
给士兵发了五万两提升士气,五万两大张旗鼓送至安民军中。
还是上次那个使者,再次见面,少了几分傲气,多了几分谦卑。
“我听说有二十万两,送来的才五万,剩下的十五万莫非被你飘没了?”林木来者不拒,收了好处不想办事。
“冤枉,我哪儿有胆子贪这些银子,实则是我军新败,士气低迷,只能用银子才能激发士兵的斗志。”使者擦着冷汗,低眉顺眼的解释。
“呵呵,我还听说,督师让富户商贾捐款的理由是请我军剿贼,谁给你们的权力私自分了?二十万,一文钱都不能少,否则我军绝不出兵。”财迷林木拂袖而走。
使者一路追着林木,声称督师已上表请封郭方贤国公,其下各将一个不少,都有爵位封赏。
“爵位哪有白花花的银子好?”
被林木笑眯眯的打发,使者只好去求卫勋帮忙,希望他能念几分曾经同朝为官的情分。
卫勋苦笑,暗骂使者愚蠢:与虎谋皮,嫌死的不够快?
即便现在的安民军只是一只幼虎,但锋利的爪牙依然能够撕开人类脆弱的皮肤。
安民军高层早已通过了气,卫勋应下相劝之事,安排使者住下。
三日后,穿过拱门前,卫勋捂着嘴打了个嗝,驻足哈气,闻不到嘴里鸡汤味儿的口气,才去寻嘴角急出燎泡的使者。
“老徐啊!这几天我费尽唇舌,好不容易劝动了大元帅,可惜大半将领不同意。最后选了个折中的办法,两万大军前出二十里扎营,只等剩下的十五万送来,立刻攻伐罗贼。”
顾不上询问是不是林木暗中作梗,使者急忙收拾行囊,匆匆回去禀报。
另一边,林木也送走了罗素的使者,言辞恳切:“哎!如今安民军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推翻昏庸无道的朝廷;一派是刚收降的两万精锐,大多数人还心系朝廷,主张接受招安大家升官发财。
大元帅夹在中间十分为难,只好折中一下,看你们谁更有诚意就帮谁。”
使者受惊,马不停蹄返回禀报。
安民军前出二十里扎营,让罗素压力倍增,急忙聚将议事。
“罗州大平军还有七座雄城,不计代价全力猛攻,几天能够拿下?”
“王爷,大平军虽然士气低迷,却有城墙之利,与我大军旗鼓相当。不计损失攻伐,末将以为最少也要一个月。”
“王爷,末将认为不必全占大平军的七城,只要我军能大量杀伤大平军的有生力量,安民军来攻时,大平军不足为患。”
“只要王爷下令破城后不封刀,只需攻下一两座城,定会吓破其余城池军民之胆,到时一纸招降书,那些城池定会不战而降。”
军议到此,罗素已有定计,阖上的双眼几个呼吸后睁开,霎时凶光摄人:“传令全军,第一个上城墙者,赏千金封万户,破城后三日不封刀。传令丞相,先运一批粮草稳住安民军,半月后我不光要拿回那些粮草,还要拿下关州。”
众将轰然应喏,眸中闪烁着疯狂,鱼贯而出。
相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大平军罗州督师再次宴请豪商大户,酒酣耳热之际,趁机提出助饷剿贼。
热闹嘈杂的场景为之一静,声声丝竹不再悦耳,妙龄舞姬的舞姿不再曼妙。
豪商富户大多面无表情,个别城府不深之人面色阴沉,都在等那出头鸟对督师发难。
察觉到现场诡异的气氛,乐师、歌姬、舞娘不知所措,督师轻轻挥手,她们忙不迭福身告退。
大厅落针可闻,一个个都像庙里的泥塑菩萨,眼观鼻鼻观心。
“诸位贤达皆是有识之士,当知反贼破城之后,无人可以幸免。尤其是有钱人家,妻女侍妾皆会受人凌辱,万贯家财为人所夺,男丁或被屠戮或为奴,有史为鉴。
诸位现在慷慨解囊,他日平灭反贼中兴大平,在座皆是有功于社稷的贤达,陛下必有隆恩赏赐。”
督师一席话发人深省,当即就有人首倡,捐助白银五百两。
督师一看,却是罗州首富,前次捐了一万两的豪商,眉头锁了起来。
有人带头,其余豪商大户不再装聋作哑,踊跃捐助,可最后合计白银却只有八千余两。
送走富贾豪绅,一山羊胡中年人愤愤不平:“此皆为冢中枯骨,平日享受大平优待,国家危难之际,却舍不得一点身外之物,可恨。督师就该下令抄了他们的家产已作军资。”
仰望繁密的星空,督师背负双手:“不怪他们,只怪此刻朝廷衮衮诸公皆是贪财忘义之辈。上梁不正下梁歪,使得大平官场黑暗,将士不以战死沙场为荣,不以敛财贪生为耻。”
颓然闭眼,回忆起之前,委婉的让文官武将退还漂没,他们竟敢睁眼说瞎话,指天发誓自己没贪,银子都发给了士兵。
危急存亡之际,正值用人之时,督师不敢太强硬,否则很可能就是一场哗变。
才几个月时间,手握几千人马的武将就敢不遵上令。
大平根子彻底糜烂了啊!
想到这些,督师只感觉深深的无力涌上心头。
“大平已经无救了吗?”山羊胡幕僚脸色苍白,干瘦的身体打起了摆子。
督师眼冒金光:“不,当今圣上虽然年幼却早慧,待圣上长成,必可中兴大平重回盛世。”
时间够吗?
两人闷心自问,却茫然不知答案。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庆北县城下,罗素大军如潮水一般,不分昼夜猛攻。
这般高强度的攻势,守城兵丁原本应该早就坚持不住了,可他们个个悍不畏死,哪怕是被征召的青壮,眼里只有愤怒没有恐惧。
只因荡平军缺少保密意识,屠城的军令刚传开,就忍不住嘶吼起来,让城内军民知道不论战降都没有活路,哪能不奋起反抗?
不为自己,也要为妻儿父母。
整整三天,荡平军才因为守城士兵伤亡惨重,青壮厮杀经验不足冲上城头并站稳脚跟。
不久后,城门被打开,数万疯狂的反贼冲入城中。
庆北县的至暗时刻,从此时起,整整持续三个昼夜。
当泯灭人性的屠杀结束,庆北县生还者不足千人,且都是双目空洞的美丽女子。
一战耽搁六天,罗素心中紧迫愈甚,只希望后面几座城池被吓破胆,兵至而降。
事与愿违,有了更充分的准备,仁安县挡住罗素近五天,破城后,气急败坏的罗素下令鸡犬不留。
不只是时间被耽误,更多的是出征时五万大军,大小十余战后,兵力锐减到三万多人。
屠城,修整,顺便让他的丞相送十万青壮来前线。
不曾训练、没有经验都不怕,打几场仗后,还活着的都是精锐。
高山县,拦住罗素大军的第三座城池,劝降后,城内守将几经犹豫,坚守两天后投降。
罗素摩挲着悬于腰间的剑柄,森冷的目光盯着跪于阶下,反剪双手的守将:“阻我大军,汝不畏死乎?”
守将苦笑:“大平多年无战事,武将地位逐渐低下,皆因以文御武之策。高山县令战死,罪将才接过了指挥权。我知阻拦大王军队乃是死罪,愿以项上人头换取大王宽恕,免去城内百姓一死,他们定会感恩戴德,大王可收一城军心民心为己用。”
罗素森冷的目光渐渐转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