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民军所有将士都被告知,荡平军都是纸老虎,不足为惧。
只要挡住他们的第一波攻势,功劳就会像海水退潮后的鱼虾蟹,弯弯腰就能捡很多。
安民军对此深信不疑,因为这是从未一败的军师说的,虽然他们都没有见过大海,更不知道退潮后是什么样。
荡平军的攻势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安民军在营地前挖的壕沟、陷坑,埋下的木桩,成功的迟滞了荡平军的速度,如雨而下的箭矢,将荡平军几百几百的送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罗素脸色阴,目光冷冽,无风自动的衣服,都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程润,带飞龙营给我打开缺口。”
“喏。”
飞龙营,罗素的王牌,个个都是三流武者,足足有五百多人。
即便是滥竽充数之辈,天生力气都比普通人大好几倍,惯使重兵器,一棒能砸碎天灵盖。
飞龙营个个顶盔掼甲,手持一人多高的重盾,成功突破了营前的陷阱,抵达安民军大营的胸墙。
坚决贯彻兵贵精不贵多的政策,安民军的单兵素质,在大平国普通士兵中应该是最高的,即便收降了关州军,整体实力也未曾下降,反而因为经验提升了一点点。
安民军中三流高手组成的高手团,比荡平军多了200于人,交战不到一刻钟,荡平军败北,一直被安民军追杀出了阵前陷阱,活着的人不足一半。
攻势受挫,士气难免降低,在罗素的高压之下,组织的第二波攻击坚持不到半个时辰,再次败退。
稍作休息,第三波攻势展开,只坚持了两刻钟,腹中饥饿体力大减的荡平军以比冲锋时更快的速度撤出战场。
黑云压顶,连斩数十溃兵,罗素的怒气才稍稍降低一点。
暮色已深,咕噜噜的肚饿声此起彼伏,看着瘫倒一片不愿动弹的士兵,面无表情的罗素下令扎营,宰杀战马做肉汤。
双方罢战,安民军士兵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大声吆喝着,请荡平军共进晚餐。
肆无忌惮的笑声,刺激的荡平军睚眦欲裂,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安民军中军大帐,林木咽下一块香喷喷的烤肉,优雅的擦掉嘴角的油渍,一点都不娘炮。
“白日交战,我军勇猛,敌军取胜无望,我预计罗素今晚会逃。”
以己度人,抢不到粮食只能饿死,或者没力气时任人宰割,逃走还有一线生机。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总能等来报仇的时机,死了洪水滔天也不关他的事。
夜半时分,罗素带着心腹和几百亲卫逃出大营,先往西行五里,然后转道向北。
清冷的月辉洒在众人身上,更添几分凄凉。
罗素脸色阴晴不定,神思恍惚,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傻乐,大概在幻想击败安民军后,肆意羞辱和折磨郭方贤等人。
突然一声炮响,道路两旁冲出数千安民军,刀盾兵在前,长枪手居于后,最后面是弩手。
“郭方贤你这个卑鄙小人,可敢与我公平一战?哈哈哈……我猜你不敢,你就是懦夫。只能躲在人堆后,坐看士兵赴死,最多掉几滴假仁假义的眼泪,恶心之极。”
死亡如此之近,罗素却毫不畏惧,激郭方贤应战。
死后一了百了,若抓住机会劫持郭方贤,保命无虞,也许还可能收服数万安民军。
嗯,梦想总是要有的,即便是镜中花水中月,万一实现了呢?
只是老话常说,人生不如意十之捌玖,罗素的如意算盘注定成空。
“咳咳……老罗,大元帅日理万机,每日有许多政事需要处理,哪里有空闲来跟你单挑?不过大元帅惜才,让本军师务必请你去做客,你若让大元帅高兴,没准儿赏你一个养猪的官儿,专门给我安民军提供猪肉。”林木骑马从士兵让出的道路上前,摇着鹅毛扇,逼格满分。
“黄口小儿,安敢如此欺我,受死。”罗素须发皆张,眼里的暴虐他自己看了都怕。
目中黑影一闪,马鞍上再见不到罗素的影子。
仰望星空,镇定自若的气度让人忍不住翘大拇指。
就在罗素瞬间跨越6、7丈距离,林木身后腾起一道黑影,同罗素激战几个回合,双双倒飞而出。
跟不上节奏,看久了眼睛还会胀痛,林木没给自己找罪受,下令攻击。
弩手放箭,瞬间带走数十人。
随后刀盾兵前进挤压荡平军活动空间,随后长枪手抵近,将训练了几千几万次的突刺,发挥的淋漓尽致。
此时,弩手装好了弩箭,瞄准还骑在战马上的荡平军。
弦声一响催人命,生残死伤无人悯。
刀来剑往寒光凌,只为生前生后名。
王侯将相有天定,多少豪杰悟不明。
乱世英雄皆短命,来生莫做乱世人。
安民军缓缓挤压罗素等人的生存空间,战斗激烈,没人有空救治受伤的袍泽,只有一门心思的杀敌,补刀倒地之敌。
战力不成正比,两刻钟不到,荡平军死伤殆尽。
罗素残破的盔甲上插满了弩箭,凌乱的长发披头,狼狈的模样尽显枭雄的迟暮。
“胜败乃兵家常事,回去告诉姓郭的,老子在下面等他。”
罗素气绝。
穿越以来,见惯了生死,林木早以为自己的心境会像古井一般,此刻却感觉有人扔进了一颗石子,突生伤春悲秋的情绪。
“厚葬。”
林木长出一口气,思绪飘到了遥远的未来:我死后会有人给我准备一口薄棺吗?
不,我一定能与日月同辉,天地同寿。
逆天行事,如果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坚定的意志,还不如享受几十年人间荣华呢!
林木从未有过如此时的念头通达,值得庆祝,匆匆策马回营,就坐在郭方贤身边修炼龙皇行气诀。
从林木进帐一言不发以后,郭方贤就懵逼了,脑补出五千精锐没能拦住罗素,甚至全军覆没,林木只身而回。
五千人而已,再来十倍老郭我损失得起,军师完全不用介怀,只要你活着就行,因为你一人就能抵百万大军。
酝酿好了台词,还没来得及表现他对林木的重视,眉飞色舞的卫勋前来缴令。
没问细节只闻战果,大喜过望的郭方贤当即调兵遣将,布置一个大型包围圈,拦截荡平军的溃兵,另派人持罗素印玺、旗帜、佩刀等物招降。
哎!要是有罗素的脑袋,招降会简单许多。
林木的面子,郭方贤不能不给,而且罗素同为当世豪杰,亵渎其尸首,风评会很差。
至于现在流传他两面三刀、背信弃义、厚颜无耻,都是谣言。
招降工作开始不是很顺利,安民军擅使阴谋之事人尽皆知,指不定这就是阴谋。
直到早饭时,荡平军都没见到罗素的影子,各级将领商议之后,斩杀罗素铁杆,向郭方贤请降。
他们是为了手下兄弟的性命着想,绝对不是为了平息肚子的抗议。
收编了其中一部分精锐,余者暂且看押,随后扑向太平县。
太平县兵精粮足,强攻殊为不智,罗素就是鲜活的例子。
没用林木提示,郭方贤就想出了一个骗城之计,以自身为饵,诱使太平县守军毁诺。
众将一致反对郭方贤以身犯险,郭方贤力排众议,称麾下众将不够份量,大概连城都进不了。
卫勋出班,言辞恳恳:“主公,末将弃暗投明后,大平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末将去骗城,份量足够。”
郭方贤不允:“我用不光彩的手段逼降将军,让将军背负恶名,心中本就有愧,再让将军骗城,天下人如何看待将军?”
卫勋瞬间感动的稀里哗啦,忠心值立刻上涨几个百分点。
太平县城下,郭方贤策马而出:“我是安民军大元帅,罗贼已被我军击败,然我军伤亡惨重,要进城修整,请将军行个方便。”
城内守将见安民军不足两千,且人人带伤,盔歪甲斜,旗子无力的扛在肩头,垂头丧气的模样分明就是一群败兵。
他原本就对督师招降反贼颇有微词,现在看来郭方贤大败亏输,失去对罗贼的牵制作用,立刻打起了擒拿郭方贤的心思。
送上门来的功劳,不要白不要。
唤来副将咬一阵耳朵,然后和郭方贤叙话,询问战阵经过,拖延时间。
郭方贤应对如流,夸大自己,贬低罗素,守将心中冷笑,嘴上逢迎。
半盏茶时间,副将再临城头,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的势在必得。
城门缓缓洞开,郭方贤严肃下令:“敌不动我不动。”
“喏。”众人低声领命。
事情发展如郭方贤所料,他刚走出城门洞,太平县守军就想关城门。
郭方贤是久负盛名的一流高手,放太多安民军进城,守将担心会脱离他的掌控。
安民军准备充分,守军刚动手,他们就变身出闸的猛虎,迅速抢占城门,队伍最后几人立即燃起狼烟示警。
见到冲天烟柱,林木令卫勋领骑兵火速驰援,随后令步卒强行军。
有心算无心,安民军毫无悬念夺取了太平县,生擒守将迫降两万人马。
守将被缚至郭方贤身前,犹自破口大骂,林木微笑回应,兵不厌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