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璞笠众人浩浩荡荡前往祭祀台,守门之人一瞧见璞笠便惊慌地跪在地上,连忙磕头。
璞笠让青沐带人守住四周,切勿让人逃出,若是有人执意要逃,便可就地格杀,而自己领着蛊婆以及众人径直走向正堂。
有好大喜功者直接扑上去砍队伍中的人,只见蛊婆眉眼逐笑,那人离有丈余,便不得再近半寸,随后七窍流血。
“对了,你们可以借此机会试试新练之蛊,我准了!”
廊外众人闻此言,被那轻声笑语吓得惊悚至极,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璞笠一入正堂寻得主位,坐于久黎旁,这浩大的阵势让久黎看明了形势,不禁悲从中来,自己难道要在今日丧命?
“昨日,我等了你一天,为何不来?”
璞笠笑着转首看向久黎,昔日他与外人谋害自己,如今事败,看他如何自处?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过今日你既是来了此处,难道我会在此处等死?”
“哦?是吗?那你能做什么?让我看看!”
“来人!来人!”
久黎喊了许久,也未有人前来,心中惊恐不已,睁大双眼地看着璞笠,原来自己才是这瓮中之鳖。
“我当时问你,为何要与外人勾结谋害我?你还记得是如何回答我的吗?”
璞笠缓缓起身,走到堂中,看着久黎,只见他默不作声。
“你说万毒门应立于江湖,而不是这弹丸的苗疆!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可当年我们在江湖上,引得外族人残害我族族民,难道就是对的吗?自己的族人都护不了,何谈在江湖立足!”
久黎仍然默不出声,却在其脸上未见丝毫悔意。
“再来说说你,既得了此位,几月来也未见有何所为,反而是因不喜巫族大院陈旧,加重税务,还征苦力修建这祭祀台,你口中所说的宏伟壮志不过也就一己私欲罢了!”
璞笠坐在蛊婆对面,看着屋内繁华装饰,感叹着。
“少说那些没用的,我孤家寡人一个,还怕你不成,想取我性命,不可能!”
久黎说罢,便掏出匕首,向着脖颈割去。
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一石子击中久黎手腕,匕首便应声落了地。
“死对你来说极为容易,可你想过那些被你杀害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会有多么痛苦?你这种人,不配死得如此痛快!”
璞灵想起自己数月来的心酸、难过,若是一死便能解脱,自己早随爹爹而去,那种痛苦久媚也饱受多年,自己怎么可能轻易让久黎就如此死去!
久媚见璞灵救下久黎,生怕别人屠了他,自己报不了仇,心中按捺不住,跪在璞笠面前。
“掌门,此人能否交由我处理?”
璞笠点了点头,扶起地上的久媚。
“你们看着办吧!”
璞笠说完领着众人向外而去,行至廊中,见这祭祀台如此宏大,心中不愿将此浪费。
“众人听好,我巫族族长璞笠对各位承诺,今后这祭祀台将作为我巫族子民的学堂,凡是我巫族子民,皆可在此修习学识以及武艺!”
说完,台下有子女者皆欢呼,璞笠领着众人返回巫族大院。
堂内只剩久黎、久媚与蛊婆三人。
久黎看着本该嫁到木寨的久媚,出现在自己面前,真是没料到自己千算万算,竟会败在这女子手中,久黎心中有些不敢相信。
“是你救了璞笠?”
“是又如何?你如今还能再杀我父母?对了,我父母早在十多年前被你杀了,如今你又怎么杀得了?”
久黎看着眼前艳丽无比的女子,回想当初她还极小时,看起来极其美好,却未想她竟记得自己派人杀父母,还将此记在心中十数载。
“怎么?不说话是不记得我父母为何人了吗?”
久媚见久黎愣愣地看着自己,心中怒火烧了三尺高,拾起地上匕首,缓缓走到久黎面前,双眼满布血丝,手中匕首也越握越紧。
“我一直好奇,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你难道就没一点愧疚吗?”
面对久媚的逼问,久黎无言以对,只得低下头,心中盼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就算你对别人没愧疚,那我呢?你让我从小替代久星,她是你女儿,你便捧在手心,连送到巫族大院都不舍,还让我无父无母,在牯寨暗无天日地活着!”
一听久媚责怪自己将她抚养在牯寨,久黎便不服反驳。
“你摸着自己良心问一下,你在牯寨衣食无忧,还有丫鬟照料日常,说来我也待你不薄,你为何不知感恩?”
“感恩?感恩你杀了我父母,让我在牯寨被丫鬟嘲笑欺负?那么多年连一丝父母的疼爱都没有的我,你又要如何偿还?”
久媚被久黎激怒,甚至都快要发疯,说完紧紧咬着嘴唇,想动手杀了他,可却不敢下手。
在一旁看热闹的蛊婆觉得烦闷,便走到久媚身后,握住她双手,拿着匕首刺向久黎大腿内侧,使劲搅了一个窟窿,血一下喷涌而出,疼得久黎嗷嗷直叫。
“如此这般,不就解决了,想死,一下又死不了,想活,又活不下去!你慢慢回想下往事,好好问问自己内心,究竟是否白走这一遭?也不枉费我送你的礼物,哈哈!”
蛊婆说着拿着手帕慢慢擦拭手上的血迹,见久媚看着快死的久黎目不转睛,许是她未见如此场面,吓到了吧!
蛊婆有些心疼她,轻轻用手指推了推她,示意她该走了,待她转过来,神情呆愣,蛊婆帮她清理掉脸上血迹后,一同离去。
蛊婆回到万毒门中复命后,便领着久媚往回走,行至假山处,回首瞧见久媚仍紧紧握着匕首,目光呆滞。
“媚儿,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下,明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久媚点了点头,便离去。
蛊婆看着她离去,心中不禁暗叹,若是有深仇大恨,定是想亲手了断,但人心又是如此善良、柔软,不过到最后还不是会被各种仇恨磨得铁石心肠的。
回屋后的久媚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带血的匕首,久久不能安眠,便爬上屋顶,想自己透透气。
看着满天星辰,久媚心中痛苦不堪,却说不上由头,是因为久黎至死都不觉得有自己有愧?还是因为自己终于结束了十来年的痛苦阴影?可明明该高兴的自己,却如何都笑不出来。
“你说,那些坏人做了坏事,会内疚吗?如果知道自己伤害了别人,别人会因此心痛不已,那他会后悔自己所做吗?”
久媚坐在屋顶,拿起酒杯对着漫天星辰,说着说着不自不觉便泪流满面,酒水掺着泪水入喉,又苦又咸,像极了在世上活着的自己。
“不会,坏人之所以为坏人,定是因为他们感受不到别人的痛苦!”
“对!定是这样!”
久媚自言自语越说越起劲,竟站了起来,一时不清醒,脚一滑,重重摔入一个怀抱中,安稳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