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年三十的下午，石国年早早带着小米前来拜年，随后很快离去。听说小米终于同意了陪石君去拜见他的父母。我为此感到欣喜，从见到石国年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和小米之间，一定会有结果，没有为什么，完全是感觉。
惊喜的是我在这天意外遇到了赵敏桃，她前来探望奈良。见到我微笑着点头招呼。敏桃与我想象的有几丝出入，她比我想象的成熟干练许多，齐耳短发，穿着丝质衬衣和高腰裤，外搭灰色宽身羊绒大衣，整个人散发着英姿。但她依旧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小良庆看到她很亲昵的样子，她从鳄鱼皮手包中掏出一个红包塞给小良庆。笑着说。我们小公主要快快长大。声音甜美动听，从她面对孩子时的神态，我才找到了一点想象中赵敏桃的影子。她没有久留，与奈良在书房说了几句话便离开。
我始终没有见到沈仲明。
到了晚上，便只剩下我，陈林与奈良母女。门外已经依稀有了幼童在燃放小型烟花的细碎噼啪声。我们四人坐在一楼的餐桌前，面对一大桌陈林精心烹调的美食，都没有说话，因为了解彼此此刻的心情，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我率先举起酒杯，杯子里是陈林为我调制的无酒精鸡尾酒。
陈林，奈良，还有亲爱的小良庆，谢谢你们来到我的身边，让我充满感激。我举着杯子一饮而尽，明明是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最后发现除了一句谢谢竟再说不出其他。陈林笑着将话题扯开，笑嘻嘻的给小良庆布菜。奈良站起身打开了一楼的电视机，里面传来了新年晚会的热闹声响。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节目，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竟有一丝难言的失落。
奈良始终是个敏锐的人，大概是发觉了我眼中的一丝落寞，轻轻地把手按在我的手上。我抬起头，她并没有看着我，只是和陈林一样盯着电视机咯咯的笑，但我知道她都懂，于是反握住了她的手，我庆幸苏奈良在我身边，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不会只是庆幸那么简单。
小莫，你的手机响了。小良庆跪在椅子上转身对我说。小孩的听觉向来比较灵敏，我点点头，起身上楼打算去接电话。
手机躺在卧室的床头柜上，不住的闪着光。我翻开电话，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我想不出在这样的时候还有谁能想起我给我打一通祝福的电话，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哪位？我轻轻地说道，此时门外突然想起震耳的鞭炮声，我连忙将房间的门关上。我并没有听见电话那端的回应，于是只好再次说道。您好，哪位？
小莫……
我的心在那瞬间停跳了一拍，随后便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全部在奔流疾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那语气，那声音，给我一万年我都不会忘记，他的一切早就深深刻在了我的骨头里，永远也无法被抹去。是家明，是宋家明。我恐惧万分，连忙挂上了电话随后急忙走到床边坐下，我的双脚发软嘴唇在微微颤抖。电话隔了一下又再度响起来，又是一样的号码。我把它按掉，他再次打来，我再按掉，他再打来。
我知道有些事我已经不能再逃避，于是在家明再次打来时，按下了通话键。我没有说话，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偶尔入耳的几声零碎的鞭炮声响。我听到电话那端他均匀的呼吸声，但是他同样没有说话，或许是在想应该如何开口。
小莫……他再次唤道，这样的语气我曾经听了千万次，这个男人，曾经在无数的情境下这样的唤过我的名字。我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没有回应。
小莫……你还好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丝微微地虚浮，我知道，他喝了酒。于是冷冷的回应道。
我很好，有事吗？
小莫……我很思念你。我顿时如坠五里云雾之中，脑海一片空白。思念我，我又何尝不思念家明呢，但是此情此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强压住自己汹涌的心情，平静的说道。
家明，不要再对我说这些话，你已经结婚，你应当忠于你自己的家庭生活，我们早已分手，已经沦为陌路人，你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
呵，你的语气一点都没有变。家明在电话那端轻轻的笑着。陌路人，小莫，我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话你有资格问我吗！一股怒火顿时在我的心底升腾起来，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电话大喊起来。我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步，宋家明，让我告诉你！是因为你的未来你的野心你的上层贵族生活！也是因为你的自私你的怯弱你的三心二意！还要我再说下去吗？我的愤怒让我几乎无法维持理智，只是不住的喘着粗气。家明在电话那端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重新开口。
小莫，我现在除了抱歉什么都说不出口。
那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为我们彼此留下最后一点点尊严难道不好吗。我冷冷的说道。
你要相信我，当初我真的没有想到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小莫，我们曾经是那么相爱。
家明，你确定你在说的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吗？为什么我记得你好似从来没有爱过我。我相信我此时的语气一定像个狠毒的怨妇。
你非要在这时图个口舌之快吗？家明的语气透着一丝无奈。我知道你的心里并不好受。
很好。我厉声说道。宋家明先生，请收起你过于泛滥的怜悯和同情，很抱歉我并不需要，我想我没有什么想对你说的了，能对一个陌生人费如此多的唇舌，已经是我给你的特别优待了，再见！我啪的挂掉了电话，随后愤怒的抠出了手机电池，但是在抠出电池的一瞬间，我根本没有办法抑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眼泪，凉凉的流了满满一脸。
轻轻的敲门声。小莫，我是奈良，你还好吗
我急忙抹掉了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去为奈良开门。屋子里没有开灯，我站在黑暗里，奈良的身后映着隐隐的光亮，说不出的好看。我看着奈良急忙应道。我很快就下去，电话讲的久了一点，抱歉。随后将几乎被我拆散的手机拨到床的一角。
奈良静静的走进屋子里，在背后掩上了门。黑暗中，只余下她的双眼，是那么的明亮。小莫，在我面前你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呢？苏奈良的话语淡淡的，但是又透露出了几丝的无奈。听到这话，我瞬间崩溃了。疾走上去扑在奈良怀里。
奈良，为什么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我竟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悸，他轻轻唤我的名字我便能够分辨出是他。奈良，我想我真的没有能力做一个容易忘却的人，世界那么那么大，而我爱上了宋家明，我从来不知道，这份爱，竟会是一辈子那么长久。说完我便失声痛哭。奈良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小莫，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爱了就是爱了，这份爱并不会随着你的刻意遗忘而衰退变淡，我们顺其自然，你说好不好？
我伏在奈良怀里一边哭泣一边点着头。好了好了。奈良捧起我的脸。不哭了不哭了，来把眼泪擦干，刚刚小良庆还在找你呢，说你怎么一直不来。奈良直视着我，她那透着精光的双眼里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无限力量，我看着她，破涕为笑。奈良用手指逝去我脸上的泪水，随后轻轻的说。听我的话，去洗下脸，不要再让陈林担心好吗？他今天一天已经累坏了。
我顺服的点点头，走到卫生间里，打开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的双眼因为哭泣而微微红肿，头发凌乱，这几个月我胖了很多，下巴开始堆积多余的脂肪。我再不是原先的沈小莫了，我连最后一点青春也被消耗殆尽，那一刻，我莫名的感到绝望。
用冷水洗了洗脸，然后滴了一点眼药水来使眼睛里恐怖的红血丝消退。擦干脸，走了出去。奈良走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肩，用故作轻快的语气说道。很好，我们下去吧，你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呢，我们怎么能错过陈林的罗宋汤。
我微笑着随奈良下楼，看到陈林投来关切的眼神，我努力的扯出一丝笑容，我甚至自己都能想象到那个笑容是有多么的难看。
陈林为我们端来一锅热辣的罗宋汤，我吃在嘴里只觉味如嚼蜡，家明的一通电话将我的元神几乎全部打散。但我依旧强迫自己吃下了一大碗，因为我真的不想再让陈林为我担心。但是我不知道，其实苏奈良上楼来找我全是陈林的主意。
奈良，能不能劳烦你上去看看小莫？
奈良正在帮小良庆把头发重新绑起来，听到陈林的话，侧过身来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怎么了陈林？
陈林的语气有点不安。奈良，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关于什么？奈良问道。
小莫接的这通电话，我有不太好的感觉。
奈良马上心领神会，冲陈林点点头，将小良庆放到一边走上楼去。她刚要敲门，便听到了小莫愤怒的喊声。和陈林的猜想完全吻合，这通电话来自宋家明。奈良并没有敲门进屋，只是在门外等待，她知道，小莫需要一个途径来进行宣泄，压抑的感觉积压太久，只会对她造成更坏的影响。苏奈良静静的靠在门边等待谈话结束。她听到小莫带着哭腔的话语。只觉无能为力。
房间里的声音渐渐变小。随后转为一片死寂。奈良这才走到门边轻轻敲门。
小莫，我是奈良，你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