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时石老师才想起既然要采访雪大,必要是摄影师是必备的,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选是唐如诗,可是这个女人在三个月前已经跳槽到了电视台,但无论如何,石老师还是打出了这个电话,不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
那时的唐如诗正在电视台里录节目,自从她来到这里,要比一般人更要勤奋,事无巨细,事事亲力亲为,工作严谨认真,也正因此,旁人在她背后经常指指点点,有人说她狗拿耗子当令牌,有人说她是靠不正当才进来的,更有人冲她工作方面吐槽,说什么互相给个面子。差不多得了。大家都是出来混的,都不容易,要将心比心。
这话气得唐如诗三天吃不下一口饭,她不明白现在的人们怎么了,什么时候工作认真也成了一种罪,难不成正应了那句话,当敷衍成了主流,认真便是犯罪。
在那些人眼里,唐如诗是没有正规传媒学校的毕业证书,她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人,凭什么一来这里就当上了录制节目的监制,这搁谁也不服气,搁谁也不信她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上来的,更何况让这里的人兢兢业业几十年的人怎么想,平白无故空降一个人下来顶替原有空缺的位置。
电视台里原本就有一个威望很高的女人,她叫张婉清,她今年三十五岁,是正规传媒毕业不说,而且工作兢兢业业,相貌俊俏,又是单身,成为了电视台里众多未婚男士搭讪的对象,自然也成为一些其他女人聊天时候的话题,但总的来说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女人三十五岁不结婚还是女人吗。张婉清也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她自认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女人。自从上一个监制走了以后,这个位置一直在空缺,节目也停下来,说是重新调整。已经过了两个礼拜了。
那时很多人跟她要好的同事劝她多走动走动打好关系,但张婉清不屑于去做,很快终于到了那一天到了公布新任的《有一说一》的监制,张婉清踌躇满志地自以为囊中取物,易如反掌,却没料到来了这么一个比她年轻的女人,她就是唐如诗,听人说才二十九岁,之前在一间文人开的事务所里当采访记者。有过不少业绩,采访过不少名人。
唐如诗很清楚知道自己,明白电视台领导能答应她出任新的《有一说一》的的监制,除了对她以往的业绩认可,更重要的是对她原先的资源看重,想必她知道了不少名人的消息,这对于一些喜欢看小道消息,爱偷窥名人隐私的小市民来说更是满足其心理欲望。节目做了几期,反响热烈,但好景不长,上面下来了一批文件,禁止揭露公民的隐私。也因于此,唐如诗的地位可谓一落千丈,很多人看她笑话哩。
电话响了起来,唐如诗正忙得不可开交,她很看重这次领导给的机会,根据之前领导给她的约定,如果这次收视率再不上去,她就要捡包袱走人,这反倒让她很困扰,不知道选哪个题材比较好,这次石老师的电话正是让困扰许久的唐如诗带来的新的机会。
唐如诗与石老师原本是很好的情侣,又是很合拍得来的同事,两人的默契程度已经到了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对方心里想什么,可是也得看情况,譬如这次通电话就未必能达到那种效果,那时的唐如诗才从领导的办公室出来,肚子里受了一股闷气。恰好这电话来得及时,使她有了发泄不满情绪的机会。
电话铃声依旧不饶人地响个不停,像是在诉说对方的喋喋不休,唐如诗眼睛没看号码是谁就接了这个电话。
那边还没有开口,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咆哮着,“你他么是谁?敢在老娘气头上打电话,你好大的胆子。”
石老师许久不见面的唐如诗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有想到许久不通话会是这样的对白。
“我不管你是谁,今日儿碰到老娘心情不好。”
接着又来一句——难听。尴尬。
石老师怔了一会儿,便恍然大悟,他很清楚唐如诗的为人,毕竟相处了那么久,起码也知道她的一些情况,如果不是情感不顺利的话,断然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总觉得在情感方面很对不起她,要不是因为他出轨让唐如诗抓到,她也不至于离开作家研讨会事务所,这自然是原因之一,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点。
“如诗,出了什么事了?”石老师弱弱地问,底气明显很不足。
那边的唐如诗没有想到会是他打来的,她将手机从耳畔拿来,看了一眼号码,果然是他。如果说声音有欺骗性,那么号码绝不会骗人。
见那边不说话,石老师又问:“如诗,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干嘛那么久不接我电话,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可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了,分开还可以做朋友的嘛。”
唐如诗被石老师的话正懵了,他显然不知道这边的事,难得有个主动送上门的出气筒,不要白不要。
“你也知道对不起我啊,你个没良心的。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寡情薄意,没得到之前就装出一副大好人,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形象,到手以后就不管不顾了。”唐如松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那边却沉默了,她在心想自己刚才的戏是不行演得太过了,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老爱说以前的事,别人岂不是以为自己走不出那个困境。丢脸可耻。
不行,不行,我唐如诗绝不是那样的女人,一个弱女子的形象在她离开石老师之后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早已脱胎换骨。
唐如诗对石老师虽有恨意,但还没有你死我活,断绝来往的地步,石老师的傲慢无礼,她是领略过的,唐如诗知道石老师在学不靠谱见小地方代表谈判的态度。他想把这种独裁的威风,压倒和吓退自己,绝不能再上他的当了。还是以感情攻势比较妥当,起码最低程度能使他内疚。就当是自己一厢情愿也罢。
石老师的回答姗姗来迟:“你有那么恨我。”
语气说得很平淡,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完全符合国外宣传部的政策,平日里铺天盖地说怎么严惩不法分子,肃清国之蠹虫,一般都是小事,真正的大事往往是三言两句,里面涵盖的消息却无比惊人,不足为外人诉说个中道理。
“哪里啊,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电话响了。”唐如诗咂咂嘴,一脸的求饶,好在不是通视频,不然她现在的脸上表情与之相映成趣。
”知道就好,你现在在哪,”石老师又将她一军。
“我在节目部里想节目啊。”
“巧了,我这次正是给你送了一个好礼。”
唐如诗迫不及待追问:“什么好礼。”
“到时你自然会知,不必多问,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明天你要跟我们去一趟。”
“不行,”唐如诗不乐意了,“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跟你出去的,免得我给你卖了还帮你数钱,我可算是领教过你了。”
“相信我。”在电话里的石老师意气风发,知道他吃定了唐如诗,就像孙悟空怎么能逃得出如来的手指呢。
“信你?”唐如诗说:“我不如信我领导呢,有什么事快说,我很忙的。手头上要做的事很多,没功夫跟你闲聊。”她一脸的不耐烦,急于想挂电话。
石老师惶恐道:“别呀,好吧,我老实跟你说。”
唐如诗了解了大概情形,在心里盘算了一阵,这下可有救了,可是她脸上的深情颇凝重,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了,先这样吧,我要跟领导商量商量,毕竟现在不像以前,没那么自由,出去回去总得要批示。”说完不给石老师机会就挂了。
气得石老师在另一边张牙舞爪地在空气中舞动自己双臂。
娜娜那时正好完成了雪大的采访稿大致内容,她过来跟石老师商量怎样的采访方式,好让双方的谈话更加放松,惬意。不料看到了刚才了一幕,真够孩子气的,娜娜心里想道。
她咳了一声,“石老师,我这边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你那边进行的怎样?”末了还加上一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石老师一副老鸭子嘴硬的态度,他马上否认,“谈好了,放心吧,明天早点出发。”说完从衣挂上拿起西装,匆忙忙地边穿上边离开作家研讨会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