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也许是买来的小兔子太过于乖巧可爱，亦或是骂过“小兔崽子”之后让范蓁蓁的心情大好，现在的她正与乔劲心平气和地坐在街角的咖啡厅，浅啜着香醇的卡布奇诺。
淡然的表情，一副与世无争。
“之前有些事需要请教苏叔叔，所以送小忆去学校完全是个意外。范小姐还请不要误会。”安静的画面没有维持多久，乔劲首先打破宁静，这样的范蓁蓁让他有些陌生，一直以来的她在他面前是张扬的、冷漠的，甚至咄咄逼人的，第一次两人像老朋友一样静静地坐在对面，品尝着同一种味道的咖啡，这让他感觉很舒服。
好像她原本就应该是这样宁静淡雅的人儿，以前的种种不过是她刻意的伪装。
范蓁蓁耸肩，表示无所谓：“又不是我家，你去不去跟我没关系。”
乔劲笑：“算起来我跟你也不算陌生人了，一直称呼‘范小姐’实在过于生疏，不如叫你‘蓁蓁’如何？你不介意吧？”
“抱歉，我很介意。”她面无表情地放下勺子，直视对面的男子，眼里的坚持让浅笑的乔劲禁不住怔住，他实在没想到范蓁蓁会如此直接地拒绝自己。
“我跟你没熟到直呼名字的地步，乔总！”
两人陷入尴尬的静默。
良久，依旧是乔劲率先开口。
“听说。你一直在相亲？”乔劲这次依旧问得含蓄，只不过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让他整个人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她忍住白眼，冷着脸戳着笼里的小白兔，间或拽一把黑兔子短短的尾巴，对与乔劲的问话不过撇撇嘴，并不打算搭理他。
这几天网上如此疯狂地传看着她与肥猪男的相亲视频，甚至有网友还送了她一个“网络猥琐相亲女”的外号，现在恐怕是不知道她的人比较怪异吧？
这个乔劲今天见面一直表现得怪怪的，明里暗里在向她暗示些不甚明了的问题，让她好不容易平稳的心境再一次掀起烦躁的波澜。
自己是脑子短路才会跟他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地喝咖啡。她将脚尖外撇，作出离开的暗示动作。
“这跟乔总没有关系吧？”这话算说的比较客气了，事实上她的心里正呐喊：老娘找男人关你屁事，少在那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好吧，实在太过愤怒，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桌上平白无故多了一张A4大小的白纸，被乔劲无声地推到她眼前。
“打开看看。”
范蓁蓁狐疑地盯着他两秒钟，最终还是拿起了那张莫名其妙的东西。入目的一行标题让她吃了一惊，这个男人居然给了她一张身体检查报告单。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劲招手叫过服务生在两人的咖啡杯里蓄满咖啡，直到服务生离开才慢慢悠悠地说：“既然要找男朋友，身体首先要过关吧。”
“所以你就把你的体检报告拿给我看？！”范蓁蓁睥睨着手里的体检报告，不可思议极了。这个男人有毛病啊？自己找男朋友相亲，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么？！谁要看他的什么劳什子体检报告啊！
“现代社会竞争上岗，你应该不介意我来毛遂自荐吧？”
她竟然一直没发现，这个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男人骨子里竟然揣着如此黑暗龌龊的思想，根本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她这只可怜的小白兔！
范蓁蓁气得鼻子冒烟，劈手就将那张纸扔到了他面前：
“你自作多情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秦帅吗？”
虽然乔劲的动作眼神甚至口气都没有丝毫变化，可是范蓁蓁还是在他这句话里听出了鄙夷和歧视的意味。
“不行吗！乔总，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当然，关系到切身利益，我当然要尽全力争取，必要时也许会不择手段。”乔劲突然起身，整个人隔着桌子附在她眼前，用仅能使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在某些方面你不觉得我比他更合适吗？比如身材、能力……”
热气喷在她脸上，惹得她不由地老脸绯红，不由分说地推开他，口不择言：“你这个变态，滚远一点！”
没有意料中的恼羞成怒，也没有恶作剧后玩味的调笑，范蓁蓁有些意外地转头查看，眼角居然瞥见一抹熟悉的人影正在慢慢地走进。
范蓁蓁不由地凝神去看，脸色却透出苍白和一丝惊慌，甚至有种找处地缝钻进去的窘迫。
“惜惜？”中年女人向前又走了一步，不确定地偏头确认着。
范蓁蓁整个人突然犹如老鼠见了猫，“蹭”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极了上学时完不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被逮住的情形。
“……妈。”
乔劲缓缓站起，极斯文有礼地朝范女士颔首：“伯母，您好。”
范妈妈认对了人，走过来站在女儿身边对着乔劲点点头，继而转头问范蓁蓁：“你们在约会？”一边说还不忘仔细且探究的打量一表人才的乔某人。
蓁蓁大囧，一个劲地摆手否认：“不是不是……妈，您胡说什么呀！”
范妈妈明显不信，正要继续追问时，乔劲适时插嘴：“蓁蓁面皮薄，我们是碰巧遇到的，伯母。”
“哦，碰巧遇到啊？”范女士明显不信，桌上还摆着自家女儿最喜欢的小动物，一白一黑乖巧可爱的一对小兔子像极了身边神色迥然不同却又含着几分相似反应的某某们。
她也不点破：“这位先生气度不凡，一看就是有为青年。不知如何称呼？是惜惜的朋友吧？”
乔劲拿出名片递到她面前：“伯母您好，我叫乔劲，经常听蓁蓁提起您。今日一见，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原来蓁蓁这么漂亮，全是遗传了您。”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了！你……”范蓁蓁听不下去，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讨厌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不是温文尔雅成熟稳重的老男人吗，什么时候变成油嘴滑舌讨人厌的肥猪流了！她怒火眼中烧，恨不能将某人生生戳出洞来，要不是旁边的老妈暗中推了一把，估摸着早就扑上去撕了他那张碎嘴了！
“乔先生有些面熟，不知乔锡山先生与你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父。”
蓁蓁妈若有所思，高深莫测的样子连范蓁蓁都是很少见到的。她紧张地摇一下母亲的手臂，乖巧地问：“妈，你怎么来这里了？”
记忆中妈妈不太喜欢来这样的西式咖啡店的，今天居然好巧不巧地被她撞到自己跟乔劲呆在一起，回头肯定又是一顿拷问，想想就头皮发紧。
不过二十四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商店里的滞销货，恨不能被人买一送一的处理掉，这样的悲催有谁能理解啊！
“我约了人在这里谈事情，你要不要见见，是小时候隔壁虎子妈。记不记得那时候她可是一直坚持要让你做他们家媳妇的。”
她严重怀疑自家老妈故意抹黑，为什么她对老妈说过的虎子还有他妈都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乔劲脸上促狭的笑意，又是什么意思啊！
范蓁蓁这只尖牙利爪的一遇上自家老妈，顿时犹如浑身被拔光刺的刺猬，窝囊地站在一旁撅着嘴闷着不说话。其实能让自家妈妈高兴，别说拔光她的尖刺，就算砍去她的触角变成桌上温柔乖巧的小白兔她也是高兴的，只是平白让乔劲看到了她的窘境，实在是让她火起。
还好没用她在心里问候乔劲祖宗太多次，这男人还算识趣及时出声救了她：“伯母不好意思，我们一会儿还有些事，恐怕不能陪您了，您看……”
“好吧，你们该忙什么就去忙吧。”范女士大手一挥算是法外开恩放了行，“记得有空去你爸那里看看，别闹孩子脾气听到没？”
“……知道了。”没办法，这辈子最在乎的人就是老妈，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什么忤逆老佛爷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着，乔劲有意无意地在后面虚揽着她，好像两人本就是情侣一样，尤其是范蓁蓁临走还不忘拎上那对欲盖弥彰的兔子，估计以后有嘴都说不清了。
世上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越想撇清，只能越描越黑。
出了门范蓁蓁翻脸比翻书还快，劈手打掉乔劲虚扶的胳膊，梗着脑袋嚷嚷：“你有病啊？！干嘛在我妈面前说那些让她误会的话，你知不知道我妈很好骗，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啊！”
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了哭腔，她的妈妈就是这样善良的人，温柔、贤惠、心思简单，从小到大不管她说什么，母亲都会百分之百的信任。不然父亲也不会整整欺骗了她十几年，任由杨淑云那个女人一步步霸占了父亲、养大了苏忆，最后彻底从她们身边抢走了他。
“你先冷静，伯母还在里面看着，我们去车上聊。”乔劲连哄带骗总算安抚下情绪激动的范蓁蓁，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车上。
上了车，乔劲将纸巾递给她，默默发动了汽车。
范蓁蓁则愤怒地不再开口，任由眼泪弥漫了整张面庞，偏头望着路边越来越往后消逝的街景，车里蔓延着沉重的气息。
半晌，范蓁蓁抹一把脸：“停车。”
乔劲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范蓁蓁将手放到车门把手上，威胁道：“你再不停，我就跳了。”说着居然作势要开车门。
乔劲按住她，皱眉低斥：“别闹，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我让你停车！”
车子缓缓靠边停下，范蓁蓁打开车门毫无留恋地下车，扭头对着里面的人宣告：“别让我再见到你。”示威一样摔上上百万的车门，她大摇大摆地离开。
车上的乔劲握着方向盘苦笑：自己太心急，把猎物吓跑了。眼角瞥见后座孤零零的两只兔子，正用茫然无措的目光望着他，将自己的无奈和落寞窥探了个彻底，他的视线再一次投向了车外愈来愈小的背影。
他宁愿她如往常般肆意张扬着，也好过方才那般绝望又无助的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