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好山上的魔物报警器后,踏着晨露,准备去下个地方安装。刚到山脚时,视野里一男一女正在帮一位老太婆处理伤口,一开始马晓铃没有在意,毕竟大陆上爱管闲事的人还是有的,可接下来女孩说的一句话让她眼神瞬间凝固下来。
“老人家,您先别动,我用血帮你治疗下,等会就恢复了。”
烈日下,周围的地势十分平坦,由于处在山脚的关系,早上雾气所带来的湿润已经消失匿迹,踩着没过脚背的杂草,马晓铃放慢了前行的脚步直直望向3人。无比清晰的视野中,女孩从包里拿出一玻璃瓶,里面装着半透明的微光液体。
这的确是天使的血,马晓铃微微震惊。这可是被世人誉为最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伤口迅速愈合,使疾病感到恐惧,处理病患的速度就像是魔法师释放魔法般高效,然而这种东西早已绝迹,所有关于天使的文明也变成了历史,现在一瓶天使血更是能卖到上万金币。
远处,天使血慢慢滴落在位老人几厘米宽的咬伤处,随着滋滋一阵白烟,老人的伤口也奇迹般的愈合着,没有撕心裂肺的挣扎声,也没有隐忍的痛苦表情。
距离越来越近,杰警惕的握住太刀,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淡淡杀意,仿佛在拔刀的瞬间能斩断所有东西。
这微妙的举止使得马晓铃好奇又警惕着,她一边用余光打量周围信息一边从腰包里抽出不易察觉的细丝,脚步抬起,放下,不知不觉间,一股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你们...”。
“滋~~”还没等马晓铃开口说话,宛如开水烧开的尖锐声就已蔓延至整个洛特顿“...真可怜。”她冷冷的补充道。
马晓铃身上的报警器卖力尖叫着,但这开阔的山脚下就只有她和对面的一男一女,以及那个老太婆。气氛变得焦灼起来,珍将老太婆牵到自己身边,杰则是往前走出一步将两人护在身后,二话没说,拔出黑太刀就直接往马晓铃招呼过去。
起步瞬间狂风肆虐,吓得老太婆甩开女孩的手转身就跑。见状,马晓铃眼神也冷到极点,握紧手,迅速将自己的领域展开,在一场巅峰对决中占据先机可是很重要的。
两股威压不断撕扯,配合警报器的尖叫就像是站立在万千的鸟鸣中,让人头皮发麻。
见马晓铃展开领域,杰大吃一惊,冒然闯进他人领域可不是件舒服的事,可等他反应过来时身子已经冲进对方的领域范围。一时间速度剧增,整个人被对方拖拽半圈后,脸朝着地面猛地的砸去。
“真没想到大陆最后一只恶魔既然会在这么偏远的山村里,而且还和天使族在一起,你们在玩躲猫猫吗?罪人。”马晓铃一边从腰包里拿出一把锋锐的断刃一边嘲讽道。
身处马晓铃领域里的杰艰难支起身体,此刻他感觉自己如同身负近千斤的重物,在这重压之下,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使得全身肌肉都格外疼痛,但他不会屈服,如今的他有不能屈服的理由。
杰用尽全部力气攥紧双拳,菱形的血管随着这一举动全数突出皮肤,一秒两秒,血管里的血开始沸腾,暗紫色的光随着血将杰全身覆盖。一步两步,杰咬牙缓缓站起,视线相交,他反问道:“何为罪,我生来就是恶魔,为了活下去我不断的战斗。灵族,人族,兽族,你们都将我们视为怪物,恨不得撕碎我们的血肉,抹灭我们的荣誉和信仰,最后自以为是的冠于我族罪人的称号。”
马晓铃见情况不对却也不紧张,她眼神一暗,双手握住刀柄并拧动起来。随着她的动作,银白的刀身转瞬散开300多片。双指轻提,小刀片像是活了过来,纷纷飞起,扭头,最后随着马晓铃的手势爆射出去。
远处,挣脱压制的杰朝着马晓铃一步步靠近,刀片从他身上带出一丝又一丝的血花,但他仍旧执拗的迈着步子,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为什么,我成为了罪人,而你们人族却在温床上享受阳光。近千年来,我族为了保护你们拼尽全力,将你们从这地狱中拯救出来,而你们干了什么!”
突然,万物凋零,尖锐的警报声也戛然而止,幽紫色的领域里,鲜血变成了晶石,攻击杰的刀片悬停半空,一切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如果我是罪人,那你们又该得到怎样的审判?”此时,双方距离只有十米,只见他左脚跨出,右手将周围的虚能全部抓住后又在吐息之间将这支携带庞大能量的长矛投掷出去。
同一时间,马晓铃也将事先准备的防御道具并用力捏碎,短短一瞬,一道淡蓝色能量盾浮现眼前将马晓铃整个护住。黝黑的战矛撞击在能量盾上,不停断碎,两米长的战矛化作数千万的碎片反弹,散开,淡蓝色的能量盾也在接受冲击时,裂纹不断扩大。
就在双方相互抵消的霎那,一双宽脚袭来,马晓铃一时不备让杰踢出数十米,直接撞进了一间木屋里。领域被强制拉回,如释重负的杰再次爆速,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随着心脏在跳动。落地、急刹。手中黑太刀一口气收回长长的能量尾巴,最后冲着木屋挑出血与刀芒的交响曲。
狂风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断草与碎木纷纷坠落,望着被摧毁的地方,杰皱起了眉头,没有衣服的碎屑,也没有大片红色,有的只是向后飞走的马晓铃以及她身周的能量碎片。
洛特顿的上空云越聚越多,血沿着脸的轮廓脱落,马晓铃伸手朝着杰伸手一扯,顿时下方树立着的东西被万刃割断,平整的切口看着让人不寒而栗“给我滚开这里,你-没资格哀嚎”。
被划出数道口子的杰不得不再次张开领域,淡紫色的血液再次凝固,他咬着牙将身上的细丝尽数扯断,但这无济于事,就在领域消散的一瞬,无数细丝就将他包成了血淋淋的粽子。
空气迎来短暂的宁静,温热的血从头顶滑落,马晓铃抬眼看着自己的作品。鲜红的视野中,万千光丝聚集一块,光丝中央有一颗巨大的蛹,但细看下却是蜘蛛的盘中餐。
“以前有人告诉我,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但她没有回答我问的为什么?那天,他们都死了,在这肮脏的丛林里,在这里,原来弱即是罪,而我们都是罪人。”
杰被重创,他的生命力随着血的流失在一分分消退,远处的珍看到如此情况,心里涌出一股悲愤。保卫人类的族人被屠杀殆尽,现在唯一的同伴竟也因不愿伤人而危在旦夕,这一刻,珍哭道“如果弱就是罪,那人类为什么还活着?”
突然,细丝如同暴雨打芭蕉般不断断裂。受血誓能力的刺激,杰的双眸变红,面目逐渐狰狞起来,原本将要平息的血液再次沸腾,身体表面开始长出坚硬的黑鳞,背后的骨头隆隆作响,似乎有东西正在生长。半晌后,他变成了一只完整的恶魔,犹如黑暗中的怪物“是为了变强吗?”他嘲笑道。
看着杰的变化,马晓铃心中不寒而栗,银刃在颤抖,风在逃串,一股前所未见的力量现在就展现在她的面前,使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她从腰带里拿出两片药丸往嘴里嗑上。
这时,铃姨和老马也赶来了,他们全副武装,铃姨带着厚实的拳套,腰间和四肢缠满了刺激肌肉的绷带,马尾状的头发随风而杨。而老马则是中规中矩的铠甲加铁棍狼牙棒,非常形象的战士模样“额...”
就在三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恶魔张开了恐怖的嘴,黑暗要从他嘴中逃出,他在笑。此刻的杰已经失去意识,恶魔的本能指引着他的身体,成了一个不择不扣的杀戮怪物。忽然,像是发现猎物一般,他人影一闪,接着一击腿鞭将老马劈飞数十米,还没等铃姨反应过来,又使出一记朝天脚将铃姨踹到天上,人影再闪,人已经飞目标身后,空中360度大旋转后猛击在对方腹部,一时间,铃姨骨头尽断,落地后便直接昏死过去。
铃姨的倒下使得马晓铃心里一紧,在特殊药的刺激下她再度展开领域,领域一展开已是刚才的两倍之大。可如今得局面早已出乎意料,还未等她做出任何指令,一只黑脚已经朝她腹部招呼而来,一阵剧烈的冲击波后,她整个人像炮弹一样飞出百米开外,就连刚张开的领域也被强制打回。
恶魔越战越兴奋,鲜血花花的往外喷他都毫不在意,发现马晓铃重了他一脚后还没死于是继续冲上,一边冲一边承受刀片带来的伤害,整个人就像是个疯子一样。
但事与愿违,恶魔的血量也是有限的,就当他准备再给马晓铃一击时,身体却虚脱得倒在地上滑了数米。
马晓铃被重创,肺部,腹部,大腿都被木板刺穿,她艰难得走了两步准备避开,但看见敌人不能继续战斗后也随之倒下“真可怜...”她叹息道。
阳光穿过云层照向大地,光束百丈宽,目睹全场战斗的珍却在哭泣,她一边哭一边帮四人治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道歉着,不断道歉着。
“已经想不起来这是哪里了,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时不时有水泡的咕噜声,像是沉在深海里,压抑又难受。这是什么地方?身体为什么感觉这么重?我在做什么?”铃姨努力回忆着,但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忽然,旧时的记忆浮现,记忆里,到处都在战斗,为了财富大家四处奔波。竹屋里,灯光下,模糊不清的家人在谈笑着,内容和他们的面容一样都是模糊不清的。小时侯的铃姨站在门口呆呆望着屋内,没有人理会她。
“这就是老人常说的走马灯吗?”她感叹道。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劈里啪啦的燃烧声,正当铃姨思索哪来的声响时,眼前已经变成了夜晚,而刚才的竹屋转眼也变成了一堆黑炭。周围的火熊熊燃烧着,地上躺着数不清的尸体,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记忆里,小时候的她在哭,哭声引来了一名彪壮的土匪,那人手里的大刀血淋淋的。土匪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小铃姨,犹豫后将刀举过头顶,准备砍下她的脑袋,但最后他还是没有下手。
土匪们离开了,一个“好心”的土匪给她留了块烧饼,但那时的她依旧只顾着哭泣。没多久,一臃肿的商人骑着马车路过这里,他打量着眼前这小姑娘,四目相对后毫不犹豫的将她抓进了后面的笼子里,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就这样她第一次离开了与家人生活的土地。
铁门被关上。昏暗的地下室里,小铃姨的衣服被换成了又脏又烂的麻袋,皮肤已经抓破好几处,厚重的枷锁,跳跃着的煤油灯,她隔着铁笼呆呆望着。周围非常安静,这里的人不敢吵闹,因为谁吵了那他第二天就没有饭吃了。
大门打开,一束惨淡的白光被放了进来,商人怀里捧着十几个铁腕,路过铃姨这里时顺便扔来一个,里面装着她今天的食物,一个拳头大的饭团以及一块干面包。
就这样,被囚禁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铃姨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身子再度虚弱,瘦骨嶙峋的就像一具小木乃伊。这天,大门再次打开,走进来的商人嫌弃的看眼小铃姨,然后粗暴的踢开她盛饭的铁碗并寻找钥匙打开笼门,打开后,二话不说用厚实的麻袋把她装起来,此时的小铃姨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不想动,任由着商人处置。
不久后,她再次被扔下,麻袋外面好冷,而且还有股恶心的腐臭味,小铃姨难受的从麻袋里挣扎出来,此时她发现自己正和垃圾处在一块。“呕”一时间,胃酸混杂着血液上翻,一股辛辣的疼痛席卷整个食道。
夜晚,黑街的小巷里,四周看不到路,只有一两个窗户还透着光。离开垃圾场的小铃姨一个人在巷子里走着,最后她累了,倒在这巷子里唯一的路灯下。人群中,她抬着视线,空空的眼神努力寻找头顶的光,不一会,眼皮子开始打架,她再次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让味蕾缠满口水。
“你说这家伙还能救活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瘦的人”耳边,一个男孩问,
“当然可以救活,我的血可是什么病都能治的”女孩自信的回道
“她还没穿衣服呢,你们男生都给我走开!”另一个女孩大吼
“疯婆雅要打人啦,快逃啊~”欢闹的奔跑声,追逐的脚步声,有人在欢笑。
隔着眼皮,有光在闪烁,小铃姨在这群小孩的欢闹中醒来,看见火堆上挂着的烤肉就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拿走两串后连忙躲进暗处大口咀嚼起来,这是她离开家以后第一次吃到美食。
小铃姨边吃边打量周围,此时她正处在一个城堡的废墟里,断裂的石柱,被大地埋没的城墙,十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人聚在一起,火堆上肉香弥漫。
“啊~我的烤肉”被追赶的男孩忽然大喊,引得全场的人都回过头来。
这时穿白裙的女孩爬到石头上举起手大声宣告道“小天使冒险团今天正式成立啦”
篝火映照她整个身体,圣洁的白色翅膀,如同阳光般的笑,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铃姨呆呆望着白裙女孩的身影,她第一次明白了崇拜一个人的心情。
“我的烤肉呢?我记得我就放在这的”男孩匆匆跑回火堆。
火堆前,一名整洁干净的眼镜男孩背靠着城墙,他指着小铃姨解释道“你的被那人拿走了,如果你吃不饱那可以从我的烤肉里拿一份,我肯定吃不了这么多。”和他的服装一样,他的话也十分干净,利索,听着有些严肃。
被称为疯婆雅的女生也回到火堆前叉腰指着男孩抱怨“真是的,不就是吃了你的烤肉吗,这都计较,小气鬼。”
闻言,男孩不服气,立刻冲疯婆雅举起小拳头反驳“混蛋,我那个的是加了料的,幸幸苦苦存的一枚银币我都还没吃上呢,这不是计较,这是抱怨不公。”
眼镜男推下眼睛,他打断道“比起这些小事,还是先说下明天去那冒险吧,这么晚回去长辈会批评的”
“目标铃山,出发”白裙女孩高呼道。
渐渐的,小铃姨也开始融入了这个冒险团,虽然都是由小孩组成的,但也能做到很多事,大家一起找水果,一起打猎,被骂被保护,有人受伤白裙女孩就帮她治疗,有人吵架白裙女孩便出手调和,日子过得融融洽洽。
时间过得飞快,4年时间里,小铃姨长高了不少,大家将身高刻在柱子上,甚至搭起了属于小天使冒险团的小木屋,但这样的日子毫无预兆的就破碎了,因为一名流浪汉的背叛,珍姐被奴隶商人抓去,而那名流浪汉带着他赚到的金币毫不犹豫的消失了。
没有治疗的小天使冒险团逐渐瓦解,日子再度艰苦起来,等小铃姨回过神来时,只剩下她和当初失去烤肉的男孩,而今天他是来道别的,只留下一句简单的再见后他也离开了火堆,消失在黑暗里。
小铃姨独自看着火堆,眼圈迅速泛红,晶莹剔透的眼泪再断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又失去了。
黑暗中,耳边传来水泡的咕噜声,眼前有道白光照进来,铃姨伸手去抓,那道光也变成了小手,双手相握,白光骤然加剧将整个深渊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