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来得快,却也去得快,开始还是大雨倾盆,但随着雨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呼,天渐渐亮了起来,乌云还是笼罩着天空,雨却越来越小了。
林惜舟站在街边屋檐下,望着稀稀疏疏的雨滴,在上辈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书店老板,并不是什么道观里的道士,对于《易》,或者风水堪舆那些玄而又玄的事物的了解认知,只停留在平时书上或者网络上。
若说他懂,实在是抬举他了。
如果能知道这个世界的仙人是怎么修行的,就好了。
想到这里,林惜舟又叹了一口气,现在首当其冲的倒不是这事,而是怎么赚些银钱,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做事情还是得一步一步来,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
林惜舟这一叹气,让旁边一位同样避雨的中年文士看了他一眼,文士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自有一股风流味道,他不经意地瞟了林惜舟一眼,却发出来轻轻的一声带着疑惑的轻叹。
“咦!”
他不由不疑惑起来,乍一看,林惜舟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没有丝毫修行的迹象,但是仔细观察,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却笼罩了林惜舟,隐隐将他包裹其中。
文士又眯着眼看了林惜舟一眼,突然眼中出现了一丝刺痛,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他看不透林惜舟。
如果不是这场雨,使得他们靠的这么近,他根本无法发现林惜舟的异常,但他也不知道林惜舟的异常在哪里,他看不透的,似乎是林惜舟的命数。
命数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东西,而能让他看不透命数这种事情,并不是简单地吃个灵果,捡本秘籍就能做到的。
莫非是故人?但是他没有印象,想到这里,他朝林惜舟略微拱手,礼貌地说道:“这位小兄弟,在下这厢有礼了。”
林惜舟吓了一跳,连忙回礼道:“不敢,不敢!请问先生是?”
中年文士一笑:“只是游历四方的过客罢了。”然后他望着天空,突兀地问了一句:“不知小兄弟对于这场雨,有什么看法?”
文士只是抱着试探的态度问问,这场雨来的太过奇怪,按照他的感知,大梁城这几日都应该是晴天,而这场雨,就仿佛是上天开的玩笑一般。
况且刚才的那几声雷鸣,在他听来,其中似乎有不同寻常的韵味,只是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春雨贵如油,总是一件好事。”林惜舟思付片刻,回答道,他摸不清这位莫名搭话的文士的意图。
“但是这雨,的确有些奇怪,来去都太快了。”林惜舟又继续说道,不过他并不认为这场雨和他有什么关系。
“是极!是极!来去太快了,似乎并非寻常的天象。”说道这里,文士又眯着眼看了林惜舟一眼。
林惜舟并没有察觉到中年文士的眼神有些微妙,却想起一件事,颇有兴致地开口道:“我倒是知道有种异兽,过境时会有风雨相伴。”
“哦?”文士这下是真好奇了,但他知道,刚才他的感知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兽过境,他说道:“小兄弟说的可是龙族?常言道:龙行泽布雨,出行倒有风雨相伴。”
“倒也不是。”
“莫非是什么异物成精,蛇蛙水居之属,但也有这个本事。”
林惜舟抚掌道:“倒也有可能,但他们都是后天修成的,我知道有种神兽叫计蒙,计蒙其状人身而龙首,天生下来出入必有飘风暴雨。”
文士有些愣神。因为计蒙这个词,他好像已经有近千年,没有在这个世上听到过了。
“这计蒙神兽有着人的身子,却长着一颗龙头,倒也是稀奇。”林惜舟继续说道,轻笑了一下,这些东西,都是记载在山海经里的,他只是随口一提,全当图个乐子而已。
但文士心中,却渐渐起了波澜,在他的认知中,知道那个家伙的人很多,但知道计蒙这个真名的,就不多了,而今天,在这座普通的凡俗之城,他竟然就遇到了一位。
想到这里,他的措辞更谨慎了起来,不再称呼林惜舟为小兄弟。
“这位兄台,你可知计蒙,现居于何处?”
林惜舟一愣,想了一想,说道:“有座山叫光山。其上多碧玉灵石,其下多水,水叫漳水,之前是在那里。”
然后他想到这是《山海经》里的记载,禁不住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世事变迁,地势地名都可能会改变,不当真的,不当真的。”
文士一听,思绪如电,再联想自己认识的那个计蒙,却立马想到了一个地方,不禁心中冷哼一声,这计蒙胆小怕事,消失了快千余年,原来躲在那。
而文士也注意到了世事变迁这个词,知道这等上古秘闻的人,又谈到世事变迁,他越来越看不透林惜舟了,联想到最近大梁城发生的那则事,暗自思付起来。
他虽然看不透林惜舟,但从刚才的言谈中,觉得林惜舟并非脾气奇怪之人,毕竟连计蒙藏身之处这种密辛,他只是一提,就很是坦然地告诉了他,他最后还是终于直接问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这计蒙原来躲在那里,在下突然有一个疑问,不知兄台来此,可是为了大梁城的那则秘闻?”说道这里,他暗暗漏出了一丝气息,引向了林惜舟。
但这则气息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在了笼罩林惜舟周围的淡淡灰雾中,林惜舟丝毫没有影响,文士的心逐渐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不过他这道气息并没有带有恶意,而林惜舟面色如常,也没有生气,他也就心安了下来。
林惜舟有些迷惘:“什么秘闻?”他想了一会,说道:“那则仙人的传闻?”其实关于大梁城,林惜舟是彻底抓瞎,唯一了解的,好像就是之前的听到的,大梁城有仙人出没。
“正是。”文士说道:“听说有面石壁,上面刻着上古通天神通,而那面石壁六百年前曾出世了一次,有惊才艳艳之辈看到了一眼,记下了一句,据说,那面石壁上提到了大梁城。”
林惜舟有些讶异,原来是这个缘故,他也惊叹于这个传闻竟然已经有六百年之久,不过他并没有多想,他说道:“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听说,有很多仙人也来到了大梁城,好像也有兴趣。”
林惜舟指的是在之前的酒店里的听闻,但文士面色一沉,他却下意识地认为林惜舟口中的仙人,至少应该是真仙这个层次的,而且听林惜舟讲还来了很多。
一两个真仙他是不怕的,但是多了也麻烦,而且如果有更高层次的存在,他此次……也会有些棘手。
“多些兄台提醒,在下感激不尽。”说到这里,文士想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枚异兽形的玉石吊坠,捧给了林惜舟:“这枚玉坠是鄙人的小玩意,今日与兄台一见如故,就赠予兄台。”
林惜舟连忙摆手道:“无功不受禄,在下何德何能,能受此礼。”
文士执意道:“相见即是缘分,况且兄台解了我的一个惑,莫要推辞。”
林惜舟见文士执意要赠,虽然不明白文士口中的解惑是什么,但见那枚玉坠通体晶莹剔透,发着玉白色的淡光,甚是美丽,而自己现在也着实太穷,身无长物。
林惜舟颇有些厚脸皮的心思,暗想自己将来要是落难了,还能换点银两,所性牙一咬,接了过去。
还是人穷志短啊,林惜舟面色不改,朝文士拱手道:“那在下就受之不恭了。”
文士笑了笑,要是他知道林惜舟其实只是嘴上厉害,而且还打着卖了他这枚玉坠的心思,估计能一巴掌把林惜舟和这片街道一起平喽。
不过今天他知道了计蒙那个家伙的下落,现下颇有些心满意得,他看向外面,此时雨已经停了,便朝林惜舟说道:“那在下就此别过,在下有预感,将来我们还会再相遇的,到时候,一定要与兄台浮一大白。”
说罢,哈哈一大笑,对林惜舟行了一礼,转身朝着街头远处离去,林惜舟只感觉眼前一花,文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林惜舟看着手中的玉坠,越看越是欢喜,叹道:“这可能就是古代贤士吧,来去如风,萍水相逢相言甚欢便赠予大礼,都不问我叫什么,言谈举止间都是君子风骨,可惜我也不知道他的姓名,有些遗憾了……”
林惜舟此时,摸了一下肚子,天色已经到了下午,他腹中又饥了,但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当即在城中找了一家既便宜又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买了些吃食后,躲在房里,开始仔细钻研脑海中那几本风水堪舆和卜卦看相的书。
是的,林惜舟打算摆个算命摊子,看能不能赚点银钱。
对于这件事情,林惜舟其实是早有想过的,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快一个月了,他觉得,这些古人,其实都有点……实诚。
而林惜舟作为一个经历了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对于耍嘴皮子功夫,他觉得他是不虚于古人的。而且经历了那些仙人的传闻后,他对这些东西也很感兴趣。
至于当琴师那条路,林惜舟其实有些抵触,虽然他琴艺很好,但是心里是不怎么愿意的,况且卖艺这种事情,也得找对门路。
在客栈里呆了整整一天后,林惜舟走出了客栈,在街边找了位写字先生写了几个字,要问为什么林惜舟为什么不自己写,林惜舟的的毛笔字,丑的和鬼画符一样。
连当初林惜舟当琴师的那家酒店的掌柜都感叹,一个能弹出如此高雅乐曲的人,这字,怎么就丑得不能看呢!
第二天一早,林惜舟在大梁城人来人往的街头,花四钱银子租了一个有桌有椅的摊位,摊位旁边立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一张布,上书:
喧闹集中观万顷规模,满贮人间秀色;青竹竿上挂三尺白布,直言世间祸福。
仙人一柄剑,斩尽天下不平,心中不平,他林惜舟一张嘴,为何不能说得这世间风起云涌,海动山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