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人又是一唱一和的。”孝武帝指着令昭仪和良昭媛笑道。
“臣妾说的是实话,”令昭仪玉指往殿中一指,道:“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京中的贵女们总能让臣妾大开眼界。”
众人也都开始附和,一个劲的夸赞起慕容锦来,在一片赞叹声中,慕容锦偷偷抬眼看向太子。当看到太子殿下有认真在看自己写的字时,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这副模样落到高楚玉眼中,就成了另一个意思。
她以为慕容锦是因着晋王的夸赞才笑的这般开心,心中将慕容锦记恨上了。
乔宛看着自己面前的杯盏,明白了上一世为什么高楚玉会和慕容锦结仇,追其源头,就是从今日的误会开始的。
后面又有几位贵女上台表演,只是看过了前面高楚玉和慕容锦的才艺,再看其他人,便有些索然无味。倒是乔家大小姐乔静姝,今日并未上台,让人有些奇怪。
回朝宴散去后,乔宛同沈幼欢一块往外走去。夜幕下的皇宫有种别样的美感,乔宛走的并不快,她慢慢的挪着步子,如同饱食后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一般,边走边欣赏着夜景。
前方打着灯笼的小太监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走了一会,乔宛突然停下,“娘。”
“宛宛,怎么不走了?”沈幼欢也随之停下,疑惑的问道。
“先等一等,你转过身来。”乔宛对打着灯笼的太监道,“叫什么名字?”
“奴才姓方,他们都叫奴才小方子。”那个太监不知乔宛为何要如此问,依然是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看着年纪倒是不大,你多大了?”
“回贵人,奴才今年虚岁十四。”
“你的腿怎么了?”
小方子听到这话,惊讶的抬起头,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如此行为并不妥当,低下了头。
“是不是受伤了?”
沈幼欢低头看了一眼小方子的腿,这才发现他两条腿不太一样,左腿明显不能用力,就这么站着都显得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
“回贵人,是奴才不小心跌了一跤。”
乔宛从袖口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白瓷盒,递给小方子,“这是藿香虎骨膏,跌打什么的,涂着都有用。有伤就要治,拖久了,想治都未必治的了。”
“奴才不过是个下贱之人,怎么敢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小方子没料到乔宛会这么说,一时慌得手忙脚乱。
“人都是一个样的,分那么多做什么。我给你,你就拿着。”乔宛依然保持着递膏药的姿势,执拗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要是不收下,我就不收回手。
小方子小心翼翼接过膏药,乔宛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她说,“你好好收好,可别被别人抢了去。”
“多谢贵人。”
直到走出宫门,坐上马车,沈幼欢才问道:“宛宛,你是怎么知道发现那个小太监的腿脚有问题的?”
“今日月色迷人,我吃饱了低头看月亮的影子呢,正好就注意到了。”乔宛眯着眼睛靠在马车上,整个人放松下来,在宫里的时候要时时刻刻都绷着,规矩礼仪一刻也不能放松。
“他年纪那么小,就进宫做了太监,想必也是家中可怜。”
“世间这样的可怜人家只多不少,咱们日后若是碰着了,就施一施援手。”
“娘说的是。”
乔宛并未说出实话,这个小方子上一世曾在乔宛的宫里当过差,只是最后没有个好下场。
小方子原名方海,是家里的长子,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只能含痛将他送入宫中净身做了太监。
他心性善良,即便宫中的阴暗肮脏无处不在,他也没沾染分毫。正是因为老实善良才处处被人欺负,十四岁的孩子,脸上还带着稚气,有几个变态的老太监想让方海伺候他们,方海拼死反抗,才被他们毒打了一顿。
特别是腿,那次毒打之后,方海没钱医治,只能一直拖着。拖到最后,就成了瘸子。乔宛在宫中不受宠,内务府分下来的宫女太监也都是别人挑剩下的,瘸腿的方海也被分到了乔宛宫中。
大多数的宫女太监对乔宛并不敬畏,方海倒是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从不多话。乔雪雁后来进了宫,有一次陷害乔宛对她下毒,那毒药就从乔宛寝殿的床底下被搜了出来,乔宛百口莫辩。
哪怕是这么明显的陷害,乔宛辩解着,希望有人能相信她,可根本没有人去听她说话,魏明侦甚至直接定罪,让乔宛禁足替乔雪雁好好祈福。
令人没想到的是,方海站了出来,他说皇后娘娘从未指使别人下毒,乔雪雁所说的被下毒的莲子羹是直接从御膳房端来的,根本没有经过皇后的手。
这是实情,说出真相的方海惹恼了乔雪雁,被拖出去活活打了一百大板,宫里谁不知道乔贵妃正得盛宠,她下的命令没人敢不听,实打实的一百大板伴随着惨叫声,乔宛听的面如死灰。她还记得那血肉模糊的尸身,映得秋日的枫叶都红了几分。
今日一看到方海,乔宛就觉得眼熟。待他抬起头来,乔宛就明白自己没有认错人。上一世,他因为自己枉死,这一世,乔宛绝不可能嫁个魏明侦,也绝不会入宫为妃,她只希望,方海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乔宛和沈幼欢已经离去,却不知道,在宫中有人目睹了一切。
“这乔家小姐倒是好眼力。”
他身边的祁羡冷笑着看他:“只要没瞎都能看出来。”
“我就没看出来啊!”卫晟依然拿着蛐蛐在玩,听到祁羡的话,回了一句,“这月黑风高的,谁没事注意那么多。”
“所以说你瞎。”
“你说,她为什么对那个小太监那么好?”肖南风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了一番才开口:“莫非,这小太监是为她通风报信的?”
“不可能。”
“我就开个玩笑,”肖南风摇头说道:“你还真是不好玩了,性子怎么越来越凶,放松放松,小小年纪的绷着么紧做什么?”
祁羡翻个白眼,径自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