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水师
第一章、生死恋
当我提笔写下《梅山水师》这个标题之后,脑海中竟然是一片空白,不知从何处入手。我咬着笔头苦苦冥思之良久,才觉得我还是先来一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谌(shen)天,出生在湖南安化的一个叫高平溪的大山沟里,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为啥要在我的姓后面加注一个拼音呢?因为“谌”这个姓是一个比较罕见的姓氏,连百家姓里面也找不到。只是在我们安化却是绝对的第一大姓氏。
而这个“谌”字也算得上是一个生僻字,写出来别人都不认识。直到后来族人中终于出了几个有名气的人,被上面点名时读成了“陈某某”,才知道的原来这个“谌”在新华字典里面被标注成(chen)与“陈”字同音。
一听说有这种事的时候,我爷爷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地叫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俺祖祖辈辈都姓谌(shen),与胜利的‘胜’同音。今天居然要俺改姓‘陈’哒,‘咯号’(这种)欺师灭祖的‘路径’(事情)俺万万不能答应!”
我说:“嗲嗲(爷爷),咯咦嘎是(这怎么是)欺师灭祖啰。”
“老师教你读(shen)你也要读(chen),咯就是欺师,老祖宗是姓(shen)你要姓(chen)咯就是灭祖!”爷爷越说越气,扬起手板就想打人,吓得我赶快开溜。
高平溪地处新、安两县交界之处的深山老林,几乎没有几丘像样的稻田。就是有少量稻田,也别说是搞机械化,连赶着牛犁田也打不开转身,只能猫着腰用锄头挖。山民的农作物以茶叶、中药材、包谷(玉米)、红薯为主。
由于没有几处平坦的地方,山民的房屋大多是依山而建成吊脚楼的形式。
我家住的就是这种吊脚楼,每次进出都要靠一个三米多的竹梯,每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家人就把竹梯抽上来搁在楼上。
吊脚楼里冬暖夏凉、远离潮湿,特别是在这经常有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中求生存,住在这种吊脚楼里,是人身的安全保证。让人不得不佩服老祖宗聪明才智。
但是这里的山民也有很多的烦恼和无奈,主要是人们平时的主食都以红薯、包谷,很少看到大米。要想吃上大米饭,必须把木材、楠竹、茶叶、中药材卖出去换成钱,才能买进大米。可是由于公路修不通,木材楠竹运不出去。只能指望茶叶和中药材,遇到茶叶、中药材销路不景气的情况,要想吃上大米饭便成了一种奢望。
我就是从小吃红薯、包谷长大的孩子,所以我也有一个和其他山民一样的愿望,不想一生一世都吃着红薯包谷,总想着有一天,我能走出这大山。
这里还有另外的名字,叫“八斗米山”。据说解放前这里与世隔绝,山民要想走出去就要翻越一座座的大山,一路上荒无人烟,必须自备八斗米的干粮;一路风餐露宿,要等到你把这八斗米的干粮全部吃完了,才能走出这大山到达东坪。
所以,这里虽然离安化县城东坪才二十多公里路程,终因山高路险与世隔绝,许多人竟然一辈子都没有进过“东坪城”。
我父亲名叫谌唤章,生于一九三八年。五八年***那年,二十岁的他当上了高平溪大队的青年突击队队长,带领着全大队年轻人鼓足干劲争上游。
我母亲名叫蒋盼娣,比我父亲小一岁,也是高皮溪人。同样是那年被推荐为大队妇女队长,带领着全大队的妇女顶起半边天,多快好省干革命。
两个年轻人在一起的日子一多,彼此产生了感情。
然而,我外婆家里还有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哥哥名唤蒋维安,是一个先天性智障人,用安化土话来说就是一个“哈宝”。
据说这蒋维安小时经常流口水,一直到现在说起话来还口齿不清,而且一说就口水长流的。
乡下人没有什么修养,喜欢揪着人家的生理缺陷不放。人们几乎忘记了蒋维安的大名,全村人无论大小都叫他“蒋哈水”。
蒋盼娣还有一个姐姐叫蒋来娣,早已远嫁他乡,蒋母自从生下蒋盼娣以后再无生育。这样一来,蒋哈水是蒋家唯一的儿子。
在乡下,家里没有一个能够撑持门庭男丁,那还真的是不行。于是蒋盼娣的父母,千方百计地想给这“哈宝”儿子找一个媳妇进门,也好延续蒋家的香火。
也怪家里太穷,既没钱、又是一个先天的智障儿,有谁家的女儿愿意往这火坑了跳呀。
眼看蒋哈水快三十岁了,在农村,男人一旦过了三十岁想找媳妇进门,那才真的是难上加难,只把这老两口急得不得了。
几经周折,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张罗下,终于找都了一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的,可是人家的条件是必须换亲。
原来那家人的情况也和蒋家差不多,家里有一个儿子是个跛子,要依靠拐杖才能走路。三十二岁了还冇讨堂客,比盼娣整整大了一十三岁。
那跛子的妹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为了自己的哥哥,心甘情愿付出自己一生的幸福。那就是说,蒋盼娣也必须嫁给那个跛子。
有这等好事,蒋家自然不肯放过。
于是放出话来:“除非谌家在同等条件下,也有一个女孩愿意嫁道蒋家来,否则一切免谈!”
这等于是直接棒打鸳鸯,给我父母的爱情设置了不可跨越的障碍。然而,此时的两个年轻人,正是爱的死去活来的时候。
我母亲甚至以死来抗争;我父亲为此事搞得魂不守舍。精神面貌一落千丈。
我爷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决定豁出去了,拉下这张老脸亲自去蒋家走一遭。
我爷爷名叫谌春山是大队现任支书。因排行老三人称三老倌,在高平溪可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上至公社,下到大队、生产队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他三老倌出面没有人敢不卖他几分面子。
然而,这次我爷爷失算了,因为,那蒋家根本就不买账。爷爷回家坐在火炕里吧嗒、吧嗒地抽闷烟,几天没有出面。
当时,我父母的爱情故事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在人们的心目中简直就是《白蛇传》的翻版,我父母就是当代的许仙与白素贞。
后来在大队与公社党委的干涉下,我父母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再后来终于有了爱情的结晶,我母亲怀上了我。当时我母亲最相信的一个道理就是:“人定胜天!”
于是在征得我父亲同意后,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以胜天的谐音给我取名为“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