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都是让人压抑的消息，SARS，战争，歌星自杀。小朵说，茶庄的生意差了很多，基本上没有人去打麻将，买茶的客人似乎也没以前大方了，买的大都是些铁观音单丛这样的行货，大家好像都没有了消费的欲望。更为要命的是，以前进货都是马达一手包办的，现在他整天躲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什么人也不肯见，小朵只好自己去进货，由于不太懂行，上过几次当，那些认识了多年的批发商以次充好。小朵每次吃了亏回到家里，马达不置可否，没有表示生气，也不批评。小朵说，马达这种态度令她觉得害怕，她不明白马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甚至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表情。每当有人向我诉苦的时候，我总是嘴很笨，我拿着电话，傻瓜一样坐在那里听小朵说话。最后，我对小朵说，这可能是你一生中最辛苦的一段日子了，小朵你要挺住，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落井下石和趁火打劫的人永远都会比雪中送炭的人多，小朵你别着急，我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如果你真有什么困难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尽我的能力去帮你的。这样吧，过天我找个时间到你们那里去，跟马达聊聊天。我大概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呢。他没什么事，他只是需要点时间来重新调整。
跟小朵讲完电话后我有些迷惑。我知道马达的心态，但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帮他走出这片沼泽地。呵呵，或者送他几颗伟哥他就能重振雄风也说不定。好，就这么定了。可是，马达他并没有亲口跟我提起过他的武功被废了，如果我告诉他是小朵告诉我的他岂不是会产生怀疑？唉，他妈的，想帮个人都有点难度。正如一个所谓的学者所说的那样，广州是个想行善都困难的城市一样，在佛山这个太过内敛的地方，人人都习惯了各自为政。
我打电话到西湖茶庄。接电话的是小朵。我问她马达那方面行了没有。小朵说好像行了，但他自从出来后都拒绝过夫妻生活。我说，既然他拒绝过夫妻生活你怎么知道他已经恢复了呢。小朵在电话里笑着骂我，压低着嗓子骂了我一句粗口后说，四方你当我是白痴呀。我嘿嘿的笑。我说，马达不跟你好我想跟你好。小朵唉了口气，没有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我本来想约小朵到家里来的，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我感觉到小朵也想来见我一面的，但她也像我一样说不出那句话。我想念小朵小小的手，想念她在床上的柔弱无骨，她的低声呻吟。我犹豫了很久才拿起电话，却拔了万纤的电话。我告诉万纤在菜市场的时候我突然有了强烈的消费欲望所以买了很多东西，现在正准备做饭，可是一个人吃不完那么多东西。万纤说，没问题，我最近瘦得可怜，马上就过去帮你全部消灭。
万纤敲门的时候我正大家里看影碟。是著名的《姐妹情色》。我打算用这部情色电影来激发万纤对我已经接近失望的欲望，同时也为自己壮胆。许多人都是酒壮色胆，但我不行，酒不仅无法令我的色胆强壮起来，每次都是越喝越清醒，我的色胆只有在欲望被无穷放大的时候才有可能稍稍可观些。我很佩服那些永远只听鸡巴命令的人，因为我的鸡巴比大脑强悍的时候少之又少。我这样并不是说我这个人的道德如何高尚，而是我对自己去争取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种负罪感。万纤进来后，扫了一眼电视就顾左右而言他了。电视上，有一个美女，一个丑女，一个俊男。美女和俊男在沙滩上互相抚摸，丑女坐在沙滩的另一边，与美女俊男遥遥相望，她只穿着非常单薄的内衣，眼巴巴地望着美女俊男的放肆行为，海浪把她的衣服都打湿了，把她的外衣冲进大海了，单薄的布料包裹着她严重超标的脂肪。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我跟万纤去到厨房，从背后环抱着她。她的腰还是比较纤细的。这是一个懂得如何保养的女人。但她的反应却是冷漠的。极冷漠，我的手一触碰到她的身体就感觉到她那种故作高傲的姿态。我有些不愉快，去他妈的烂女人，她凭什么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给我看呢。她没有拒绝我，却像石头一样站在那里任由我抱着，没有任何反应。我的下体已经有反应，我知道她也已经感觉到我的冲动。
你所说的食物在哪里呢？万纤说。
我说，万纤，噢，万纤。
万纤还是以那个坚硬的姿态与我僵持着。
好不容易才把万纤的身体扳过来与我面对面的站着。我的嘴唇已经凑了上去，万纤却及时调整了脸的位置。我只好顺势把她抱得更紧一些，我们脸贴着脸，两张不再年轻的脸在若即若离中相互试探。万纤的脸比她的身体更冷漠。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手才搭在她的胸前她的身体就自然而然的往后缩。我有点下不了台，我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我不懂得如何去调动一个冰美人的激情。
你跟欧阳雪有没有在厨房里做过？万纤问。
没有，从来都没有。我说。
你的胡子真丑！万纤说。
万纤由着我抱了一会，就把我推开了，她转身去拉开冰箱。冰箱里有无数速冻食品，包子、饺子、馒头……
我讪讪然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影碟。
美女已经跟俊男除光了衣服上了床。房间的另一角，丑陋的妹妹看着姐姐与俊男享受只属于人间的极乐游戏。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与丑女压抑的哭泣顽强地交替、重叠，像两股陌生的力量同时冲击观众的听觉。
这外国人的家伙真他妈的大！万纤说。
我看着她笑。拍拍身边，示意她坐到我身边来。我想说我的也不小的，你是见过的。但我讲不出口，我还没有来得及学习如何去说这些太过出格的话，那怕在一个已经有过身体接触的人面前我也一样。万纤却不理我，顾自走到向西的窗前。西边的阳光照射在万纤孤独的身体上，投下一个长长的更为孤独的影子。我有些恼火，我知道，我为什么恼火，也知道万纤为什么这样，一定是江维把我已经知道她抄我小说的事告诉她了。江维真他妈的可恶。
四方你一天到晚就看这些烂东西吗？万纤站在窗前，继续用后背对着我，却在跟我说话。
我说，这东西不烂。
万纤转过身来，她站在背光的地方，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能听到她的声音。她说，一边看一边打手枪？
我无言以对。自从跟她脱得光光的在床上但没有成事之后，一触及两性话题，万纤就要在我面前摆出这种居高临下的狗屎态度，仿佛她是阅人无数的荡妇而我是他妈的该死的老处男一样。
我他妈的真是笨死了才把这个鸟女人约到家里来的。
如果这个时候站在这里的是小朵会怎么样呢？去他妈的，如果是小朵，我们早就不是在客厅里而是在床上了，最起码也是在浴室里进行前期的卫生准备工作。
她就这么站着，我坐着。我心里难受极了。妈的，我在心里不停地骂自己，我他妈的比猪还要蠢，我他妈的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在这个鸟女人面前犯贱呢。在此之前我不停地在心里咒骂这个女人，不停地说她贱，到了这个时候我他妈的才知道，我他妈的比她还要贱一万倍。我知道，我跟万纤已经不可能再是朋友了。我们差点就变成了情人，现在连朋友也不是了。我试图得到一个情人，我的要求不高，我只是想像别人那样找一个情人罢了，哪怕只跟万纤做一天的情人，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但我却失败了。失败得一塌糊涂，连脸面也赔进去了。更失败的是，我同时失去了一个多年的朋友。很多地方我都做错了，万纤也错了。我们都清楚我们的错误在是什么，但我们都在有意无意中让这些错误发生，并且故意让错误继续发展下去。我们似乎早已经预先知道了会发生这样的错误，但从来就不试图去阻止错误继续发生。
万纤到厨房热了些包子。这就是我们今天晚上的晚餐了。
还是小朵好些。起码，小朵是个对男人没有攻击性的女子。问题是，她是马达名正言顺的妻子，而马达是我最好的朋友。另一个问题是，马达他刚刚经历了苦难。虽然这苦难说到底是他自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