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旋面无表情的望着天花板，道：“有时候，我觉得在某些方面我挺像我爸的。和他一样花心。你还记得那天在甜品店看到的那个男生吗？”
何舟帮蔡旋揉着胃的手一顿，仍旧冷着一张脸，似乎有些生气。蔡旋只当他和平常一般，并没有察觉，只接道：“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追求我的人里，他算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了。”何舟在一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总有很多的人说喜欢我。连我自己都搞不懂，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招人喜欢。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们，我也知道其中有多少是认真的，有多少是随意玩玩而已。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有人对我好，我为什么要拒绝呢。我喜欢有人心疼，有人在意，有人牵挂的感觉。在我和他在一起之前，我喜欢一个人，我们三个同一个班。大家都知道我喜欢那个男生。”说道这里，蔡旋顿了顿，眉梢弯弯，那神情，是何舟从未见过柔情。
蔡旋轻叹一声，“可惜，我们没在一起。我们是同桌，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说，我努力去追求他，可惜他后来不太想理我。于是，我闹脾气和薛恒在一起了。就是那天你见到的那个男生。他对我真的很温柔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诋毁我，他都不在意，他总会在那些人面前反驳。不管我怎么胡闹、乱发脾气，他都愿意宠着我。我闹过好多次分手，但断断续续还是在一起四五年了。他从不会嫌弃我什么，但是和他在一起总是没有那么欢喜。他是那些人里最好的一个，知道我明明放不下，还愿意在我身边等我。”
何舟看到了，看到蔡旋淡淡哀伤的笑容中的泪水。他心里乱乱的，他根本不想听她到底喜欢谁，在意谁。心道：谁他妈在意这些，谁愿意听这些。你这样有多伤我你知道吗？
“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我觉得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感情，我觉得我抓不住幸福，即使它就在我眼前。我和他分手了，她们都说我心冷，花心，放着这么好的男朋友不要，和其他人暧昧不清。”
蔡旋看着何舟，苦笑道：“其实，我根本就配不上这样的真心，我害怕自己担不起这样的赤诚。反而那些虚情假意更让我心安，没有什么负罪感，并不觉得有什么愧疚、抱歉。这就是我，一个烂人。我从初中就知道我爸在外面不老实，一直到我上大学，我本以为他会慢慢收敛，反而他在我们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手机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暧昧短信，呵。”
蔡旋开始小声抽噎起来，“我从来不配不起那些真心、配不上拥有幸福。你知道吗，我有多害怕，那些对我好的，感情都是假的。曾经，我爸妈他们也曾浓情蜜意过，可到头来呢？你觉得再认真的感情，它的保质期会有多久呢？所以啊，我宁愿暧昧不清，越不愿意和那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在一起。这样，至少在我心里，是安全的、美好的。”
何舟抱着蔡旋，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蔡旋内心的怯弱，这个破碎家庭带给她的伤害，她承受着许多的不幸，她努力保护着妹妹，不让她们因为家中那些肮脏的事情去影响她们，她努力讨好着父母两边。她害怕自己付出的真情付诸东流，害怕自己配不上那些真心。何舟抑制着颤抖的声音，安慰道：“谁说你配不上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我想蔡韫和蔡妧两个人都这么想，不是吗？”
蔡旋埋在何舟胸前低声哭泣，“我好累啊，为什么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错的，为什么、为什么我做的再好、都、、讨不到他的欢心，我也希望我难过伤心的时候他可以像哄蔡妧、蔡韫那样哄我啊，可是为什么，他永远看不到我的努力，为什么……为什么我做的再好，都不如他外面那些恶心女人的儿子，明明我才是他的亲生孩子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蔡旋只觉得心中有万般委屈，这么多年，没有人能理解她，没有人真正懂得她想要什么。感觉自己被围困在小小的牢笼中。
此时，何舟胸前的衣服已被浸湿一片，他亲拍着蔡旋的后背，眼中的心疼夹着着点点怨愤。
蔡旋双目无神，喃喃道：“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对我好点，就一点点。”
何舟温声道：“你做得足够好了，你永远是我们的小宝贝，乖。”
何舟轻声哄着怀中的泪儿人，安抚着她的情绪。蔡旋现在看起来就像被主人丢弃在街边的流浪宠物，稍稍响动都会惊吓到她。差不多快八点，刘慧下好了饺子，叫他们去吃饭。蔡旋平复了情绪跟着何舟去了厨房。
何舟坐下后，笑着对蔡永强道：“叔叔除夕快乐。”
蔡永强听后，满脸收不住的笑意。或许因为过年，大家明面上的气氛总体还不错，一顿饭吃点还算风平浪静，五人闲聊学业家常。
蔡旋从最开始在餐桌坐着就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只偶尔他们发问时，简单回答几句。本就不爱吃饺子，应付几口后，蔡旋就起身离开了。
正巧刚到卧室时手机响了，是郭兰清打来的视频。
蔡旋接起，看见她们二人正做在桌前吃着饺子。郭兰清问道：“你们吃了没。”
蔡旋笑笑：“我吃了，小韫还吃着呢。”
蔡妧在一旁笑着打招呼：“姐，除夕快乐鸭。”
“你们也快乐。”蔡旋看着二人心里暖融融的，眉眼的阴霾也散去不少。
三人聊了一阵后，蔡旋本想让蔡妧给蔡永强打个电话，碍于郭兰清在也不好说什么，但听蔡妧的意思，似乎也不大想给蔡永强打电话。
郭兰清趁蔡妧收拾碗筷时，悄悄告诉蔡旋：“最近小妧好像交男朋友了，你知道吗？”
蔡旋尴尬一笑：“不知道，没听她提起啊。想来蔡妧不说大概是不太想让郭兰清知道，蔡旋也便装作不清。
大抵因着今晚是除夕，蔡旋也不好在刘慧面前驳了蔡永强的面，便老老实实的坐在客厅与他们一同看着春晚。
蔡韫到客厅是发现蔡旋已在，便坐过去倚靠在蔡旋身旁。何舟则坐在蔡旋对面，一抬头便可清楚看见她。
蔡旋面上在认真看着电视，心中隐隐藏着不快。刘慧与蔡永强二人坐在中间沙发上，蔡永强搂着刘慧，刘慧的头则靠在蔡永强肩上，二人有说有笑。
这是蔡旋从不曾见过的蔡永强，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蔡永强的开心，堆褶在一起的皱纹。蔡旋想着，这些年她们母女在他心中到底算些什么。蔡韫似乎早习以为常，只不屑地看了他二人一眼就接着低头玩手机。
蔡旋右手的大拇指指甲深深扎着食指靠近一侧。何舟知道，蔡旋有时不高兴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蔡旋早已不知晚会到底表演了些什么，眼前浮现着蔡永强刘慧二人恩爱的场面，耳畔传来的是他们阵阵笑声。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他从不曾这样待过郭兰清。一个花心的人真的会变吗？会体贴的送妻子出门上班，回家帮妻子做饭，连她们这些女儿说戒烟都不曾听，而只要刘慧说别抽了，放下。他就会老老实实的放下烟。蔡旋觉得自己再待一秒钟就要窒息了。
何舟从蔡旋进来后就一直在偷偷地用余光看着蔡旋，他知道蔡旋此时因为蔡永强夫妻二人，情有些不稳定，他看得出蔡旋此时的焦躁。何舟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
蔡旋手机微微一震，打开一看，原来是何舟叫蔡旋出去散步。蔡旋看向何舟，何舟冲蔡旋微挑了一只眉。蔡旋便向蔡永强二人打了声招呼出去了。蔡妧看见便问：“姐，你干嘛去。”
“我回去躺着，你玩吧。”
蔡旋出去后，何舟也便起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