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晚说他是弟弟，可是他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也只是觉得那是个可怜兮兮的小女生，哪怕是后来，他也没觉得她像一个姐姐过。
车子朝顾安晚走路的反方向开，杜黎深看了一眼站在顾安晚身边的光辰就没有再回头。
顾女士在送他来学校的那一天是怎么说的来着。
那天沈照坐在大厅里喝着茶，听到杜黎深说要去一班的时候愣了愣：“一班？”
十五中学是h市重点中学，沈照不知道他在外面胡闹，学校的老师也不好拿着无凭无据的事情来跟沈照面前告，只当杜黎深到底懂事又上进，当即就又道：“那我到时候打个电话联系一下，说起来晚晚也在那里是吧。”
“嗯，晚晚也在，麻烦叔叔了。”杜黎深端坐在他对面，闻言便笑了笑，杜黎深这种时候笑起来很是干净温和，这个孩子没有看起来那么乖，却很是得沈照的心。
那个女人回不来，杜黎深也在沈家待了那么多年，再久一点后好好培养也是挺好的。
“有什么好麻烦的。”坐在沈照身旁的顾婉看过去，才道：“晚晚是做姐姐的，黎深去了两个人就互相照顾点。”
沈照看着身旁的顾婉，想到没能让顾安晚进门的事到底有些愧疚，便拉过她的手笑道：“两个小孩都省心着呢，之前就让他们一起上学了，就是不在一个班关系不也不错吗？”
说罢想到顾安晚从上高一成绩就稳定在年级前三，不免对杜黎深有一点苛责：“不过黎深你也得努力一点，可是要高三了。”
杜黎深点了点头，就听到顾婉在一边笑：“黎深你是做弟弟的，到了一个班可得帮我把晚晚看紧点，最近别人在一起聊天说到哪家女儿早恋，可让我担心了。”
顾婉笑的时候低了低头，看着杜黎深的时候就多了几分看小孩的好笑神态。
沈照听她这样调侃，就在她手心轻掐了一把，才开口道：“说什么呢，你还不放心晚晚，乖巧懂事又上进，以后就算嫁出去也得是我给她亲自把关。”
顾婉被他掐了一下就想把他的手拍开，却被沈照一手抓住，就听到他说这样一段话。心下到底还是软了几分，可是沈照不知道，她哪里是不放心顾安晚，她不放心的是杜黎深。
杜黎深将他们的动作放在眼里，只是笑了笑：“顾女士你放心，在学校我会跟顾安晚好好相处的。”
顾女士也笑眯眯地看着他：“叫晚晚的名字可就生分，晚晚对你这个弟弟喜欢得很，还是叫姐姐吧。”
沈照看着顾婉，倒没注意到杜黎深的表情变了变，只是听到杜黎深道：“好。”
开学的时候顾女士亲自开车送他来学校，坐在车上的时候顾婉就跟他聊了起来：“现在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说喜欢得死去活来，开学你也高三了，黎深你可别跟别的小孩一样胡闹。”
“嗯。”顾婉看到副驾驶座上的杜黎深表情淡淡的。
又温和地笑道：“你沈叔叔对你有期望，等你上了大学后沈叔叔是很希望你能来给他帮忙的。”
杜黎深只是很乖巧的笑了笑：“嗯，就怕我学不好，到时候你和沈叔叔嫌弃我。”
顾婉敛了敛笑容：“黎深，你还小，很多事情不能耽误了。”
“往后晚晚也上学，工作，结婚，我是懒得管她了，她当姐姐的要是操心你就操心，你要是愿意也扶持一下，要是有什么矛盾了也别让她为难，尽管跟我和沈叔说。”顾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娓娓，神色里带着亲昵，像在教育自家孩子。
杜黎深眼帘垂了下来，就侧过脸去看了顾婉一眼。
姐弟两个字在他眼里忽然就像针一样。
杜黎深痞痞地笑了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因为少年的眉眼而带了几分邪气，仿佛终于露出来了顽劣的本性：“顾女士你就别跟我说什么姐弟了，沈叔现在也不在这，我跟顾安晚算哪门子的姐弟。”
顾婉皱了皱眉头，唇角才又扬起来，弧度不大，看着格外嘲讽晃眼：“黎深，别不服管教，沈照不知道你在外面胡闹，可你呆在沈家这么多年，也该知道你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你是很聪明的孩子。”
杜黎深头一回皮笑肉不笑似地看着顾婉：“顾女士，我往后走什么样的路我会明白的，可你跟我说的这些有什么用呢。”
顾女士只是皱了皱眉头，原本还想说什么，也只是看着杜黎深沉默下来，就没再说话。
顾婉把杜黎深送到学校里，再跟学校的人一一打完招呼，样样都做得滴水不漏。
杜黎深在旁边看着，顾婉最后才笑他：“到底还是小孩子，看了又懂什么呢。”
“以后还是让刘叔来接你吧，晚晚虽然也在这附近住，到底还是不如回沈家的好，我也好照顾你一点。”
杜黎深坐在车里就想起来顾女士看着他的时候略略嘲讽的样子，忽然就很想抽烟，可下意识地摸口袋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些日子没带烟了。
刘叔看他不太对劲，就随口找了话题来聊：“说起来我像你一样年轻的时候比你闹腾多了，整天逃课打架，老师看到我都头疼。”
杜黎深也搭上话：“有那么夸张吗？”
“怎么没有？”刘叔笑起来，就跟杜黎深道：“其实吧那时候还不是因为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喜欢一个女孩子。”
杜黎深倒是乐呵了，他没想到刘叔想跟他聊情史，就问道：“刘叔你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
刘叔看他好奇，也凝神想了一下：“那个女孩子很清秀，而且成绩很好，乖乖巧巧文文静静的。”说着他又顿了顿：“不过也就是那时候觉得喜欢，到底不是同样的人，就算放到现在来看也是云泥之别。”
“可人和人之间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杜黎深难得很认真地反驳了一句。
刘叔就笑：“黎深，你也别说我说话粗俗，你跟我都是人，本质上这个说法没错，可是你得认，你这样的人不会走我的路，我也走不上你那样一条道。”
“这两条道道是什么样的，命里有数，我配不上以前喜欢的小姑娘，现在不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还小，把我当叔一样看，我也就跟你说，别不信命。”
刘叔说得认真，颇是感慨。
杜黎深出神起来，模模糊糊地应了一下就沉默了。
而顾安晚正要走到小巷里，恍惚总觉得刚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人在看她似的。
光辰看过去：“等周末也要补课吗？”
顾安晚摇摇头：“现在好像还不用。”
于是顾安晚就想起来今天任洛洛跟她说没听说过光辰这个人。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顾安晚问了一遍。
“快了。”光辰笑了一下才道：“不过这几天我可能有事不在，要到周末才回来。”
顾安晚看到巷口的灯好了，光辰走过去的时候影子长长的，没忍住戳了他一下：“有灯。”
“路上的灯也修好了。”光辰看过去：“你刚刚没注意到吗？”
顾安晚很是不好意思提起来因为太无聊，她刚刚一路出神地背政治知识点的事，于是点点头：“我妈说抬头婆娘低头汉，走路要看路看人，不能东张西望。”
光辰也觉得好笑：“那你可以多看看我。”
“为什么？”顾安晚跟在他后面走边问。
“看着我就知道往哪走了。”光辰心情好起来，笑的时候眼里潋滟，和平时板着脸的温和疏离不同的，真真是招摇。
“光辰，你知不知道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长得好看都招人，得离远一点。”
“离远一点？”光辰看着她，就听到她道：“可是我觉得人都一样，而且我看也觉得你好看，只会觉得更想接近你。”
顾安晚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莫名有点紧张，一时没听到他的回答却又有一点失望，两个人走上楼梯，道里有点挤，他就走在她后一阶，她听到他问道：“就像我想接近你一样吗？”
光辰说的语气顿了顿，很认真问道。
“应该不是。”光辰皱了皱眉，自问自答一样说到。
顾安晚停在走廊把门打开的时候才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光辰答到。
而等明天回学校后顾安晚没看到杜黎深，下自习的时候也果然没看到光辰。
只是在门口附近，她经常放备用钥匙的地方看到了另外一把钥匙，才翻到光辰中午的时候给她发的消息：“麻烦帮保管一下钥匙。谢谢(??′?`??)。”
顾安晚看到颜文字的时候心里一咯噔，她果然还是接受不了看起来高冷好看的小哥哥私底下这么少女心。
杜黎深躺在床上，心里一下下地像是被什么缠住了一样，到底还是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就都是顾安晚的剪影。
顾女士那一句句的姐弟就开始像细细的针一样刺进了心口里。
黑夜里杜黎深睁开眼，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