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形容才好的过去呢?那不堪回首,被磨难与苦难填充的,凄惨的过去。仅仅只有数年,但其中所经历过的种种辛酸,种种痛苦,是无法用时间,用年来计算的。
数日之间,承受了亲人丧生之痛与肉体丧失之痛,数年期间饱受人体实验之苦,终于有一天,允许上学,允许他像一个普通人,普通的孩子一样进入学校学习,与同龄人交往。虽然只是短短的时光罢了,对于左丗晓来说,却是宝贵的,难得的,珍宝般的梦幻般的时光。不想失去这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归宿,想要守护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时的宁静归处。
所以,左丗晓不想在这里惹出任何的事端,更极端的,不想接触任何人,只想作为这难得的可贵的正常的教室中不起眼的一团阴影存在着,体验着同学们的平静的人生,便可以了。
左丗晓的右眼,虽然经过了左丗第九分队的治疗,得到了再生,可是,其中最为重要的,未来视的力量却并没有完全恢复。相反,不完全的命运之眼在缓慢成长恢复的过程中,带来了严重的副作用。这副作用不仅仅作用在复苏中的命运之眼上,就连原本不具有这份力量的左眼,也开始逐渐的受到这个力量的影响。那是强烈的精神力冲击,任何与这只眼睛对视的人,都会被那包含着世界至理的精神力所袭扰,人脑无法处理突然涌入大脑的巨大量的信息,便会陷入幻觉,昏迷,严重的,甚至有可能引发猝死。事实上,这只眼睛已经杀了数人了。
第一个抵抗住了这精神冲击的人是克拉夫斯曼,他也借此找到了如何治疗与这只眼睛对视之后所产生的应激症状。那就是使用灵力作为手术刀,在患者的大脑内进行精密手术,将这份不属于他自身的精神力利用灵力强行排除。虽然找到了治疗手段,可是这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于是克拉夫斯曼将左丗晓的右眼利用绷带包裹上,只留出来危害相对较小的左眼,以减少他无意识中造成的伤害。这也恰好符合了左丗晓的心意,自从坝顶村被屠以后,晓便不愿意再继续使用命运之眼的力量了,能够将其封印起来,也是晓的愿望。虽然左眼的力量远不如右眼,可是也足以使精神力不够强韧的人类昏迷,实际上,在左丗内也只有少数人才能够抵抗得住晓左眼的力量,不被冲昏迷。
明明自己只要存在着,就是一个无意识的凶器,只要与自己对视就会导致别人的受伤,这样的自己,却允许来到浅草野,进入普通的灵塾来上学。说实话,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感到十分的讶异,不可理解。究竟那个老头在想些什么呢?难道不怕我在浅草野惹出什么严重的麻烦么?虽然不知克拉夫斯曼的真心,但是能够与同龄人共处一室,一同经历成长,对于晓来说无疑是最为宝贵的时光。晓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当他入学的那一天起,所有知情的人都应当做好了心理准备吧。晓的那个麻烦的目光,终有一天会惹出事端来。
谁能料到,自打入学的第一刻起,偏偏是楚家的那个少爷,中了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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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把他的经历,从坝顶村开始,缓缓地,尽力不带任何语气地讲述了一遍。当然,作为库尔特人的身份,到了左丗之后承受的一系列残酷的实验,晓他并没有详细的说明。毕竟,那个人,克拉夫斯曼无时无刻都在监视着自己,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倘若自己泄露了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会遭到牵连吧。虽然听说楚家是左丗有权有势的大家族,不过另外一个人,菲卡莉特·奥利梅菲斯的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后台,她的安危很有可能因为得知了自己的库尔特人身份而遭到威胁。这件事还是得尽快解决比较好,菲卡莉特与所有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类都不同,那样子的人类左丗晓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对其也产生了种莫名的好感。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复杂的而又苦涩的故事,楚门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身体仿佛触了电一般的僵直在床上,左丗晓的故事,他在以前的日子里曾经无数次的猜想,臆测过,可是,能看到未来的眼睛,被觖纷的部长挖去了右眼,又在九分队被治疗好了,但是会给予与自己对视的人强烈的精神冲击。一切都好像是在说笑话,是在吹牛,是在讲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故事。但是,仔细思考的话,却又十分的合理,自洽,找不到矛盾。
能够相信么?曾经看过左丗晓的眼睛的自己,无疑是最有理由去相信左丗晓说的话的人了。虽然这个故事荒诞,处处充斥着离奇的无法理解的异常,但是却足够合理。
在楚门松还在进行着心理斗争的时候,菲卡莉特带着一盘子食物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今天运气不错诶!厨房的阿姨说今天的晚饭做得多了,白送给了我两盘菜,我就做了点汤,还找了几个馒头,你们俩将就着先吃点东西吧。”
看到两人保持着自己走之前的位置与姿势没有变化,菲卡莉特皱了皱眉。她把餐盘放到房间里侧的桌子上后,转过身来说道:
“你们俩,在我不在的时候有好好地和好了么?”
很显然,那是肯定的......
“当然了,菲莉。我已经跟楚少爷和好了。”
没想到的,回答的并非是跟菲卡莉特关系稍好的楚门松,反而是一直以来贯彻着沉默寡言政策的左丗晓。而且,他的态度也大大的出乎另外两人的意料。
听到左丗晓听从了自己的话以昵称的“菲莉”来称呼自己,菲卡莉特倒是感觉开心了许多。不过另一边楚门松却还保持着一言不发的态度,却令菲卡莉特有些不爽。
“那你呢?门松?你有跟晓好好地道歉了么?”
楚门松闭着眼,说不出话。过了几秒,才好不容易张开了嘴:
“是我的错,对不住了,左丗晓。”
看到楚门松终于道歉,二人的关系和缓了起来,菲卡莉特也终于感到了些许的安心。
“既然都和好了,那就赶快过来吃晚饭吧。你们两个都还没有吃饭,一定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吧!虽然只有汤是我做的,但是这可是我从老家学来的独门手艺喔!”
于是,二人,在菲卡莉特的注视下,围坐在桌子旁无言的吃完了晚饭。不过有一说一,菲卡莉特做的汤确实还不错,作为一个孩子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只不过眼下的二人都有些无心吃饭,完全吃不出饭菜中的个中滋味。
今日是模拟战的演习日,所谓的演习的演习。而真正的模拟战,其实就定档在明天。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为了保持明天的状态,能够发挥出全力赢下模拟战,将要参战的三人自然也是要早点去睡的。虽然插入了这档子事,可是模拟战毕竟是一年一次的大活动,菲卡莉特还是很想让七班能够获胜的。虽然肚子里还有一堆问题要问,比如为什么楚门松突然性情大变要去跟左丗晓打架,但是她还是把疑问都按在了心底,催促着两人赶紧睡觉,然后带着左丗晓离开了楚门松的房间。
走出了楚门松的房间之后,最终还是没能按耐住好奇心的菲卡莉特,还是向左丗晓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迷惑。
“所以说,你为什么突然跟楚门松他打起来了啊?说到底,门松他一开始就很不正常对你抱有兴趣了。你们两个人之间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有什么故事啊?”
菲卡莉特大概也算是饶有兴致吧,本来她就属于比较喜欢各种奇怪的消息,旁门八卦的性格。虽然这次和缓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很明显这两个人并非是那么简单的关系,在其中一定有某些可以深挖的东西在。菲卡莉特的八卦之魂,正在暗自燃烧着的吧。
左丗晓也不是白白呆在七班半年多的,事实上,七班所有人的性格,他基本上都已经摸透了,而菲卡莉特有多么烦人,他也是早已有体会。被发现了正体的,正是菲卡莉特,不知道对于左丗晓来说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菲卡莉特是个有着奇怪感性的人类,对于库尔特人没有丝毫的排斥反而充满了好奇。可是另一方面,菲卡莉特又是班里一顶一的特别缠人的家伙,一旦有她感兴趣的事一定会一直死缠烂打决不罢休。想要对于这样的人隐瞒什么的话,到最后只不过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想了想,原本不打算让菲卡莉特知道太多的,但是这样下去不知道她会做到什么程度。为了暂时先搪塞过去,左丗晓只好打个马虎,先让这篇翻过去再说。
“这事情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今天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一大早起来参加模拟战。等到模拟战打完,明天我再给你详细说说吧。”
“果然,你们两个人之间有过什么故事?你们是以前就认识了么?”
“这倒不是,今天我已经给楚门松讲过了,如果你有耐心听的话,等到明天我也可以给你讲一讲,一个关于‘未来视’的故事。”
未来视?是看到未来的意思么?菲卡莉特还想追问,可是已经到了晓的房门前。再简单的道过晚安之后,晓便毫不客气的把菲卡莉特关在了门外。
菲卡莉特再敲门,却只传来晓劝她尽早睡觉的声音。再敲,已经无人应答了。不得已,菲卡莉特也只好一边自顾自想象着,什么是关于“未来视”的故事,一边幽幽的回到了位于楼下的自己的寝室。
想必,这个晚上,对于三人而言都是个不眠之夜吧。虽然各有所思,但是三人的心之所向,却隐隐的都指向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