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背负着全人类的恶意的人。
倘若把所有的人类都视为一个整体,将整个种群视为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个体,这样去思考的话,那么人类这个种族也是属于这个世界万物循环的闭环中的一个环节。既有着被人类所捕食的生物,也有着捕食人类的生物。只要人类尚且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生态系统中,就总会有那么一种生物,是绝对的克制人类的。以人类为食,只要人类胆敢接触它,就会没有任何理由的被撕碎,被捕食,被当做燃料理所因当的消耗掉。
这是被称为“人类之敌”的人的故事。
其名,为帕鲁格·凯勒。其躯,为超人之躯。其神,为最古老的人类之恶。
帕鲁格是生于历史之中的特异之人。其血脉中流淌着的血,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接近最初的那个人的血。其身体中寄宿的精神,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最初的那个人的精神。按照正常人所想,合适的躯体加上合适的精神,两者结合在一起,不亚于直接复活最初的那个人了吧。但是,融合了散落在世界各处的那个人的血脉之后,所诞生出来的并非是创造一切的创世之神,而是将毁灭一切的恶魔召唤了出来。
帕鲁格正是背负着全人类的希望,在全人类的呼唤声中诞生的恶魔。帕鲁格的存在,正是对人类的存在本身的否定,其无法拯救全人类,无法拯救一国,一城,一军,哪怕一个人类。帕鲁格是丢失了自己存在的意义的人造神明。
如此,背负着杀人者之名的帕鲁格,开始了她那长久的,长久的沉睡。不知沉睡了多少年,终有一天,人类还是揭开了完美的恶魔的封印。
没有人是生来就该被杀死的,即便是最差最恶的恶人,也有着被救赎的权利。这么说着的那个人,向着被封印了数百年的完美的杀人恶魔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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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背负着全人类的敌意的人,是向着最无可拯救,即便是想要杀死也杀不死,想要摧毁也摧不毁,想要遗忘也遗不忘的,人类史上犯下的最大的失败。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帕鲁格,也还是依然有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是,背负了全人类的恶意的人,以及值得全人类付出一切去拯救的人,的故事。
孤独的杀人者,与只有片翼的雏燕,在最糟糕的场合与最糟糕的时间上,相遇了。
杀人者杀人,只要她存在着,她就会杀人。无意识的,有意识的,时至今日,即便是有意识的想要杀人,大概也厌烦了。但是杀人者无法停止,只要人类这种生物与自己同处一室,呼吸着相同的空气,看到相同的景色,人类就会不断地死去。那是杀人者被赋予的使命,是她生来就不得不背负的命运,是让帕鲁格无法得到救赎的枷锁。但是,帕鲁格却无法杀死她面前这个幼小的,脆弱的,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吹飞的小小的女孩。
那女孩在拒绝着,拒绝着人类,拒绝着动物,拒绝着无机物,拒绝着所有物质的非物质的一切。因为她同样无法逃脱,她无法逃脱人类的重重恶意,她无法逃脱任何施加给她的来自于人类的恶意,哪怕是最小的恶,也会让她遍体鳞伤。所以她才在拒绝,拒绝着她所接触到的一切,哪怕是无形的杀意,也被她拒绝在了体外,无法到达。
帕鲁格杀不了她,帕鲁格非常想杀了她,帕鲁格无法对她产生杀意。这是背负着全人类之恶的人第二次遇到她无法杀掉的人类。那真的还能算是人类么?帕鲁格疑惑着,小心翼翼地,第一次主动地接近某个人。她想了解,想理解,想知道究竟为何只有眼前的这个明明是最为脆弱的小女孩,在自己面前却比任何人类都要强大。可是,每当帕鲁格靠近一步,周围的一切都在进一步的伤害着那个女孩,帕鲁格越发的接近,她就被伤害的越深。直到最后,帕鲁格在伸手可及的距离停下了脚步。在她的眼前,是那浑身是血,就连双眼都无法睁开来的,奄奄一息的她。
帕鲁格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她,可她的手还未抬起一厘米,她的身上就立即多出了数条伤口。等到帕鲁格将手抬到与她的脸颊齐高的时候,她的身体早已变得体无完肤。帕鲁格知道,倘若自己再前进一步,自己就能杀了她吧。自己想要杀了她么?答案当然是毋庸置疑的想要吧。她是自己前所未有的想要杀死的对象,超越了以往的所有人类,只有她,是帕鲁格想要亲手杀死的目标。为了杀死她,哪怕是背负着全人类之敌的恶名,好像也变得无所谓了。
可是,帕鲁格无法再继续向前了。尽管只有最后的几厘米,可是帕鲁格的手无法再继续向前了。
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被杀死的,即使是寻求毁灭的人,也有着被拯救的资格。即使是求死之人,也要去伸出拯救她的手。帕鲁格的脸上感受到了从来未曾体会过的,那是来自于活着的人类的肌肤传递而来的温热。冰冷而温热的体温,小小的手掌无法包覆帕鲁格的整张脸庞,可帕鲁格却仿佛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起来一样。某种炙热,滚烫的让人好想跳起来一样的东西冲入了帕鲁格的体内。帕鲁格自从从诞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泪水,为何人类会流泪。或许,从这一刻开始,帕鲁格就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之恶了吧,在这超越了人类的躯体中,名为帕鲁格·凯勒的人格,开始发芽。
重申一遍,这是背负着全人类的恶意的人,以及值得全人类献上一切去拯救的人,的故事。被拯救的人无法得到拯救,背负着罪恶的人无法得到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