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烈焰焚天。老天就像一个暴怒中的魔王,誓将人间燃成灰烬。诸般物象次第沦为爪牙,日月无情,水火成灾。
之前师父常说一阴一阳谓之道,阳过必阴损,阴盛则阳衰,世间万物至高境界不外乎一自然,人间世道至高境界不外乎一和谐!
吴婴随貂百万太平教大队一路北上,一路不断有灾民加入队伍,随行之人与日俱增,同时所行之人又在与日俱减。自古迁徙皆艰难,新尸旧骨累满道路,寒鸦几点,透尽世态炎凉。
行经几日,大部队抵达邺城不远的邺阴镇附近。此时众人都已疲惫不堪,貂百万与几位领头决定就地整顿,准备好干粮饮水,下一站直抵邺城集合点。
正当大家歇住脚,准备卸下行李整顿一番时,前面忽地一阵闷响,继而烟尘暴起,一阵马嘶,一伙官军呼啸而来,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砍。
这场面好似狼入羊群,血腥不堪。残肢断头横飞,脑浆鲜血直流,官军们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满耳都是百姓们的哭喊嚎啕,吴婴如之前一般一股暴怒直灌血脉,双手紧握木棍,见着士兵就打,非死即伤。
惨呼声中忽然炸开一记暴喝!一名少年扯翻一匹军马,抢身去夺栽在地上的军士武器,怒喝一声,那军士整条膀子都被扯了下来,鲜血溅在少年脸上,狰狞无比。
那少年夺得长枪,也没个章法,凭着一身天生蛮力,硬是让一群训练有素的军人逼近不得。只将他团团围在垓心,伺机而上。
吴婴看十几名军士将那少年围而不攻,可少年却只得将长枪舞圆护住周身,时间久了必定体力不支。
果然,才没过多久少年便渐露破绽,一名军士乘隙提刀砍来。吴婴喝道:“喂,气贯膻中穴,力聚右臂,回枪!”
那少年依葫芦画瓢,一枪刺进来袭军士的膀子,血花四溅,军刀落地。少年凭着这一招,但凡近身者莫不惨受其害。
突然一阵惊呼,“马贼来啦,撤,兄弟们扯呼!”
还没等流民大众的欢呼声起,惨叫声继续加剧。如果说官军专捡软的柿子捏,贼军那可是软硬兼吃,不管你是官军还是流民,见着就得死。
只见那群猛汉狂躁凌乱,身上污秽不堪,武器更是杂七杂八,唯独头上裹着的红布还显得规整和鲜亮一些,这也是他们唯一的身份证明与辨别标识。
只见马贼杀红了眼,流民们见吴婴那边将贼人逼得不敢靠近,都纷纷逃到他身后去。
吴婴手提鲜血淋淋的木棍,护住左边;那少年横着长枪,护住右边;楞是让一群凶猛马贼逼近不得。
百姓们在聚拢,缩在后面,呼声中透着惊恐;散乱的马贼也在汇集,号声响起,阵列渐起,带弓的已经在后排待命。为首一名头目,满脸胡子拉碴,扯开嗓门大喊:“给老子使劲地——射~~”
射字还没说完,该头目整个身子被一条寒铁枪挑起,嘭的一声甩出几米远。只见一员白马将军大喝一声:“贼人休要猖狂,白马义从在此!”英姿飒爽,威风禀禀。
呼啸声骤起,一群白马长枪的将士像饿虎扑羊一样,瞬间将马贼杀散。
“多谢将军相救,敢问将军尊姓大名?”吴婴看着这群白马长枪的队伍战斗力如此惊人,想必就是那将军说的“白马义从”了,又见那将军一身正气,顿时已有钦佩之情。
“在下公孙瓒,敢问先生高名?”公孙瓒见吴婴身手不凡,眉宇间英气逼人,想来此人并不简单。
“在下吴婴,我们途径此处,不料竟遇到官军和马贼轮番掠杀,今日若非将军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吴婴再次作揖感谢。
公孙瓒扫了一眼方才那位勇猛少年,又看了看刚才跟贼人硬刚的几位年轻人:“吴先生这是要去哪,如今天下局势不稳。诸位中也有能力者,瓒斗胆邀请加入我的白马义从,不知吴先生与诸位意下如何?”
“您莫不是卢子干先生的弟子、幽州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将军!在下常山赵云,愿追随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赵云欣喜拜下,其他几位勇力过人的都纷纷拜倒。
公孙瓒哈哈大笑,将所有勇士收归麾下,收拢部队。
“在下闲云野鹤,松散惯了,不适应军旅生活,还望见谅。公孙将军今日到此可是有公务在身?”吴婴看公孙瓒引一队人马到此,断不是偶遇。
“奉卢将军将令,到这一带巡逻,近日这一带似乎有些不对劲,大家务必多加小心。”看公孙瓒神情,应该是出了些问题却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看来公孙将军极其想调查清楚。
婵儿扶着貂一丈,紧跟吴婴,眼角余光总是射向这个男人,仿佛这世界上,只有他能帮他们,也只有他肯帮他们。
吴婴看着这小姑娘容貌娇俏,长大后想必也是一个大美人。想着那公孙瓒将军和小将赵云的豪气,想来日后在这片土地上定会有所作为,一展风采。
公孙瓒看着眼下人员众多,近来治安本就不稳,要是都进入镇上,怕多有滋事,特地道:
“我等人数众多,进镇市恐多有扰民,天色已晚,瓒略有行军物资,大家随我到前面空旷处先安营扎寨,修整一晚明日再启程,各位意下如何?”
公孙将军刚才救了众人一命,又是朝廷官员,此时还以物资补给,众人莫不感恩戴德,齐声感谢:“全听公孙将军安排,多谢将军!”
众人随公孙瓒前往空旷地进行安营,貂百万带着孙女紧挨着吴婴帐篷歇下,吴婴看着夜幕渐浓,赶了一天路,适才又打斗一番,顿时睡意袭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一些杂响,动静似乎不太对,不像是人类动静。吴婴猛地惊醒,急忙掠出账外,倒提一根木棍,循声探去。
吴婴纵入一片密林,见一处枝叶耸动,莫不是这动静的出处?
吴婴握紧木棍,手里捏着棍法,移身慢慢逼近,又紧了紧手中木棍,突然发力,一棍打去。
只听哐地一声,木棍被一条寒铁枪架住。
“公孙将军?”
“吴先生?是你?”
吴婴一看,竟然是公孙瓒,旁边还有小将赵云,“赵云?你怎么也在?”
原来公孙瓒也是听到怪声惊醒,刚出帐就看到赵云往怪声处追去,怕他有不测,特留下身边猛将护住营地,只身赶来,没想这会儿又碰到吴婴。
“谁?!出来!”忽又是一阵嗖嗖声响,像是什么巨型生物在灌丛中快速挪动。公孙瓒闻声,拉弓搭箭,电光火石间往声响处连射五箭。“什么人在那装神弄鬼?”
突然一股凉风铺面而来,公孙瓒身子一侧,大喝一声:“快闪开!”
吴婴顿时抓住赵云往旁边跳开,三人头发衣物被那阵凉风冲得仍在飘荡。
只见月光之下,一条幽蓝色的巨蛇从中掠过,回头吐信,目光幽深恐怖,与公孙三人相对。三人只觉周边温度骤降,赵云自小怕蛇,此时咽了口口水,渐渐缓过神来。
“莫不是蓝龙?七十二堂鬼将的驯龙猎人可否现身?”公孙瓒环视周边,气贯于喉,整个林子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好眼力,‘辽东之辉,白马伯圭’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白马将军。”
三人循声望去,不知几时,竟有两人立于巨蛇初始响动处的大树上。说话那人声音阴阳怪气,个头不高,看上去极为瘦弱,刚才那股凉风没把他吹下来都让人奇怪。
那人旁边却站着一个魁梧大汉,远远看去都能感觉到浑身横练肌肉,头上一毛不拔,背着月光,分外铮亮。
“旁边这位莫不是七十二堂鬼将的‘铁僧’?”公孙瓒看到这两人一蛇,心中一紧,若是一人一蛇还能应付,现在太平道七十二堂两员鬼将到场,兼有一条“蓝龙”巨蛇,战斗力未知。
我方赵云还年轻,武功未经雕琢,吴婴能力不明,现在又处于人蛇包围状态,想来真是凶多吉少。公孙瓒打量四周,琢磨全身而退之计。
“将军别看了,动起手来想全身而退也不是那么容易。今天太平道处理家事,闲杂人等避让,我等也不为难。将军是明白人,自然知道怎么做。”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讲出这些话来分外难听,那驯龙猎人趾高气昂的样子更是令人不爽。
“我奉朝廷之令巡查这一带,太平道若是奉公守法自然相安无事,若是有不臣之心,公孙瓒定当秉公执法,绝不姑息!”公孙瓒义正言辞,虽这般处境,亦不失朝廷风度。吴婴和赵云听了,无不折服。
“那是自然,那有请公孙将军带这两位先行离开,太平道有内务处理。”驯龙猎人看公孙瓒是条汉子,言语之间多了许多敬意。
“既是太平道教内内务,又不违律法,我等自是不宜在此。”公孙瓒说完,和吴婴、赵云准备离开,没走出几步。
那条蓝龙突然暴起,向着一块巨石袭去,三人被这声响惊住,回头看这波操作,一头雾水,想是那蛇失心疯了才攻击石头。
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那石头一闪,竟变成了一个大活人,那人没料到蓝龙暴袭,身法虽快却还是被蛇身卷住,蓝龙回头一口,那人居然在被卷住时还能躲闪,但小腿肚子上被蓝龙的牙齿刮开一大块肉。那人双爪在蛇身一记“破地勾天”,十条血缝深深烙在蛇身,那蛇吃痛,旋身奋力一甩,钻入密林。
那人被蛇一甩,卸不掉这凶猛劲道,狠狠砸在一棵大树上,大树拦腰折断,那人一口鲜血喷出,已然重伤。
“‘鬼影’唐周不过如此,躲得过小鬼,躲不过阎王爷。居然敢伤我家蓝龙,猎人李忠今天就为大贤良师清理门户,将你从七十二堂鬼将中永远永远地除去。”阴阳怪气声刚落,驯龙猎人李忠祭起一掌,朝‘鬼影’唐周天灵盖拍落。
“大贤良师谋反,天下将大乱,不能阻止生灵涂炭,唐周死不足惜!”唐周喊完,闭眼赴死。
说时迟,那时快,李忠铁掌拍落,触手质感粗糙,受力点又长又窄。定睛一看,竟是吴婴举棍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