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少女阿蛮话音未落，旁边的麻龙伸手想要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阿蛮挥手拍掉了他的脏手，两人用苗语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麻龙赌气似得扭过身子不理阿蛮。阿蛮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展开让大家看了看，说道：“我们苗乡最近在闹瘟疫，族长说配制的草药里独缺这一味，如果你们哪位见过了就请告诉我一声，我们苗乡定有重谢。”
那几名壮汉似乎对此不屑一顾，瞟了一眼就自顾自地喝酒吃肉，四位道长左看右看，不时地相互交头接耳，最后众人似乎达成了统一，一脸失望的神情将图纸还给了少女，还劝他们说不用白费力气，终南山地界内自己师兄弟们为了收集炼丹材料全部走过一遍，从没发现这种样子的草药，图纸被递到娄必丹眼前，他举着图纸凑到了篝火前面，借着火光细看，黄月华大老远都觉察到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和眼中冒出的精光。
“喂，你看好了没，到底有没有见过？”阿蛮见他一脸奸笑，怕他把图纸凑到火边点燃，赶紧抢过来。
“呃，没见过。我第一次见这中草药，若是寻到了一定去苗乡送给姑娘以恕我不敬之罪。”娄必丹脸一红，尬尴的笑了笑说。
“哼！阿婆，你见过没？”小姑娘拿着图纸来到黄月华身边，黄月华眯眼细看，这张图纸一看就有些岁月，泛黄的纸张上有几处都被水渍沾染过，留下了点点痕迹，图纸中央画着一株碧绿的小草，修长的两片叶子中间有一只细长的草茎，顶端开着一朵洁白的小花。想起苗泰一给自己画的那幅图纸，中间的小花也许是他没见过，所以只画出了草叶。
黄月华脸上装得平静，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她有心从小姑娘这儿套出一些东西，便摇了摇头，一脸迷茫地问道：“这么漂亮的小花也会是草药吗，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是我们苗族的长老配药时用的辅药，中原没人知道也很正常，阿婆，你若是见到了一定要采来送我，我请郎中帮你儿子治病。”阿蛮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黄月华认真地说。
“姑娘，我进山就想挖点野山参、灵芝草帮小孩熬制点汤药，若是遇到了自然会帮你的。”
“谢谢阿婆了。对了，忘了问您一句，小哥得的是什么病，我苗族有独特的诊治手法，阿龙哥就跟着他的阿爹学了不少医术呢，不如您让他给看看，说不定能帮帮您呢。”阿蛮一脸诚恳地说道。
“一个活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邱大恼恨少女对他主人无理，躲在一旁嘟囔着。
“阿婆，你就让我看一看吧，也许是我见过的症状呢！”少女阿蛮的手伸到背后偷偷掐了麻龙一下，麻龙不明白她到底在干什么，不过多年来少女的足智多谋一直被族中长老称赞，习惯了对她言听计从的麻龙也顺着她的口风和黄月华说起来。
黄月华觉得少女帮了自己的大忙，如果不让他们看一眼，难免有些不近人情，便打开高长恭头上蒙着的纱巾将他的面容暴露在大家的视野里。
“啊！”看清了黄月华怀抱的病人，麻龙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众人听到全都将注意力集中过来。火光映照下，黄月华怀中的少年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哪里像是个活人。众人看到黄月华视线扫来，赶紧将头转向别处，心中暗叹：这个妇人大概是心痛爱子丧命，神智有些不清，竟然背着具尸体爬山涉水，还想找点草药救活他，岂不是可怜，只有苗乡两个少女心思迥异，看清高长恭的模样后脸色不自然，连多话的阿蛮都安静下来。
夜已深沉，跳动的火苗将众人的身影投射到墙上仿佛起舞的妖魔，无话可说之后，众人的倦意如排山倒海一样袭来，纷纷和衣而卧。黄月华将高长恭抱在怀中，随身携带的几件衣服全盖在他的身上，自己又冷又累，止不住地颤抖。
恍恍惚惚之间，黄月华觉得一股香气扑鼻，上眼皮沉重地睁也睁不开。耳边响起苗族少年的呼喝声，接着是兵器交接的声响和人体落地的沉闷撞击。
祠堂的破门被撞开，一股秋风窜进来将奄奄一息的火苗吹得火星四溅。秋风刮过身上，一股凉意直灌脑仁，黄月华打了个激灵，发觉自己身子不受控制，只有神智还算清醒。
她转动眼珠四下看了看，那几名大汉各自手持利刃在众人的身上搜检着。苗族少年躺在地上怒目圆睁，身子抽搐着似乎正在苦苦抵御那种迷药的入侵，身上脸上挨了不少拳脚，旁边扔着一把砍柴刀，方才自己听到的刀剑交接声怕是他和这伙强人交手传出的。
屋外的风开始狂烈起来，门外响起了车轮转动的响声，一个精瘦的汉子跳了进来走到火堆前面边烤手便问道：“老大，今天这笔买卖怎么样？”
“一帮子穷鬼，就这个倒腾药材的还有点钱。”被唤作老大的壮汉像提小鸡一样抓起娄必丹，不理会他绝望的眼神生满黑油油毛发的手掌伸到他怀里一阵摸索，几个金灿灿、沉甸甸的的元宝就被带了出来，娄必丹眼睛眨巴眨巴，一滴眼泪顺着脸颊划了下来。
“老大，你看这小子真像个娘们，不过是几颗金疙瘩，跟死了老婆一样，至于吗。”瘦子凑到老大身边，伸手拿过一个金元宝放到嘴边咬了咬，一脸鄙夷地奚落着娄必丹。
“猴子，快点将他们的行李装车，这儿离太乙宫太近了，早点收拾利落扯呼要紧。”老大夺过“猴子”手里的金元宝，拍了下他脑袋催他赶紧去装货。
“加把劲，咱们弟兄天天猫在山上，好久没见过荤腥了，干完这一票老子带你们去舒服舒服！”
听了头领发话，众人兴致高昂，手上动作加快，六个人站岗的在外面游荡着留意四周情况，搜检的翻动着各人的行礼，老大拿着兵器随时防备着场中的众人，猴子和另一个大汉将搜到的战利品一件一件往门外的车上搬，分工明确一看就是惯犯。
“咦，憨胖你咋不找这个老太婆的行囊？”猴子见同伙里那个一脸傻气的胖子径直走过了黄月华身边去查找在地上打坐的道士们，不禁疑惑起来。
憨胖挠挠头，咧着嘴傻笑起来。猴子走过去一把扯开高长恭，找到了他身下压着的包裹正要解开，冷不防旁边伸过来一只脚蹬在自己腰上斜着飞了出去，猴子爬起来看着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老大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骂道：“连她的东西你都强，你还是个人吗！别忘了当初咱们迫不得已入了绿林时许下的誓言，平民百姓不抢、鳏寡孤独不抢，你看她都成这样了，我们再拿她的东西，会逼死她的！”
强盗老大看见猴子低着头，以为他知错了，扭头跟着憨胖一起搜查道长身上带的行囊，却不知猴子抬头盯着他忙碌的背影，咬牙切齿，眼睛里泛着绿光。
“淅沥淅沥”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秋风吹开了破门给屋里带来了一阵湿气。初秋的天气像个善变的小姑娘，白天还是风和日丽，到了夜里开始风雨交加。
老大催促着众人，六个强盗全都来到屋子里往车上搬运打劫到的物品。
“快，趁着雨小赶快带着东西走！阿毛和憨胖去后面把他们的牲口赶远些，省得一会儿他们追到我们。”老大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套好了马车，装起了赃物，强盗老大带着弟兄五个走进祠堂对着众人一抱拳，说道：“各位仙长、朋友，我们弟兄本是良民，实在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才做起了剪径的营生。我们自从落草以来，只取财帛，不曾伤害一人性命，若是他日我们弟兄落到各位手中，万望念及今日之事放我们一条生路。”
老大说完转身就走，几个强盗跟着他鱼贯而出，猴子故意慢走了几步，等老大出了门外，他转身折到了苗族少女身边，两只鸡爪一样枯瘦的双手开始在少女身上游动起来。羞愤的阿蛮脸色涨得通红，秀目圆睁，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麻龙看到同伴受辱，铜铃大小的眼珠血灌瞳仁，银牙暗咬，身体在地上轻微又急促地颤动起来，似乎在尽力挣脱一种无形的束缚。
黄月华有心无力，紧紧闭上了双眼，不忍看到这幕惨剧。
“猴子，快走，赶着回去卸了货物咱们先喝几碗去！”外面有人催促他，猴子抽出了双手，起身正要走，想了想蹲在地上撅着嘴在阿蛮的脸上亲了一口。温润的触感和少女的体香将他勾引得欲火大炽，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阿蛮扛在了肩上，一脸淫笑地对麻龙说道：“臭小子，反正你们苗寨穷乡僻壤的远不如中原繁荣，干脆你回去告诉这小娘子的父母，就说她贪恋中原富贵，跟着大爷我享福去了。等我将来做了头领，少不了给这小娘子弄一个压寨夫人当当。”
猴子说完，肩扛着阿蛮，哼着小调正要迈步出门，突然觉得背后风声不善，他侧身跳开，七尺青锋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好贼子，看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