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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不说再见,永远怀念,我亲爱的灰姑娘

回到伊曼后,金锋并没有正眼看我,我懂的,这次是自己搞砸了,办事能力不行,交际不行,连俄语也不行,所以我回来是理所当然的。第二天李健仁就和老杨去丘古耶夫卡了,走之前李健仁把手机卡给我了,因为在伊曼我的俄语肯定是比宋伟好,所以让我来当翻译。其实这个手机卡我不应该接的,虽然我俄语比宋伟好,但是从能力上讲,可能我并不比他强。

我回到伊曼的时候已经是4月初了,老孙头也从红亚尔回来了。第二天我们来到了货场,伊曼又来了一个新人,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在学校的时候我经常会见到他,但是并不认识他,这人叫李斌,当过兵,身体素质很好,这期间都是他在监装。早上刘哥开车带着我和宋伟,以及李斌去了货场,老孙头留在家里做饭,金锋还在睡觉。

在老货场,车皮还没有甩进来,几个俄罗斯人坐在木头楞上指着远处说着什么,我顺着他们指的放向看去,只见远处村庄旁边有个水坑,冰已经化了,几只鸭子在水面上悠闲地游动。他们说是野鸭,可是我想想,才4月份,候鸟还没有从南方飞来啊,怎么能有野鸭呢?所以我断定那几只鸭子应该是俄罗斯人家养的家鸭。

老货场的记账员早就换成了娜佳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她的丈夫前一天去打鱼了,钓到了好多鲫鱼,娜佳给了我们几条,我们不好意思要,但是她执意要给我们,于是我们就无功不受禄了,回到家老孙头用这几条鲫鱼炖了一锅汤,还烙了几张油饼。

在伊曼这几天,我是翻译,可是我还是和在丘古的时候一个样子,啥也听不懂,啥也安排不明白,后来金锋对我说:“你把手机卡给宋伟”。这个对于我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因为当初10个小孩来到全海木业的时候,我的俄语是公认的最好的,但是没想到,我现在连宋伟都不如了!竟然让他来当翻译了。我虽然心里有不满,可是想想这段时间我的表现,确实差强人意,也是没办法,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了。这样倒也舒服了,啥事都不需要我来操心了,我只要把车皮装好,尺检好就可以了,难得清闲。

在伊曼这段时间,白天我在货场监装,晚上回来看看电视,没事看看书,倒也难得自在,再也没有在丘古时的压抑心情了。我没事的时候会记单词,知道自己的不足了,就要抓紧弥补。其实学习俄语,不仅仅是记忆单词就可以了,要多和俄罗斯人说话,要让自己习惯和他们对话,听他们说话,这样才能听懂,会说,所以我没事就找娜佳和装车工说话,把他们实在说烦了,就都躲着我。

四月末的时候,也就是临近我回国前的一个礼拜,这时在俄罗斯正是化雪的时候,金锋让我进山,去红亚尔发货,因为要封路了,要赶在封路之前多发货回来,于是我又再一次地来到了红亚尔,也是我最后一次去红亚尔。

这天清晨,4点多钟,天还没亮,金锋就开车把我送到了一个商店的门口,两辆卡车停在这里,我坐上了其中的一辆卡车,然后两辆卡车同时发动了,开往红亚尔。司机是个小胡子的俄罗斯人,看样子很凶,和他说起话来也很不自在,他说话时总是凶巴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吓人,于是我干脆不和他说话了。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卡车过了卢切戈尔斯克后不久就进入了原始森林。路上没有了雪,也不泥泞,不过偶尔有从山上留下来的冰雪融化成的水流,像一条小溪一样从路面流过,向山下流去,水流湍急,哗哗作响。山上背阴面还有没来得及融化的雪。

车开到盘山路上的时候尤其要小心,因为有的地方有雪水,很滑,所以这个时候司机会格外的小心,这时小胡子司机一边咒骂着,一边谨慎的拨打方向盘。另一台车一直在我们前面走着,有时很久见不到我们的车,会停在路边等我们,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我欣赏着早春时节丛林里的景色,这时的景色和我冬天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大地融化,万物复苏,到处生机盎然。路过那个标志性的枯死的高大红松时,此时的这颗红松已经没有了冬季时的铁锈色,而是换成了青青的绿色,应该是上面长满了青草。一只大尾巴松鼠在路边喝水,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松鼠,小家伙长着蓬松粗大犹如鸡毛掸子的尾巴,高高的向上翘着,通体灰色,头上立着两只长耳朵,耳尖上长着几根长长的毛。见卡车驶来,搜的一下窜到路边,抬起前蹄露出两颗大大的门牙仰头看着我们驶过,鼻子一嗅一嗅的,小样子真是可爱至极。

我们是4点半左右出发的,进了山里大概七点多,后来到了8点多的时候有一段路上全是晨雾,雾气很浓,看不清楚路。雾珠通过车窗进了车舱来,寒气袭人,弄湿了我的衣服。小胡子司机又开始咒骂起来,咔咔地按着喇叭,给其他可能存在的车或者人发出信号,大概走了10分钟,突然雾就没了,一下子就露出了蓝天,我们却行驶在一座桥上,桥下是一条大河,湍急的河水奔涌流过,河边的指示牌上写着“比金河”(р.Бикин),我们到红亚尔了。

车子开到了村子里的一个场地,这里有大概两车左右的木材,但是都未造好,整颗的树堆在一堆,造好后,这两辆车正好可以全部拉走。山上已经停止伐木作业了,把剩余的木材都发到了村里,等到道路解封后,山上才会再次开始作业。

有几个工人已经在货场造材了,娜塔莎阿姨也在,其余几个工人我没有见过,估计是从其他林场过来的人,几个人都是乌德盖人。娜塔莎阿姨见到我很高兴,和我打招呼。后来开始装车,我和娜塔莎阿姨记账,几个工人装车。车装的很慢,因为吊车司机是个新手,还有就是这里的木材需要现锯!装车的进展很慢,甚至有段时间一直在等造材。中午的时候我饿了,因为早上一早就出发了,没有吃早饭,所以到了中午的时候,我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我去商店买点吃的,在商店遇到了两个在山上工作的俄罗斯人,他们在商店里买东西。

工人瓦列拉拥抱了我,然后说道:“米沙,好久不见,你还好吗?”。瓦列拉就是和谢尔与我一起去地上湖去狩猎的那个斯拉夫人,不过他看似是个混血儿,一向比较和善,文质彬彬。和他一起的是个乌德盖人,是油锯工瓦洛佳。

“我还好,再次见到你们真的好高兴,你们都挺好的吧?”我说道。

“还是老样子,米沙,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瓦列拉问道。

“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在给你讲吧”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米沙,你可以请我们喝啤酒吗?”瓦洛佳让我请他俩喝啤酒。

“瓦洛佳!”瓦列拉面露不满的看着瓦洛佳。

“没关系,米沙是朋友!”瓦洛佳脸一红,解释道。

“好啊,你们说,要喝什么酒,说就好了!”我很爽快的答应了瓦洛佳的请求。在俄罗斯,工人们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让别人给自己买酒喝了,我在俄罗斯的每个时期都不断有俄罗斯人请求我给他们买酒喝,有的时候甚至是强取豪夺。不过这次我还是很高兴给他们买酒喝的,因为我觉得他们是我的朋友。

瓦洛佳选了一瓶5升的啤酒,我一看架子上,硕大的一瓶啤酒,很大很大,这在国内是绝对没见过的。我现在已经忘记了这瓶啤酒花了我多少卢布了,估计有一百到二百多卢布吧,当时约合人民币70多元吧。给他们买了啤酒,他们很开心,见他们开心,我也很欣慰。能用自己的一点钱来请他们喝顿酒,我也觉得很值得。

在商店我买了一瓶苏打水,是一种汽水,这种汽水不像国内的汽水很好喝,俄罗斯的这种汽水很难喝,因为商店里没有不带气的水了,所以我买的这种汽水。这种水在开瓶后要尽快喝掉,不然味道会变的很不好。而且在喝的时候一定不能去尝味道,要大口喝,快速咽进去,这样就不会觉得有多难喝,如果让水在嘴里停留,那么这水就会很难咽。

除了汽水,我还买了一盒饼干,还有几个类似于国内的蛋卷,里面是白色的一种酱,具体是什么酱,我也说不上来,味道是甜甜的,我不喜欢这种蛋卷,他们不能当做饭来吃,只能是饭后甜点。

我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就回到了货场。在路上,一个院子里站着一个乌德盖男人,问我要不要买松子,显然他看出我是中国人,就问问我收不收购松子。每年都会有中国人在俄罗斯收购松子,松子是红松上长的果实,长在松塔里,松子成熟后,松塔会自动脱落下来,当地的居民会在松子成熟的季节去森林里捡松塔,然后卖给收购商。收购商会用机器把松子脱粒,之后在卖给下级收购商,然后在发到俄罗斯国内市场或者国外。

到了货场,这时几个乌德盖人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小胡子司机也在,见我来了,还指指点点的,露出蓄谋已久的奸笑。其中一个个子不高,但很壮的乌德盖人冲我摆手,让我过去。我不明原由,就走了过去,但是我已经意识到了情况有些复杂。

“米沙,你看,这货装的这么慢,另一台车还没有装,我们今晚要加班了”这个工人瓮声瓮气地说道,他的名字叫瓦夏,我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他。

“是的,然后呢?”我说道。

“你看,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些钱啊?”瓦夏说道。

“可是这是你们的工作啊,装货慢并不是我的错!我也不想你们加班啊。”我不理解为什么要给他们钱,因为这个加班不是我造成的,是他们的机械不给力,而且需要现造材,是计划的问题,如果等木材都造好了,在叫我来装货,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这个我管不着的,反正我们是给你干活的,你不给钱,我是不会饶过你的,今晚你也走不了,要在二楼住是吧?我到时候会去找你说道说道的!”瓦夏说道这里,面露凶相,凶巴巴的看着我,还在我的胸口上重重地捶了一拳。

“这算什么?是威胁我吗?如果你想要钱,理由充分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干嘛要威胁我?!如果你威胁我,我反而不会给你钱!”我被他惹火了,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行,我不威胁你,你给我钱吧”瓦夏换成了狞笑,一脸无耻地说道。

我被他这种无耻的强取豪夺气坏了,又很无奈,想到一个中国人在这里,真的是很无助,如果我和他拧到底,真的打起来,我肯定是占不到便宜的,所以我决定给这4个装车工和娜塔莎阿姨每人100卢布。

众人接过钱,都开心的不得了。吊车司机接过钱,但是显然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先前他们怂恿瓦夏来问我要钱的时候,他就有份,这会儿接过钱,可能心中或多或少会有愧疚感。娜塔莎阿姨去看牙医了,刚刚回来,见我给钱,问我为什么给钱,我说道:“大家都辛苦了,给你们点钱,晚上回家买瓶酒喝喝,他们都有的。”,于是娜塔莎阿姨高兴地接过了钱。

到了晚上,有一台车子装好了,而另一台车子根本没有装,装好的那台车留下来等这台车一起走。两个司机在车上过夜,他们也习惯在车上过夜了。小胡子司机凑到瓦夏身边咬起耳朵来,瓦夏听了小胡子的话,顿时满脸暧昧起来。

我明白他们的谈话内容了,显然小胡子是让瓦夏给他找姑娘。我看着他俩在那里嘀咕着,心想,小胡子怎么就去找瓦夏了呢?很显然,小胡子肯定不是个好人,那么凶,而瓦夏一看也不是善茬,刚刚还威胁我了,这就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然后我去商店买了五个鸡蛋,两盒韩式方便面,还有一盒俄式海带丝,去了二楼。下午我和他们这里的负责人老米沙确认过了,我还是去二楼住。

到了二楼,里面还是蛮干净的,因为老孙头才从这里走了不到两个礼拜,我又从橱柜里找出来二两左右的大米,下楼打了一桶水,把大米做成了米饭。煎了3个鸡蛋,方便面是留着早上吃的。正当我准备吃饭,这时门开了,因为从门外敲门,屋里根本就听不见,而且这里的人也没有敲门的习惯,就像我在农村老家一样,也不会有人敲门的。我以为是瓦夏来捣乱了,我一手刚拿起刀子,准备在必要的情况下自卫。抬头一看,来的原来是乌德盖女孩阿尼亚,还有谢尔,以及瓦列拉,都是我的好朋友。

阿尼亚在前面的章节提到过,她和母亲相依为命,靠给富人家做活赚取微薄的工资来维持生计。后来村里的“美人”(即村妓)兼媒婆柳德米拉想把阿尼亚介绍和我认识,但是被我拒绝了。

谢尔是和我一起送阿尼亚回村,后来又和我还有瓦列拉一起去狩猎的乌德盖小伙子。

“你好米沙,很高兴见到你”谢尔首先开口说道,张开双臂和我拥抱。

“你好啊谢尔,见到你我太高兴了”我深深的拥抱了谢尔,我打内心里把他当做好朋友。

“你好阿尼亚!”我和阿尼亚打招呼。并没有和她拥抱和握手,因为在俄罗斯与女生打招呼的时候是不需要握手和拥抱的。

“你好米沙,你过的怎么样啊?”阿尼亚有点不敢抬头看我,两只手捏着衣角,看样子有点紧张。

“我一切都好”我见阿尼亚有些紧张,我也有点不自然了。

“你好瓦列拉,我们白天见过了,也问候过了”我对瓦列拉说。

“晚上好,米沙,是的”瓦列拉说道。

我把他们引进客厅坐下,这个客厅里添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在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有烟灰。很奇怪,在桌角还放着一个女人的发卡。

“是柳德米拉的”阿尼亚见我盯着发卡看,说道。

“哦,我明白了,是瓦尼亚(老孙头)”我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在我走了之后,柳德米拉时不时就会来这里和老孙头住一晚。我还奇怪呢,怎么老孙头提前下来了,之前听金锋说老孙头要月底才会回去的,怎么提前了呢,而且在村里的货场上还堆着很多木材,都还没有造好,他就回去了,原来是他的伙食费和自己攒的卢布全部都用在了柳德米拉的身上。

“是瓦列拉和我们说你来了,我们就赶紧买了些东西过来看看你”阿尼亚说道,并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里面发出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里面有什么啊?嗷嗬,一瓶伏特加、一瓶啤酒,还有酸黄瓜、香肠、煎鱼、西红柿、黄瓜、面包!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一定花了你们不少钱吧?”我面带责怪的说道,我担心他们破费。

“没事,这些是我们三个一起买的”谢尔说道。

“来吧,我们也都还没吃晚饭,一起来吧,我去把这些东西准备下,你们先聊着”瓦列拉说完就开始动手准备我们的晚饭了。

他们能来看我,我开心极了。说实话,我内心还是挺喜欢阿尼亚的,她很单纯,而且善良,内心纯洁。但是我说的喜欢是对于妹妹的喜欢,所以我当时并没有与她交往,而且凭我目前的状况根本就不可能给她稳定的生活。甚至连我自己都身不由己,在丘古和伊曼都没能当上翻译。正在我愣神的时候,忽然我发现个细节,就是阿尼亚的右手背在身后,和谢尔挨着坐,而谢尔的左手放在阿尼亚的背后,我知道他们牵着手,于是我明白了什么。

“谢尔,阿尼亚,你们?”我问道。

“是的,我们在交往”阿尼亚说完后,脸羞红了,低下头不说话了。谢尔也一脸怜爱的看着阿尼亚。

“太好了!这真是值得喝一杯,不!是喝一瓶!”我啪的一声啪了下手说道。这声响把阿尼亚吓的一抖。

原来是谢尔和阿尼亚虽然是一个村子的,但是平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彼此也不了解,自从那次送阿尼亚回家后,谢尔就开始注意阿尼亚了。我们那次打猎后三个人分的钱,谢尔把自己那份也都给了阿尼亚。慢慢的两个人开始交往上了,说实话,他们能够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谢尔是个非常棒的小伙子,他很坚韧,也很乐观,善良,是个勇敢的好小伙。阿尼亚能够找到这样的丈夫真的是她的福气。

“你们什么时候登记结婚啊?”我满怀期待的问道。

“过了5月吧,我们想在交往一段时间”阿尼亚说道。

阿尼亚比以前能说了,也快乐了许多。不像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样子。那时她很自卑,也没有安全感。现在有了谢尔在身边她越来越活泼,也越来越快乐了。

不一会瓦列拉已经准备好了晚餐,酸黄瓜倒进了一个碗里,西红柿和黄瓜洗好切好,放在菜板上,旁边有一小碗酸奶油。煎鱼和香肠也放在了盘子里,谢尔打开伏特加的盖子,倒了三杯伏特加。阿尼亚从来不喝酒,但是今天她开心,用杯子到了半杯啤酒。

瓦列拉端起杯子,扫视了一下大家,郑重的说起了祝酒词:“米沙,谢尔,阿尼亚,我感谢上帝,他赋予人类生命,赋予人类智慧,但更重要的是,他让人们懂得珍惜友谊,友谊是脆弱的,需要不时的呵护。但是有一种友谊是坚韧的,那就是我们之间有友谊!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乌拉,友谊万岁!!!”

“乌拉!!!乌拉!!!”大家一起喊“万岁”。瓦列拉说的祝酒词简直棒极了!大家都被他的祝酒词说的慷慨激昂,为了友谊,这难得的友谊!

我也学着俄罗斯人的样子,把酒倒进嘴里后,拿起一段酸黄瓜放在鼻子底下用力嗅,然后在吃掉,又吃了一段香肠。

“米沙,你回去后去了哪里?”谢尔问道。

“哎,一言难尽啊!我去了丘古耶夫卡,是滨海边疆区的一个小城,哎,真是一个失败之旅啊!”我想起丘古耶夫卡之行,心里还是很难过!

“怎么了米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多月不见,感觉你好像变得焦虑了”阿尼亚满脸关切地问道。谢尔也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原来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俄语很好,也很骄傲。可是到了丘古,真正的拿起手机去和俄罗斯人对话,办起业务,才发现自己真的是经验不足啊!”说道这里,我端起酒杯,想想又放在了桌子上。

“有的时候他们说的话,我能听明白,可是就是说不出来,不知道怎么给领导翻译。完全和日常对话不一样!有的时候单词的意思知道,可是就是不知道俄罗斯人说的是啥。而且我发现自己办事能力太差了!哎!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喝酒。”我想到这里很难过,也不想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说给自己的朋友们听。

“来来来,我们喝酒,第二杯我们为了父母干杯,愿他们身体健康!”谢尔看我有些难过,赶紧缓和下。

大家喝了第二杯酒后都赶紧吃些东西,好把酒的冲劲压下去。阿尼亚可能是听了我的话,有些难过,为担心我,默默的喝了一小口啤酒,眼睛有些潮红。她今天穿了一件漂亮的紫色上衣,下面穿着一件漂亮的格子半长裙,穿了一双白色的皮靴。乌黑的秀发自然披肩,刘海儿稍微遮挡住了眼睛,她会不时的用手轻轻地把挡住眼睛的刘海儿拨到耳朵后面。阿尼亚皮肤白皙,今天还画了淡淡的装,所以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漂亮,不像初次见到她时的“灰姑娘”模样了。只是此时她有些忧伤,而这种忧伤却又衬托出了她的另一种美,那是真实的美,善良的美,纯洁的美,这才是真正的“真善美”。比起现代的所谓的“白富美”们,更加的纯真,善良和感性。在她的身上没有那种虚伪,做作,追求金钱至上的人生观。

谢尔看出阿尼亚难过,用手轻轻地搂了下阿尼亚,拍了拍她的左肩。阿尼亚把头往谢尔的肩膀上靠了一下,然后又坐正了,喝了一小口啤酒。由于酒精的作用,阿尼亚的脸蛋潮红,大大的眼睛上长着长长的眼睫毛。她的双眼皮儿长得非常漂亮,不是那种很大很张扬的那种,双眼皮儿虽不大,却很含蓄,美的让人怜爱,想去保护她,很动人,像是会说话一样。她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眨了几下,像是有些困倦,此时她变得更加迷人。我当时心想,人真的需要改变,阿尼亚就兑变的很完美,从一个灰姑娘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美丽迷人的小公主,而且有了谢尔的呵护,她变得更加的美丽端庄。

几个月前,我还在红亚尔的时候,“卫国者纪念日”的那晚见到的阿尼亚是那样的羞涩和自卑。也难怪,柳德米拉带她来这里,说是见我,实际上说不上柳德米拉安的什么心思。而阿尼亚一个小姑娘被柳德米拉忽悠着来见我,而且当时她身上的衣服是那样的破旧,在加上她当时凄楚的现状,所以内心肯定会非常难为情,又见到我离开,所以她哭泣起来,哭的很伤心,很可怜。幸好她遇见了谢尔,谢尔已经工作很多年了,在山上工作的薪水不多,但是足够生活了,在保证生活所需之外,还能有钱给阿尼亚买几件衣服,这点我很欣慰。我当时心里想,他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他们都是好人,一定可以生活的更好的。

“米沙,没关系的,你的俄语很好,而且是科班毕业的,只是你还需要锻炼,需要经验,不要过分自责,过不了多久你一定可以做翻译的。”阿尼亚鼓励起我来。

“哈哈哈,没事的,大家都不要为我担心,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能做翻译,独当一面的,来我们喝酒,第三杯酒我们为了健康,愿每个人都健健康康的”我意识到我的境遇把气氛带的有些沉闷了,赶紧缓和起来,提了一杯酒。

“乌拉,为了健康干杯!”大家一起碰杯,把酒杯里的就喝干。瓦列拉和我碰杯,并用一种坚信的眼神看着我,点了下头,把酒杯凑到嘴前,并没有直接喝,而是停顿了下,所有所思,然后点了下头,才仰头把酒喝干。

后来谢尔和瓦列拉各自讲了一些笑话和村里的趣事,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气氛也由沉闷变成了愉悦。一番推杯换盏之后,一瓶伏特加很快就见底了。瓦列拉又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一大瓶五升的啤酒,就是白天我给他和瓦洛佳买的那瓶。原来是瓦洛佳老婆突然要生孩子,所以瓦洛佳没有与瓦列拉喝这瓶啤酒,正好瓦列拉叫了谢尔和阿尼亚来看我,就把这瓶酒也带了过来。

我们开始喝啤酒。俄罗斯人喝酒和中国人相反,他们喝啤酒一般是一口一口的喝,而中国人喜欢干杯,一口就是一杯。中国人喝白酒一般是一口一口的喝,而俄罗斯人则是25克的酒杯,一口一杯。

我们还一起唱了《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俄罗斯经典歌曲,我在上学的时候学过,不过词不记得了,我只是跟着他们后面哼哼调子。我发现原来阿尼亚唱歌很好听,她的嗓音清脆,好似清晨里的风铃,能扫清人们的疲倦,让整个灵魂都感觉很惬意,又好似百灵鸟,无论什么歌曲都能唱的很动听。

阿尼亚平时基本上不喝酒,今天喝了半杯啤酒后脸色红润,人也变的话多了起来,兴奋起来。她从来不说脏话,谢尔和瓦列拉毕竟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他们在说话的时候也经常会说些脏话。阿尼亚虽然也没有读过多少书,不过她是女生,是有羞耻感的,所以她从来不说脏话的,只是喝了酒后,有些话多。

阿尼亚还讲到了柳德米拉。她说今晚看到瓦夏去了柳德米拉家里,之后柳德米拉打扮的花枝招展和瓦夏一起走了。显然是瓦夏拉皮条,介绍柳德米拉给小胡子,然后事成之后在从柳德米拉那里分点嫖资。

因为柳德米拉和阿尼亚家是邻居,柳德米拉又见阿尼亚和母亲生活的很困难,在阿尼亚母亲年轻的时候还劝她也和自己一样去做个妓女,最起码可以养家,养活女儿。但是被阿尼亚母亲拒绝了几次后,就没有再提。这几年她见阿尼亚长大了,就劝说阿尼亚去和她一样去做个妓女,这个柳德米拉一直有个理想,就是自己做个老鸨,让其她女人给她“打工”,去年在卫国者纪念日那天,柳德米拉就是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员工”去山上“作业务”的。但是在她最后一次劝说阿尼亚之后,被愤怒到忍无可忍的阿尼亚赏了一巴掌,还臭骂了一顿。于是这个柳德米拉就再也没敢打阿尼亚母女的主意。

在阿尼亚讲述完后,突然门被踹开了,进来两个乌德盖人和一个斯拉夫人,领头的是瓦夏,就是那个拉皮条的,也就是下午讹了我钱的那个坏人。还有那个猎人廖沙,就是之前在山上向我索取了100卢布的那个无耻的猎人,以及另一个斯拉夫人瓦列拉,他是在山上调戏了摩尔多瓦妇女的那个无耻的男人。

我一看来者不善啊,三个人没一个好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三人见屋里竟然还有别人,都有些发楞,但是既然来了,就没想空着手回去,三个人上前了几步。

“你们想干什么?”谢尔厉声问道。

“你们别管,你们不要护着这个该死的中国人”瓦夏瓮声瓮气地说道。

“要是想找死,等我们收拾了米沙之后在“问候”你们!”猎人廖沙指着谢尔尖声尖气地骂道,他的下巴上的一颗痦子上面生了几根胡子,说起话来胡子一动一动的。

我的朋友瓦列拉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切面包的刀子说道:“有我们在,你们别想动米沙!”

“动了能怎么样!看来你们都不想活了!”那个坏人瓦列拉把背在身后的长长的一把刀拿了出来。在俄罗斯重名是非常普遍的,尤其是有些名字的重复率很高。甚至是父亲和儿子,或者是母亲和女儿也有很多重名的。

忽然阿尼亚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手拿起伏特加酒瓶,另一只手拎起凳子说道:“你们这帮流氓,要是敢动米沙,我就跟你们拼命!”

平时阿尼亚看起来很柔弱,而且之前还一直很自卑,这时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为了我和同村人针锋相对,我的内心感到非常的温暖。有三个朋友为了我可以和坏人拼命,我真的很荣幸,但是我不能眼见他们真的为了我去和坏人拼命,于是我站起来说道:“好了,都别说话了,我明白,你们三个人是冲着我来的,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是为了钱吧?”

“对了,就是为了这个!”瓦夏眯着眼睛,凶巴巴的说道。

“那问题就好办了,我口袋里没有多少钱了,我只能给你们1000卢布,你们分了吧,也请你们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了!”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想着干脆给他们1000卢布了事。

“就1000卢布?我看看”猎人廖沙说完,竟然凑上前想翻我的口袋。

“你他…他…妈的要干什么?”阿尼亚竟然跳到了我身前,用酒瓶冲着廖沙一挥,还对坏人说起了脏话,不过好好的一句脏话楞是让阿尼亚说的走了样,显然她平时真的是不说脏话的。

谢尔也冲了过来,挡在了阿尼亚身前。

“没事没事,1000就1000,也别让我们白来。”廖沙一见阿尼亚和谢尔要和他拼命,吓的立刻服软。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我给你们钱,你们立刻就给我滚”我轻轻推开阿尼亚和谢尔,然后掏出1000卢布给了三个流氓,瓦夏接过钱就和两个同伙一起走了。

三个流氓走了后,瓦列拉和谢尔把门用铁丝和钉子拴住,又用桌子和椅子顶住了门。阿尼亚被气的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我想安慰阿尼亚,却有不知道说什么好。太难的俄语,我还真的说不出来,安慰人的词可能就更难说了。我也只能说些“没关系,不要哭了,没事的”。阿尼亚哭的更厉害了,我没了办法,叫谢尔停下,别弄了,去哄哄阿尼亚。然后我和瓦列拉一起搬椅子顶门。

后来他们三个人堵好门后决定留下来陪我,要是万一晚上那三个混蛋再来,他们也可以帮我的忙。

我们把吃剩下的东西收拾好后,就去休息了。我和瓦列拉睡在最里面的屋子,谢尔睡在最外面的屋子,阿尼亚睡在中间的屋子。睡前我们有的在枕头底下藏了刀子,有的藏了擀面杖和锋利的罐头起子,而阿尼亚是抱着那个酒瓶子睡下了。

我躺在床上久久没能入睡,想想今晚的经历,简直就像小说里的一样。我又为自己能拥有敢于为了自己和坏人拼命的朋友们而感到欣慰。瓦列拉和我讲了他父亲的经历后不久就睡着了。

瓦列拉父亲原来是在中苏边境的一个小镇上居住的,后来他的父亲在军队服了兵役。在中苏边境冲突的时候,由于他的父亲没有按照命令开火,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被发配到了这里,这个比西伯利亚强不了多少的地方。他的父亲不得不离开自己的未婚妻,来到了这个苦寒之地,后来与当地的乌德盖姑娘成婚,一年后,混血儿瓦列拉出生了。但是童年的生活,并不愉快,因为父亲对小瓦列拉很严厉,不准他和那些淘气的当地男孩子玩,不准他和猎人一起去打猎。因为他的父亲是位虔诚的教徒,他从来不杀生,也不愿意去杀生,所以他一直对由于他在战场上没有开枪而受到惩罚,被发配到这里耿耿于怀,直到瓦列拉20岁那年,他的父亲含恨去世,去世前还大喊:“主啊,我不杀生有错吗!?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在听瓦列拉讲述的时候,我只听懂了一半,其余的是靠理解和猜,听着听着瓦列拉打起鼾来。我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夜里被渴醒,想起床找水喝,可是又不愿意起来。忽然听到外面的屋子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女人轻轻的呻吟声,原来是阿尼亚和谢尔。我没有去找水,怕打断他们,然后轻轻的把头蒙在了被子里继续睡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瓦列拉和谢尔不见了,顶门的桌椅已经被撤走了,他们出去了。我听见厨房有声音,原来是阿尼亚留下来给我做早餐了。

“早上好,阿尼亚!”我问候阿尼亚。

“米沙,你好!你起来啦?”阿尼亚冲着我笑了笑,忙用刀子翻着锅里煎的鸡蛋和面包,显然她没有找到铲子。

“嗯,他们呢?”我问道。

“他们一早就出去了,去找米沙了。”阿尼亚把煎好的鸡蛋放到了盘子里又切了些昨天他们带来的黄瓜和西红柿,又把昨天我做的米饭做成了俄式的牛奶白米粥,牛奶是用奶粉代替的,而奶粉是我一个半月之前在这里时喝剩下的。

我很奇怪,他们去找老米沙干什么,问道:“他们去找米沙做什么?”

“好事!”阿尼亚调皮的说道,还冲我眨了眨眼。

我被阿尼亚给电到了,感觉自己的身子一颤,也许身子并没有一颤,而是心里颤动了下。

阿尼亚忙完也坐下来和我一起吃早餐。她吃饭的样子很美,这我昨晚并没有注意到。她一手捏着一块面包,一手用勺子吃着粥,不时用手拨动遮住眼睛的头发,高兴地和我讲述和谢尔在一起的日子。我听的很高兴,就像听着自己的妹妹和妹夫的事情,大概她也把我当成了亲哥哥。

我和阿尼亚一起吃过了早餐后,我把我的俄罗斯手机卡号给了阿尼亚,说如果村子里通了座机,或者建了基站,可以打电话给我。之后我和阿尼亚告别,阿尼亚说道:“先不着急告别,今天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和谢尔会去货场找你”。

吃完饭我去货场了,在货场没有看见瓦夏,在货场大家继续缓慢的装车。中午的我看到了一辆警车进了村子,不久又出了村子。

快到晚上的时候卡车终于装好了,我和娜塔莎阿姨对好账,刚要准备走,这时阿尼亚和谢尔来了,谢尔的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很沉的样子。

“晚上好,你们怎么来了呢?”我惊讶的说道。

“我们来送你,给你,这个是送你的礼物”谢尔说道。

我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一大块熏野猪肉,足有3-4斤重。

阿尼亚冲着我调皮的一笑,说道:“办妥了,恶人受到了惩罚”

我想到了村子里来过的警察,明白了一切。知道他们为什么去找老米沙了。

小胡子按了下喇叭,催促我快上车。我拥抱了阿尼亚,又拥抱了谢尔,在拥抱谢尔的时候,我往他的口袋里塞了2000卢布,就赶紧爬上了车。谢尔掏出卢布要还给我,可是我已经走了,我摇开窗户喊道:“这些钱是给你们婚礼的礼物!”

谢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尼亚,低头看来看手中的钱,然后大声喊道:“米沙,再见了…..再见!”

车已经走远了,我低声说了声:“再见阿尼亚,再见谢尔!”

小胡子看了看我,又从倒车镜里看了看站在原地的谢尔和阿尼亚,他们正在目送我们离开。然后小胡子从鼻子里发出不懈的“哼”声,说道:“晚上我要睡觉,你咋整?”

“什么意思?让我下车?”我对他的话感到很震惊,看到他肯定的眼神后,我气愤地让他停车,然后下了车。我伸手抓袋子的时候没想到抓到了一件小小的抹布一样的东西,拿近一看,原来是一条女士的豹纹***!显然是柳德米拉留给他作为纪念的,我气愤地把那个肮脏的东西扔到了座位上,拎起袋子下了车。

后面的车见前车停了下来,司机也停了下来。我看了一眼已经有200米外的阿尼亚和谢尔,这时已经傍晚了,能见度不高,他们正在离开货场,见我气愤地下了车,他们站在原地看向我,阿尼亚往前急促的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仔细的查看情况。

我和后面的司机说小胡子不让我坐车,那个善良的司机赶紧说:“没事,走,上我的车”

于是我上了他的车。我从倒车镜里看到谢尔和阿尼亚看见我上车走了后,他们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快看不见车了,他们才离开。

这台车的司机叫沃娃,沃娃说道:“米沙,你别和谢廖沙(小胡子)生气,他就那样!他晚上要睡觉,所以才让你坐我的车的”

“没事,我才不会和他这种人生气呢!”我不屑地说道。

卡车刚走了不久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森林里很暗,车灯把前面的路照的很亮,足以让司机看清道路。在一个宽敞的路上,我们的卡车超过了小胡子的车。我看了一眼小胡子,原来这老东西在倒伏特加喝,所以开的很慢。后面我们的车一直在前面走,森林里的路大多是七扭八歪,高低不平的,偶尔有几百米的直路,这时能看见小胡子的车在我们后面200米左右跟着。

卡车载了木材后走的更加的缓慢,陈旧的卡玛斯车艰难的爬着坡,哼哼着冒出了许多黑烟。爬上一个缓坡后,我们来到了一段比较平坦的路,这时前面起了雾,司机边走边按喇叭。我白天忙了一天,很累,靠着靠背晕晕乎乎的要睡着了,忽然听见司机叫道“狐狸…狐狸…”,还按了几下喇叭,只见车灯照射的光束里,一只狐狸在前面一路小跑,然后忽然向右转向,跑到了路边,站在那里警觉地看着我们的车驶过。

大概晚上10点多的时候,车子开过了一条从山上下来,穿过路面的小河,湍急的水流已经把路面冲的漏出了砂石。司机沃娃开过小河后把车停住等着后面的小胡子过来,因为已经很久没看见小胡子的车了,这个善良的司机担心小胡子是不是车子出现故障了。

他们这些司机在山里走的时候,手机是没有信号的,所以他们在结伴拉货的时候都会互相照应着。

过了大概5分钟,小胡子的车哼哼唧唧地的开了过来,沃娃跑过去和小胡子说了几句话后跑了回来,继续开车行驶。沃娃说他和小胡子约定好了,一会儿他们到前面的两座房子旁边停下来睡觉。

两座房子是森林里的一户人家,大概是一对远离尘世的伴侣在这里生活吧。所以来往车辆把这座房子当成坐标,称做“两座房子”,如果用汉语表达的话可能应该叫“二间房”,因为在我的老家有个村子叫做“三间房”,还有个村子叫做“六间房”,以及“西地房子”等等。

车子到了“二间房”,院子里还亮着两盏灯,不知道是人家自己在用,还是为了给来往车辆当作路标,已经夜里11点了,两盏灯还亮着。沃娃把车停住,关了火,就趴在椅子上睡起觉来。由于我坐在副驾驶上,所以他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身子趴在两个座椅之间的连接处睡觉。 5分钟后小胡子的车也停在了我们车的后面,熄了火。我想没有我在里面,小胡子终于可以搂着柳德米拉送给他那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我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眼皮硬邦邦的。我的这边窗户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丝丝凉风吹进来,让我感觉格外的舒服。我伸展了一下已经坐的有些麻木的双腿,靠在椅子上,通过前挡风玻璃看着眼前的天空。天上没有月亮,一颗锃明瓦亮的星星挂在夜空中,四周是无数颗有明有暗的星星。由于没有月亮,天上的星星特别的多,银河非常明显地穿过星空,繁星闪闪,好似一条雄伟的大河汹涌奔流。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急匆匆的划过夜空,转瞬即逝,我在心里默默的许下愿望,祝愿阿尼亚和谢尔能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夜里我醒了一次,是被冻醒的,我伸手把车窗摇了上去。这时夜空中,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在明亮的月光的照耀下,天上的星星已经少了许多,月光是那样的寒冷而遥远,弯弯的月亮好似一位冷峻的美人,正冷冰冰的看着我这个可笑的露宿丛林的他乡游子,没有一丝的同情,这让我感到很孤独,很难受。

梦里,我看见小胡子领着瓦夏,猎人还有坏人瓦列拉正在围攻谢尔,而柳德米拉正在像一个泼妇一样撕扯着阿尼亚的头发,阿尼亚疼的直叫,痛哭不止,突然阿尼亚抱着柳德米拉一起摔下了山崖,把地砸的咕咚一声。我见状大喊了一声“Нет”(不),跑了过去。

“Чегонет?”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司机沃娃问我“不什么?”

我明白了,原来是场梦,他正在开车,车子行驶在一段坑洼不平的路上,有时路上会出现比较大的坑,没躲过去,就会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已经是清晨了,森林里还是很暗,天空中没有了月亮,还剩下几颗星星在发出微弱的光芒。外面有些许的雾气。树叶上沾满了露珠。发动机的轰鸣声惊起了几只早起的鸟雀。

车子走了不一会儿就出了森林。路也好走了,终于快到了。过了卢切戈尔斯克的时候,看了下手机,尽然有联通信号,因为这段路正好靠近中俄边境。我的手机卡是联通卡,在伊曼的时候我办了一张俄罗斯的手机卡,但是我也不是翻译了,没好意思用俄罗斯手机卡,就和同事们说我没有俄罗斯卡。

我拨通了家里的座机,我听出来接电话的是我大姑,原来是大姑去了我们家。大姑住在北山里,很少能来我们家,有的时候路过,会留下来住几天。我一下子就听出来是我大姑的声音,大姑很高兴。和大姑聊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母亲的声音,问大姑是谁。大姑告诉母亲是我,然后把电话给了母亲,母亲问了我的情况,我和母亲说我一切都很好,还说我正躺在床上给他打电话呢。母亲问我怎么有车声,我说可能是信号的事,毕竟我在国外。如果我把前天晚上的遭遇告诉母亲,真不知道她老人家能不能睡得好觉了。

后来我的表弟吕鹏接了电话,和我聊了一会,他是和我老舅来帮我家种地的。我打电话的时候俄罗斯时间早上8点多了,天还有些暗,国内才早上6点多,不过乡下人起的早,这个时候早就吃好了早饭准备上地了。

过了1个小时后,终于到了伊曼货场,我下车后腿已经不会走路了。宋伟正和刘哥,还有张子勇在检尺,张子勇是我走的当天从国内到的伊曼。我马上要回家了,他这段时间是接替我的。

回到办事处后,我把熏野猪肉切了一半和大伙吃了,剩下的一半放冰箱冷冻了,准备带回家给父母尝尝。

一个礼拜后我回国了,在俄罗斯工作了六个月后,我又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在本篇小说中,关于阿尼亚的故事就此结束,在8个月以后,那时我已经在俄罗斯了,忽然有一天收到了一条短信,是阿尼亚发来的。她已经和谢尔去了哈巴罗夫斯克,去投靠了谢尔的姑妈。谢尔进了一家工厂工作,而阿尼亚在商店当售货员,两个人都拿着比较满意的薪水。他们已经登记结婚了,并且阿尼亚也怀上了谢尔的孩子。

从此以后我在也没有见过阿尼亚,她也不在是初见她时的那个“灰姑娘”,而是一个幸福美丽的准妈妈了。我永远的祝福她,祝福谢尔,愿他们一家人永远幸福。不说再见,永远怀念,我亲爱的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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