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使团入长安已经有些时日，相关停战事宜已经商量的差不多，可是在明眼人看来，这份停战协议比陶器还脆弱。
虽然经过多年的征战杀伐，汉匈双方损失都很大，但是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本来一山就容不下二虎，何况两方还是百年世仇。
所谓的停战无非就是双方需要一个时间准备，更大规模的战事、甚至是灭国之战不仅正在酝酿，更是近在眼前。
皇帝也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将一个汉家公主嫁往匈奴，这个所谓的公主更是在霍光的算计之中，来自遥远的胶东国。
胶东王谋逆，本应夷灭三族。此次汉匈和亲，有心人便从胶东王众多子女中找了这个公主，帮皇帝解了些许烦恼。
只是可惜了这位公主死虽可免，但生却更艰。
议和之事落幕，长安城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老百姓平生所愿，无非就是活着，最好是平稳的活着。既然没了战事，大家都松了口气，安稳一天算一天。
倒是有不少好战之徒愤议和亲之举乃是丧权辱国之为，家国大事本应是由男儿死战沙场的事，牺牲一个女儿家换来的和平不要也罢。
也有一些人高赞汉匈和亲，他们认为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轻言战事。
先秦存续百年，可尽灭六国之后却延续二世而亡，其原因就是不懂战争的危险和百姓的疾苦。
这天，李陵和霍光、上官桀约好聚贤楼吃酒，倒不是单单为了平息肚中馋虫。
聚贤楼每月都会举办一场风闻言事，这次正好赶上和亲之事敲定，各路魑魅魍魉、牛鬼蛇神都会在聚贤楼高抒己见、博人眼球，这个时候聚贤楼一定是全长安最热闹的地方。
清晨李陵刚练完武，正要出去，迎头碰见了母亲从西屋出来，母亲问李陵：“这么早，去哪？”
“跟霍光他们约好了，今天要去聚贤楼，听他们说那里有各路的青年才俊，我去见识一下。”
李陵心想着，去聚贤楼又不是出去惹事，估摸着母亲不会唠里唠叨。
“是去喝酒吧，长这么大，没一样像你的父亲，就是年纪轻轻就好喝酒，这一点像极了，哎！”
母亲说起李陵父亲，眼里忍不住的红润了许多，她一定是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
“看让母亲说的，聚贤楼是咱们长安文人士子聚落的地方，你老说我们几个成天不务正业。
这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多往那里跑跑没坏事。”李陵从小便学会了如何忽悠母亲。
“但愿吧，记得别惹事。”李陵母亲嘱咐道。
“母亲放心。”说完李陵正要往外走。
母亲在后面喊了一声“今天是十五，先给你父亲烧柱香。”
李陵从没见过父亲，据母亲说父亲在自己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
按照李家家规，家中阵亡的亲人灵牌都摆在后院的英烈堂，其他人过世之后，灵牌放在紧挨英烈堂的祠堂中。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爷爷既不让将父亲灵牌摆在英烈堂，可也不让父亲灵牌摆在后院祠堂，具体原因母亲也不知道。
母亲只能悄悄把自院的西屋归置成放父亲灵牌的地方，每到初一十五都会嘱咐李陵上香祭拜。
李陵想不明白也不愿去问，因为爷爷从来不说，而母亲则是一问就会低头哭泣，他能做的只有遵从母亲要求按时祭拜。
没想到这次要不是母亲提醒，估计晚些时候回来就得在父亲灵牌下罚跪一晚上了。
进入灵堂，李陵点上三炷香，跪在父亲的灵牌前。
“父亲大人，儿子来看你了。”
磕完头之后，李陵站了起来，对着灵牌问道：
“父亲，您要是活着，现在肯定也是一名虎将了，我听我叔说你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就已经步入宗师境，孩儿无能，整日炼武，却没有长进。”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李陵突然有好多话想要对父亲说。
“哎，爷爷一直不告诉我，到底你是怎么死的，我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放心吧，父亲，孩儿一定会查出真相，为你报仇的。”
说完，李陵抓起灵牌一侧的破虏剑，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
“叔叔说，这把破虏剑虽然是圣上赏赐他的，但是他说你才是这把剑的主人，所以这把剑一直放在你这里。”
“父亲，这把破虏剑能不能借我用用呀，孩儿拿出去，还能给咱们家涨涨脸，多好的一把剑，放你这里，你也用不着，还不如借给孩儿呢！”
说着，李陵便把破虏剑放在胸前，嘿嘿一笑，说道：“这么多年了，父亲都没送过我一样礼物，我想这把剑，就当你送我的礼物了。”
终于李陵狠下心来，决定要偷走父亲灵牌前的破虏剑。
原来他这天和父亲的灵牌说了那么多话，目的就是想要这把破虏剑。
的确，试问哪个男儿不爱剑，何况还是破虏剑呢。
临走的时候，李陵又说道：“再过一两年，孩儿也要上阵杀敌了，我要用匈奴人的脑袋向圣上换一把自己的破虏剑，到时候这把剑再还给你。”
想到这里，李陵再也没有半分愧疚，终于能够拿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破虏剑，这要是出去显摆，多有面儿。
祭拜完之后，李陵很快就把这祭拜的沉重和偷东西的愧疚忘得一干二净，拎着破虏剑连跑带跳的跑出李府。
他没想到，正是这把破虏剑，既救了他一命，也给李家带来了更大的凶险。
街上，一直有人在和李陵打招呼。
“陵少爷，早”
“陵少爷，这么早，是去哪儿？”
……
“去聚贤楼喝酒喝酒去！”李陵不厌其烦又满怀欣喜的回答着。
路上，偶尔还有几个别的纨绔公子，一看见李陵，赶紧的悄悄躲在一旁，不敢做声、更不敢招摇，生怕被这个混世魔王看见。
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人，碰见比自己还厉害的茬子，一般都会退避三舍，这是挨了无数次揍才能想明白的道理。
春风得意，再有破虏剑傍身，好不威风。
一眯眼功夫就到了聚贤楼，霍光和上官桀早定好了上好的位置等他。
用李陵的话说，霍光和上官桀俩人就是不怕事儿多的人，凡是发生什么事情，那俩人张罗的比谁都急。
当然，这是李陵每次迟到给自己找的说辞，不过，今天聚贤楼可不是一般的热闹，显然，李陵要比往常早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