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看着写着自己想法的那张纸,看来看去也看不出花来,只是一路上两人基本上没停过嘴,坐在外头的曹仟也是满满一怀抱的点心,还得负责喂给春分吃。
马车一直到了宫门口,宋郁还是看不出什么东西,心烦意乱的将那纸团吧团吧,扔进了火炉里。
烧的通红的炉炭因为这团纸的到来兴奋了一阵,但也只是一小阵,这团纸在火的热情下渐渐化成了灰,变成黑炭一般的颜色。
“拿点心给守宫门的弟兄们分点,我先进去了。”宋郁披上斗篷。
龙鳞军说到底,本来就是龙现帝自己培养出来,用来保卫皇宫禁城和皇家人士的护卫,说到底,就是宋家的私军。
给了宋郁的那一千人确实是宋郁养着,不过宋郁又各自分了四百六十人给了两个哥哥。
“辰王殿下又给你们带吃的了?”
门口的护卫都是龙鳞军的人,宋郁是怎么对待龙鳞卫队的他们都有所耳闻,也有些运气好的正好赶上宋郁在宫里待的时间长,就能分到不少龙鳞卫队的吃食。
“原本还以为昨天晚上值班那几个说的是假的,值班还能吃到辰王殿下亲自赏赐的烤栗子。没想到今日居然就有四季一品居的糕点吃。”
“行了,吃这么好的点心就别说话了,当心喷出来。”从妍笑道。
“跟着辰王殿下真好,我也想做辰王殿下的兵。”
这话虽然由衷,但刚出口,那个白净的侍卫就被春分塞了一块糕点进嘴里:“慎言慎言。”春分捂着他的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嘴巴中间。
那白净小侍卫自知失言,惊恐的瞪大眼睛,点点头,春分四处看看,四处都是人,瞒是瞒不住了,只能将他的嘴放开:“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那小侍卫刚被放开嘴就不住的咳嗽,脸色涨的通红,口中的糕点渣子落在雪地上。
从妍见状,将春分水袋解下来递给那个白净侍卫,又上前帮他拍背顺气。他刚抓住就打开盖子往嘴里灌水,好在他并不曾用嘴碰到水袋口。
春分接过水袋走到一旁,背着人用水袋里的水将水袋口涮了一遍。
“你可还有事?”
“无事,无事了。”
那白净的侍卫摇摇头,摁着自己的腿站起来,从妍递了一方帕子给他。
他有些讶异的抬头,原本打算以女子不能随意送男子手帕拒绝,可从妍没等他说话:“既然没事了,就把这些糕点碎屑收拾起来吧,毕竟是禁城门口,不好看。”
从妍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简单的一句话能让那白净小侍卫一下子红了脸,他不敢再抬头看从妍,垂着脑袋狠狠点了两下头,蹲下去收拾自己吐出来的糕点渣。
这下四处的人也没人想要接着吃糕点了,各怀鬼胎,一派沉寂。
那人将糕点碎屑收拾起来,连着帕子一起塞进了自己腰间放着一朵鲜花的香囊里头,鲜花被揉碎,花汁浸染上从妍的帕子,染红了一小块。
许是跟贺芊吵架了,龙现帝这两天都没去过福宁殿,宋郁每次过来,他都在御书房批折子。
“父皇,儿臣有要事回禀。”
“有什么要事,先过来把折子批了,让朕也能早点儿睡一次。”
昨天那张桌子还没撤去,听见了这话,一旁的内侍小心的搬了一摞奏折放在宋郁用过的那张桌子上。
宋郁看了一眼厚厚的折子,心知逃不掉了:“折子上的事不过就是些陈年老调,近些日子土地丈量才刚开始,自然也没什么其他新事情,儿臣的这件事,关乎国运,很急。”
“真这么急你还解释这么多做什么,直说吧。”
“今日儿臣去太史令府上,他说自己的徒弟与男女之情之上有一劫,要儿臣在他归隐之后照顾他徒弟,可他又说,他归隐之后,儿臣,将守不住长江南的大晏朝。”
“他原话怎么说。”龙现帝不太相信:“这话,像是说我大晏朝离了他不行,听着不对啊,不像小方说出来的。”
宋郁将二人的对话细致重复一遍,龙现帝听完后大手一挥:“去批折子吧,这不是什么大事。”
“父皇,长江天险,是我大晏能与伪朝抗衡的重要条件,若是未来儿臣真的守不住长江,多少战士用命换来的心血付诸流水,儿臣如何心安。”
龙现帝浅笑着摇头:“你啊,那你说怎么办,要朕拿着方正元的徒弟去威胁他?让他把话说清楚吗?”
“自然不行,太史令怎么说也对我大晏朝有功,何况此时威胁于他,很可能适得其反。只是儿臣怎么问,他都不肯多说,儿臣是害怕,若是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
“行了行了,你可以不用再说了。”龙现帝摆摆手:“方正元的意思其实很明确了,就是想要你照顾好他的宝贝徒弟,他说的什么运气不好,再向南跑的事情,就算是真的也不必怕,他心里明镜似的,肯定留了什么锦囊妙计在他徒弟那里。就算到时候他徒弟也不知道,你也能去请他出山,造势在天下人面前夸他一夸,让他不出山就要背负千古骂名。”
这话如醍醐灌顶,宋郁心里安生了不少,知道方正元说这话究竟什么意思,事情就好办了。
“儿臣明白了,只要儿臣能好好照顾太史令徒弟,到时候自然不会束手无策。”
龙现帝喝口茶润喉:“确是这样,他这句话,朕看来就是给他徒弟找个护身符,真假尚且有待商榷,何况这多年以后的事儿,再怎么目光长远,你也看不到啊。”
“与其如此,不如先将当下的事做好,答应了他要照顾徒弟就尽心些,方正元自然不会故意亏欠你什么。”
知道不会有什么事情,宋郁喜笑颜开道:“是,儿臣只需要做好当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也不只是这样,你还要看的长远点,能看多远看多远,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龙现帝也觉得自己说的不是太清楚,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又愧疚起来:“也怨我,没给你做个好样子,教不了你,这些东西,以后就得你自己学了。”
“是,儿臣,明白了。”宋郁也不明白为什么龙现帝今天的眼神格外沉重,仿佛欠了人钱还不上一般,带着点害怕。只是宋郁一向不喜欢这般沉重的话题,只能装作没看见,绕过去。
“去吧,今日你来的早,多批一些折子。”
一心想着早点批完早点儿回家的宋郁:“......”
“是。”毕竟越是厌烦,越是犹豫纠结,回家就越晚,宋郁还是认真的拿起折子浏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