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永州城,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围绕着建设国家级园林城市,打造一个轻工旅游城市的宏伟目标,向上争取项目,向下集资建设,如今终于取得了显著效果。城市变得越来越美丽,一条横贯南北的十里大道,两旁高楼林立、商家云集、顾客熙熙攘攘,一派繁荣景象。道路两侧的梧桐树,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如今个个已长成参天大树,一到夏日便有着遮天蔽日的繁茂。
街道上的车一辆挨着一辆,临近年关外地务工回来的小车逐渐增多,潘宗彦驾驶着车辆,不断被后边的车辆加塞,他就有些恼火,嘴里骂道:“这都什么人啊,怎么素质这么差?你妈的,急着去赶死啊。”
潘小生在车后座上懒洋洋地笑道:“潘总,你老人家就忍耐一点吧,咱也不急这一会儿,这些人在外边受了一年的气回来施展一下,稍微横一些是可以理解的,可以理解啊。”
“理解个屁,我tmd也在外面受了一年了,回到家里还得受他们欺负。不是看快过年了不想惹事,照我过去的脾气,我操,我非下去打折了他们的狗腿不可。看他们还敢燎翘不。”潘宗彦一边骂着一边用手在方向盘上“啪啪”地拍了两下,仿佛这两下已搧到了前面那些别车人的脸上。
张一男坐在副驾驶座上,眯着眼笑而不言,这会他的烟瘾有些发作,但看到潘宗彦这辆崭新的帕萨特车里一尘不染,他咽了口唾沫忍了忍就假寐了起来。
汽车像老牛一样缓慢地行驶着,短短十里长街,竟开了一个多钟头。潘宗彦凭借着高超的车技和有位必争的竞争意识,终于将车停在了永州大酒店的门前。
“累死啦!”潘宗彦一边擦去额头渗出的细密的汗水,一边一把推醒了“呼呼”大睡的张一男。“喂,老张哥,到了,下来尿尿准备战斗。”
张一男捋了捋头发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襟,打着哈欠,“呵呵”笑着,下了车一阵寒风迅速袭来,他急忙掩了一下棉衣,疾步迈入酒店的大厅。
走入大厅张一男这才发现里边还有一个套门,门前站着两个妖艳的女招待,她们身穿旗袍,鼓着**,露着大腿,笑眯眯地冲他们招呼道:“您好,尊贵的客人,欢迎您的光临,请进!”两人说着一边弯腰,一边用手指向里边,她们的V型衣领里隐隐露出雪白的胸部。
张一男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电影中那些旧社会上海十里洋场中的情节,他不禁摇了摇头。永州大酒店是永州城里最豪华的酒店,这个酒店总是在第一时间把近在百里外的西京市的一些时髦的东西引回永州,包括饮食文化礼节等等,复制的那是惟妙惟肖、一丝不苟,许多西京市来的人有时到了永州感觉还是像在西京一样。
显然潘小生是经常出入这样的豪华酒店,他潇洒地冲两个女招待打了一个响指嘴里叫道:“两个妹妹好,你俩是越来越漂亮了,叫哥摸摸手。”两个女的“咯咯”地娇笑着分别和潘小生拉了一下手。潘小生在拉手时,另一只手不经意间碰了一下一个女招待的大腿,女招待立刻娇嗔道:“哥哥好坏啊,人家还没嫁人呢。”
张一男惊讶于自己的落伍,常年在乡镇工作,永州城已变成了这个样子,人们是如此的开放,让他惊得是一愣一愣的,恍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时不知所措,眼光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潘宗彦显然发现了张一男的尴尬,他冲潘小生撇了一下嘴笑道:“潘老板,好了好了,走走,你肚子还不饿啊?”
潘小生一边应着,一边开玩笑:“来啦,来啦,兄弟饿什么饿啊,你不知道秀色可餐吗?两个妹妹,哥先上去了,回头咱再聊啊。”
“好啦好啦,走吧走吧。”张一男焦急地催促着二人,他一瞬间突然心跳地突突地,生怕遇到一个熟人。在领班的引领下,他快步走进了潘宗彦早已定好的包间里。
进了包间,张一男四下打量,这里布置的极其雅致,地上铺着猩红色地毯,毛茸茸的,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那种。饭桌放在包间靠里的部分,桌子椅子好像是红木家具的那种颜色,是否用红木做的张一男也说不上,但确实达到了红木家具的效果,高贵典雅,贵气逼人。
包间靠门口的地方摆放着一套精致的皮沙发,巧妙而不铺张,豪华而不臃肿,茶几上摆放着一套茶具,漂亮端庄的女服务员,正在用这套茶具泡上了一壶茶,她热情地招呼张一男在沙发上坐定,并为他倒上一杯茶。那茶的清香和女服务员身上散发的香水的味道汇在一起,让张一男一阵恍惚,他不敢盯着服务员看,便把眼睛望着对面的墙上,这是一面立体电视墙,墙上镶着一台超薄的液晶电视,画面是刀郎在唱歌,沧桑而磁性的声音如痴如诉:
那夜我喝醉了拉着你的手胡乱地说话
只顾着自己心中压抑的想法狂乱地表达
我迷醉的眼睛已看不清你表情
忘记了你当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拉着你的手放在我手心
我错误地感觉到你也没有生气
所以我以为
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直到你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起逐渐地清醒
才知道把我世界强加给你还需要勇气
在你的内心里是怎样对待感情
直到现在你都没有对我提起
我自说自话简单的想法
在你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我伤悲
尽管手中还残留着你的香味
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
你就不会明白你究竟有多美
我也不会相信第一次看见你
就爱你爱得那么干脆
可是我相信我心中的感觉
它来得那么快来得那么直接
就算我心狂野
无法将火熄灭
我依然相信是老天让你我相遇
……
歌儿确实不错,张一男心里在想,自己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完整的听过一首歌了。他的眼睛仰望着顶棚,顶棚上挂着一盏豪华的大吊灯,吊灯的光线柔和而舒展,他的目光随着橘黄色的灯光洒落在包间的每一个物件上,包括那个女服务员精致的屁股上,空气中流淌着暧昧的暖流,张一男感觉到包间里热浪滚滚,他脱去了棉衣又挽起了毛衣的袖子,这才觉得全身舒展多了。
不多时,潘小生和潘宗彦走了进来,潘宗彦手里提着一盒两支装的20年桑梓老酒,别看这酒是地方品牌,价格却是贵的惊人,一瓶这样的酒要卖到三百多,一盒两瓶就是六七百,对于永州这样大部分公职人员每月2000块钱工资的小地方,这酒就够奢侈的了。
张一男笑道:“潘总差不多就行了,自己人,那么奢华干嘛?”
潘宗彦嘴一撇:“哥,喝就要喝好酒。人生苦短,要不负好年纪,等老了想喝都喝不动啦。”
“巴子,钱就是为人服务的,舍不得花,那挣那么多有啥用。吃喝玩,潘总你别和我争啊,今晚的消费都是我来付。”潘小生还没等喝酒呢就已进入了癫狂的状态,拍着胸脯豪迈地说道。
张一男皱了皱眉头,抹了一把嘴角苦笑道:“两位兄弟赶紧上菜吧,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再豪华的场面都抵不过肚子饿啊,快上菜吧,先给每人来份主食,弄个饺子炒面啥的填饱肚子,咱再慢慢品味生活。”
“对,服务员过来,先给我们上份孜然炒面,我哥好这一口。”随着潘宗彦的呼喊,女服务员应道:“来啦先生,请问可以开始点菜了吗?”
“先上份孜然炒面,我们填一下肚子,把菜单给我哥,让他点。”
“对不起先生,没有孜然炒面,我们这儿的菜上的很快的,十分钟就可以端上来。”服务员嘴角一翘解释道。
潘小生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递给张一男,“哥,点什么面啊?什么菜贵点什么,这儿菜很快的,再饿也不在乎这会儿时间。”说完他冲服务员一笑:“对吧,妹子。”
女服务员笑得花枝乱颤:“对对,哥,一看你就是经常上我们这儿来的,要不要我给各位大哥推荐几个菜呢?”
张一男接过菜单一看,眼花缭乱,什么大漠孤雁,什么红肥绿瘦,什么九转肥肠。
“奶奶的,这都是什么啊?”张一男心里骂着,听服务员说有要推荐的菜,便将菜单递过去,让她推荐几个算了。
潘小生又将单子转递过去,顺便在桌子下用他的咸猪手狠狠地摸了一把。女服务员并未有任何异样,只是微微扭了一下细腰:“哥,别闹啦,不见我正忙着嘛。”
潘小生色眯眯地盯着服务员鼓鼓囊囊的胸部,桌下的手并未拿开,嘴里说着:“嗯,妹妹忙吧,好好推荐,啥贵我们吃啥。”
张一男狠狠瞪了潘小生一眼,心里想,“什么人啊,这都是怎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永州竟然开放成这个样子,看来潘小生在城里混,这样的场面早已是司空见惯、驾轻就熟了。奶奶的,人是有别于畜生的,大庭广众之下,这像什么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