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欧阳啸月说:“对比能永生的意识传输技术,只能让人多活若干年的端粒增值技术,不作为主要选项自然很对。但我现在考虑的是,如果我们能通过让你的端粒增值,给你争取时间难道不可以吗?”
许韵之眼前一亮,她一下子被提醒了,欧阳啸月说的还真是个办法。但渐渐的,她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了。端粒增值技术也是未完成的技术,现在再回头去搞这项技术,似乎暂时没有时间和精力了。
“这恐怕也没时间了!”许韵之说。梁晶晶已经告诉她,她的端粒长度虽然没走到尽头,但如果再拖延,根据“潇然猜想”来推测,很有可能会错过意识传输的最佳时间段了。
“不过这倒是可以告诉梁晶晶,让她考虑一下,能不能腾出一部分力量来试试看。搞成了,那就能给更多的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许韵之的意思很明确,我是来不及了,但搞成了就能给更年轻的人争取时间。
“你真是个好总督,”项紫丹叹道:“总是从大处着眼。”
该说的说了,该劝的也劝了,看出许韵之已经决定了,项紫丹和欧阳啸月等也只好到此为止。她们拥抱了许韵之,似乎是在提前告别,这让许韵之不免双目闪泪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对梁晶晶说过的话,她又说了一次。
许韵之力排众议,开始着手准备。她让项紫丹暂代总督之职,移交了所有相关工作的权力,并要求做好她进行意识传输万一失败的准备工作。
“如果我回不来了,紫丹就是下一任总督,希望各位鼎力支持!”
然后,她闭门造车,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
“你就不跟我商量一下?”许灵儿来了,她哭着埋怨母亲:“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考虑过的,孩子!”许韵之的眼眶湿润了:“但妈妈是总督,必须身先士卒,这是你爸爸要求的!”
“别跟我提爸爸!”许灵儿哭道:“他是很多人的爸爸,没必要提他!……我想说的是,你就不想想,你做了如此重大的决定,作为女儿的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对不起灵儿,我以为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此,许韵之确实有些歉意:“不哭了,好吗!”
“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世界上,你就不担心?”许灵儿也哭够了,渐渐的收了泪。
“不担心!你已经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独立的人生了……”许韵之说着,免不了说出了自己心底真正的遗憾:“妈妈唯一担心的,就是你总是一意孤行,到现在还没……还没一个男孩子关注你。”
许灵儿为人固执,她就是不接受女人一定要有个男人在身边呵护的传统观念。她很看不起那些总是围着男人转的女孩子,说她们没出息。
男孩子们都有点怕她。
“你无非是觉得,我们这代人负有人类繁衍和文明传承的重任,特别是女孩子,要多生孩子!”许灵儿笑道:“好吧,我可以要孩子,但我不需要有个男孩子老在我身边转……”
“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是不明白,而是……好吧,我干脆告诉你,我怀孕三个月了!”许灵儿说:“你不要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反正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许韵之张口结舌,呆呆地看着女儿,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别这么看着我!”许灵儿的表情很轻松:“可以告诉你,我跟好几个男孩子上过床,所以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外孙或者外孙女了,你就不想见一面?”
许韵之默然无语,她确实有点犹豫了。
“怎么样,你想见你的外孙吗?”此时的许灵儿,有点咄咄逼人了:“想的话就不要随便放弃自己的生命!”
“想,很想!”许韵之终于说得出话了:“但我不能为了见外孙一面,就打乱我们的计划……说实话,灵儿,我没得选择,因为我是总督!”
“真是个好总督!”许灵儿讥笑道:“为了全人类,你要自我牺牲了?”
“不一定!”勇气再次回到许韵之身上,一时的犹豫被她克服了:“我们已经成功过一次了,所以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回来抱我的外孙的!”
“真是死脑筋!”许灵儿无可奈何了:“就是延迟一年也不行么?”
“不行!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没时间可以浪费了,许韵之确实是这么想的。弹指一挥间,几十年说过就过。她自己已经老到刻不容缓了,接下来邵悠平、项紫丹、欧阳啸月、梁晶晶等人也很快就会到这一步了,怎么还敢拖延?
人类不多了,有用的人那就更少了。对照琼斯人,有萨曼莎、有琼斯露露有琼斯月亮,琼斯文明就不会散架。
对地球人而言也是如此,核心圈的人存在,就是文明的希望。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她只能义无反顾,挺身向前不能拖延更不能后退。
许灵儿劝说妈妈无果,就来找梁晶晶了。看到许灵儿,梁晶晶立刻知道她为什么来了。
“灵儿,我知道你的担心,其实我也担心,我们都很担心!”听完许灵儿的要求,梁晶晶沉吟了很久:“但这件事恐怕已经决定了……不光是你妈妈的决定,也是核心成员们的共同决定……”
她告诉许灵儿,核心成员商讨过很多次,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很不容易的。至于为什么恰好是许韵之,那是巧合,因为所有核心成员中,许韵之年纪最大,最接近“潇然猜想”的临界点。
“如果最接近临界点的是我,或者是紫丹阿姨,我们都会义无反顾地这么做的!”梁晶晶最后说:“所以我觉得,你不要再去劝你妈妈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尽可能多记录下她的生平事迹……”
“万一她记不起自己是谁了,记录下再多的生平事迹还有用吗?”许灵儿当然不太甘心。
“你说得对,如果她记不起自己是谁了,那确实没用了!”梁晶晶耐心劝道:“但你要相信,我们这个决定也不是轻易做出的。没有一定的把握,我们怎么可能拿地球人的现任总督的生命开玩笑呢?……所以灵儿,真不要再去打搅你妈妈,一方面便于她回忆,另一方面也利于她保持良好心态,这对接下来的事也是很重要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灵儿也知道只能听其自然了:“好吧,晶晶阿姨,我听你们的!……希望你们别把我妈妈给弄丢了!”
“好的!”梁晶晶说:“我们尽力!”
梁晶晶、秦浩阳带着她们的团队,进入了该团队有史以来最紧张的准备工作中。她们设置了几套预备方案,最后选择了她们认为最可行的方案。
“应该可以了!”终于,最终方案敲定,就等许韵之准备就绪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方案敲定,许韵之也准备好了。她通知了梁晶晶:“你们如果已经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
梁晶晶带人开始克隆许韵之的身体了。几天以后,克隆体完成了,一看到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许韵之笑的很开心。
“我年轻时还是蛮漂亮的,”她对许灵儿说:“很可惜你爸爸遇到我时,我已经三十大几了……”
“不害臊!”许灵儿笑话妈妈,但同时,她的眼泪刷地一下就喷涌而出了。
“不能哭啊,蠢丫头!”许韵之拥抱了一下女儿:“我这是寻求再生,还不想去见上帝呢!……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明天吧,”梁晶晶看到许灵儿依依不舍的样子,就回答说。她想再给许家母女一晚上的机会:“我们还要检测一下设备。”
许韵之领情了:“那行,我们应该好好聚一聚!”
项紫丹见许韵之这么说,连忙命人安排。只是,这聚会有点儿象给活人开追悼会,参加者一个个面色凝重,完全没有聚会应有的气氛。
“也许还真不到庆祝的时候,”许韵之见状也只能说等回来后再聚吧,就草草收场了:“我还真应该睡个好觉保持体力!”
但是,她睡不成了。刚刚回到家不久,就传来一个让她惊惧万分的消息:接收到一个外太空发来的不明身份的电磁讯号!
“会不会是火星基地项云龙发来的?”
“绝对不是,我已经证实过了!”欧阳啸月回答说:“而且这个讯号不是天文台、也不是我们其他接收器收到的,而是那艘琼斯母舰上的接收器收到的!”
琼斯母舰,也就是琼斯月亮带领的琼斯军队被项紫丹截留的那艘,一直停在老地方。这十余年里,为了保护和研究母舰中琼斯人留下的科技资料,地球人还专门在它周围建起了一座城市。
那艘琼斯母舰上的接收器,一直是开着的。
许韵之的头皮一下子发炸了:“别告诉我还有别的琼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