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我有一个梦想
往事已矣,总是不堪回首。
李飞的日渐好转并没有让夏绝昭完全放下心里的那块石头。一个人的时候,总不需要太多的坚强,每每卸下心防,独自面对时,疲惫总会先击垮心神,再压倒身体,没有佯作坚强的支撑,夏绝昭只能沉沉睡去,而那即将到来的梦里,没有舒适,也没有放松,只有一遍遍更为严苛的考验。
“琉璃战体至刚至强,需千锤百炼方可大成......”
“若非星眼初开,想要接触琉璃战体也是难如登天......”
“唔,星眼,琉璃体,符文,造化倒是不浅,只是这样一来......”
“罢了,罢了,一切随缘......”
一道虚无缥缈的人影在夏绝昭的意识之中沉浮,随着她的低语,数道七彩霞光被她随意挥出。
七彩霞光破开混沌,将这片狭小的意识空间无限朝外扩张。
夏绝昭的意识世界和李飞的截然不同,没有天高海阔的意识海,有的只是无尽的混沌。她的本体更是被混沌迷雾包裹,深深地藏在最下方。如若不是蕴养星眼所散发出来的剧烈波动,即便是那道缥缈身影也不一定能发现她的本体所在。
混沌之中,亦有符文沉浮。
那道缥缈的身影静静站在夏绝昭的身旁,而夏绝昭此时的意识体也不过是刚刚模糊成型,唯有星眼如两颗烈阳般散发出剧烈的波动,恰如呼吸吐纳,一呼一吸之间吸收这混沌的能量,也滋润这逐渐成型的意识体。
缥缈身影伸出手指,却明显感应到一股斥力,虽然微小,却也决然。旋即收手,改变方式,这般脆弱的意识体,稍一用力,便有可能在她的一根手指下归于虚无。
一枚符文在她指尖陡然闪现,符文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周遭的符文纷纷被莫名的力量吸引,缓缓朝她的指尖汇聚。
身影曲指一弹,那枚符文银光大盛,引领这一道符文流便电射向前,沁入夏绝昭的意识体内。
星眼波动荡开的涟漪,排斥缥缈人影,对那道符文流却是毫不阻挡,任由其在混沌的意识体内沉淀......
对于意识海中的一切,夏绝昭毫无所觉。她此时正被困在无尽的噩梦之中,远没有进入意识海的能力。
她的头颅里灼热无比,像藏着一颗火球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她的神魂。她的身体也像被丢入了磨盘之中,正被翻来覆去反复碾压,捶打。而更痛苦的是,这一切都清晰无比地映在她的脑海。每一块骨头的碎裂重组,每一丝血肉的泯灭再生,都清晰地呈现。
痛苦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夏绝昭放声嘶吼,梦里无声。
她发足狂奔,想要拖着残躯仓惶逃避,却发现自己被困于虚无,而她的残躯,即便四分五裂,也依然能感应到被碾压的痛楚。
一遍又一遍......
没有尽头。
李飞在见过村长之后,已然和村里人混到非常熟稔的地步,甚至在村里人眼里高不可攀的神使大人,他俩也是勾肩搭背,一副为祸乡里狼狈为奸的模样。
这个时候,夜深人静。两人又偷偷摸摸到了小东山。
近蓝期内,夜如白昼。
李飞望着那硕大的蓝色星球,微微皱眉。“才出个村子,这月亮就变得这么的亮了?”
神使一袭黑袍,无风自动。
李飞撇了撇嘴道:“我说你个神棍,这里就我俩,又没有外人,你就别抖搂你的王霸之气了。这冷风吹得我飕飕的。三更半夜的,你也不嫌冷。”
黑袍神使此时正以四十五度角仰天斜望,袍子在他随意激发的气机中鼓动不休。一副世外高人,欲乘风而去的风骚模样。听李飞这么一说,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愤愤道:“小李子,你懂个屁,这叫高人风范。”
“屁的高人风范。”李飞拉了拉神使的黑袍,“你该不会夹带私活,在你的王八之气里面偷偷放屁吧?”
“有屁我也先崩死你!”
“惹不起,惹不起,神使大人屁功滔天,果然名不虚传,一屁一个小朋友。”李飞抱拳,嘴里喋喋不休。
神使收敛气息。瞟了一样李飞,“我发现你小子屁话挺多的,是不是屁迷了路,都从嘴里出来了?”
“彼此,彼此,呵呵......”李飞厚颜无耻笑道。见神使大人不再装高人风范,随即又问道:“话说这大半夜的,我们跑到这荒郊野外究竟要干什么勾当?首先说好哈,本人男,爱好女,是个正常人。虽然你长的是细皮嫩肉,但我绝不会跟你来上一腿的。”
神使倒是真想给他来上一腿。一腿把他给踢下去。
“你放心,我知道你对那个女孩有意思......”
不等神使把话说完,李飞便抢过话头,“怎么?你也有意思?这么说是想和我决斗咯?”
神使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完全跟不上李飞的思维跳跃,随即不再开口,任他自由发挥。、
“我警告你啊,不许打她的主意,一点苗头都不许有,但凡我发现你敢偷看她一眼,小心我揍你,别说我俩关系好,没有事先警告你!我到时候照揍不误。”
夏绝昭大概不会知道,这会儿还有人为她莫名背锅,也有人为她吃这莫名的飞醋。而她还在沉沉的睡梦之中。锤炼变得越来越剧烈,甚至在她的本体之上,也可以看见一道道震荡而出的波动。
小毛球静静窝在她的头顶,一道细微的电流顺着它的尾巴传遍夏绝昭的全身......
“你说完了没有?”神使看着上蹿下跳的李飞,不禁感叹,再聪明的人也有失了方寸的时候。
“没有!”李飞擦了擦嘴边的唾沫,继续说道:“我俩青梅竹马,从小玩泥巴玩到大,你要敢横插一脚,我保证......”
“我对你们青梅竹马,卿卿我我的事情一点不感兴趣。”
“呃......”
“我带你一起只是准备下井去找矿,所以你不必这么大反应。”
“哦!”
“哦?”神使疑惑,这小子小子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又是个什么情况?
“那就走啊?还楞这干嘛?”李飞也许觉得方才实在有失少侠的风范,这会儿大踏步就朝山顶走去。
神使无语,朝李飞的背影喊道:“你等等......”
“又干嘛?”
“等我先蓄个屁,崩死你算了!”
“小七老弟,要保持高手风范啊!”李飞扔下一句,发足狂奔。
神使没有名字,年长一辈的叫他小七,其他人则称他神使大人。他没有同辈,没有同伴,更没有青梅竹马。
他的父亲告诉他,终有一天,这天上天下,皆要称他为神使大人。至于是什么神的什么使,他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从小便能看透人心,他的父亲,他的那些长辈,那些和颜悦色称呼他为小七的神宫祭祀们,他们从来都是畏惧他的,畏惧他将要成为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个神......
他感受得到村民受于神宫的压迫,感受得到他们的悲哀,以及对这个世道无声的反抗。
“我有一个梦想,要让这天上天下,人人生而平等......”
当他来到那处昏暗地宫,见到抱着昏迷血人,跌坐于地的女子时,他感受到了她的毅然决然,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相互牺牲,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的精神。而这种精神是他在神宫之中从未见过的。
他从黑暗中走出,告诉她:“我可以带你们出去。”
他在那一刻,还能模糊感受到一丝来自昏迷男子的神念波动,那一丝波动隐晦不明,或许来自潜意识的最深处,却也正是他最真实的一种表达——任何危险,他都将挡在她的面前。
他羡慕他们。
我有一个梦想......
独自望空的小七,脸上微微弯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