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日,下午,阴。
舒妃等了一会儿,心情又焦躁起来,她从花瓶里取下一枝花,把花瓣一片一片的扯下来,扔到地上。
赵太医真的堪称她见过的最讨厌的人,明明没多大年纪,却像个老古板一样,整日里把什么“知礼”“守法”挂在嘴边上。
前段时间她身体不舒服,派人去请他过来,他死活也不肯来,最后没办法,只好叫了别的太医。
她今天好不容易认真收拾了妆容,几次三番派人去请他,他若再不来,她便要真的生气了。
尽管在背地里把那个人骂了几千遍,但当那个人真的来了以后,她的脸上迅速挂上了喜悦的笑容:“赵太医,你来啦。”
面对她的热情,赵太医不为所动,他背着医药箱跪下,眼睛望着地面:“不知道娘娘哪里不舒服。”
二十六识趣的下去了,舒妃伸手把他拉起来:“你总是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赵太医拂开她的手,语气波澜不惊:“娘娘还是不要这样,君臣有别,还是让臣为您诊病吧。”
舒妃都要被他气笑了,她忍住自己的暴脾气,坐在了座位上:“行,那你就诊吧。”
赵太医小心翼翼的搭脉,问道:“不知道娘娘除了头疼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舒妃看着他:“胸口闷,睡不着觉,这些够吗?”
赵太医松开手,站到一边:“可能是娘娘思虑太多的缘故,望娘娘放宽心,臣给您开几副方子,调理几日就好了。”
他说完就要退下去,舒妃捏紧了手帕:“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我只是……想多见一见你。”
她的声音透露出悲伤和脆弱,但也只是使赵太医的脚步停留了一瞬,对方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天气阴沉沉的,舒妃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乌云。皇宫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天气越是晴朗,人越是不安,而当天气阴沉下来以后,她的心情反而沉静下来了。
她,瓦里尔·婉如,一生中最爱的就是自由。她曾经想过自己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才华洋溢的,温文尔雅的……却没有想到自己嫁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皇帝。
进宫那一年,她十六岁,皇帝四十岁。那个男人穿着明黄色的衣袍站在她面前,略显苍老的脸上是满意的神色,他宠幸了她。
她是皇宫里最受宠的女人,皇后年纪也大了,整日里吃斋念佛,不问世事,而那些跟她一起进宫的人,不论是美貌还是心计,都比不过她。
她将九五之尊玩弄于鼓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有很多别人得不到的,羡慕的东西,可是她总是会觉得很寂寞。
入宫第三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了赵太医。他依然跟以前一样风度翩翩,但看她的眼神却开始变得躲闪了。
舒妃有时候会想,她跟赵太医到底像什么,像猎人和猎物?因为一个总是在追赶,而另一个总是在躲避。
其他妃嫔总是看她不顺眼,说她只要有一点不舒服就要闹得人尽皆知,说她恃宠而骄。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