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汐夜其实一直都搞不懂自己的娘亲和爹爹到底在想什么。家里拜妖不拜仙,他还能理解。但他堂堂一个世家公子竟要被撵到深山老林里去避世,这一点他一点儿也不能理解自己的父亲究竟怎么想的。他凤家世代为将,按理说他早就应当随父征战沙场了。
虽说他偏偏从小就喜文不爱武,因他始终觉得最优秀的战役应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可是爹偏偏不许他修文,于是一气之下在他五岁时将他随便扔给了一个道人被带到了山上,并下了命令他十年后才方可回府。
一开始他也很抗拒,但他从小便不哭不闹,尊重父亲的决定。虽然他不知道那个道人如何劝说的父亲,但他对那个道人很好奇,比起成为一位金戈铁马的莽夫,他更想做一个智者。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并不这么认为。
虽说着要做一位善于谋划排兵布阵的将军,但他的师父似乎更偏爱教他医药。一开始他也曾抗拒过,但他师父偏说将军也要懂得识药草,战场上防不胜防,多学傍身总归是好的。于是后来他也就不再抗拒了,但他和师父的缘分也不过须臾两年。七岁生辰以后,他师父便离开了。
当时谁也没曾想过,这一别,就是一生……
只剩他一人呆在这深山中,春夏秋冬数年如一日地练功读书。好在他也不是那种爱热闹的孩子,一个人也不觉如何落寞孤单,反而觉得很是适合修身养性。然而这样闲适的生活也并未持续多久,直到他在深山上见到祝余并决定救下的那一刻就注定结束了。
对于凤汐夜而言,他觉得很幸运。若非遇见她,他大概此生就这般清汤寡水地度过了吧。十年后回府与父同上战场,然后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度过余生,遇见她之前他也没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期盼,但和她相遇度过的每一天他都感觉很是新奇。她的活泼可爱是他在凡间的女子身上鲜少见过的。因为是她,他开始对未来的每一天充满了期待。
七年真的太短,一转眼似乎就到了。他还记得那一天,漫天流萤中她最粲然的笑脸。若非是顾青葙的到来,也许一切都不会变吧。不,还是会变。他太了解阿余了,她不可能看着百姓深受旱灾之苦,任其不管。
“阿余!”顾青葙激动地捉住了祝梓余的衣袖,顿时泪如雨下,“你吓死我了!醒了都不来找我说一下,我还以为你被颙打伤了被抛弃在哪个深山里了呢。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祝余反手回握住了她的双手,“你平日里就爱四处乱跑,我平日哪里找得到你。况且才七年而已。”
闻言,凤汐夜顿时心里一沉。是啊,七年对于阿余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对于他而言,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过程了。凡人一生不过几十年,幸而她肯陪她度过了很久。不过,待他逝后,她还会记得自己吗?想着他自己又摇了摇头,依着阿余这迷糊性子,怕是很快就忘了吧。这样也好,怎样都好,只要阿余能保持快乐的笑颜就好了。那可是他从第一眼见到,就想放在心底一生的珍宝,想放在身后保护一生的人啊!
“阿余,你听我说,颙又出现了!这几年你应该发现了,玄冥的统治腐败,带着这里的龙脉也越来越弱了。颙又是一个简单暴力的家伙,它现在很可能被翎羽国的有心之人利用了。我怀疑玄冥最近的几次旱灾都和颙有关。”顾青葙盯着祝余的眼眸,满眼皆是担忧之色。
祝余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半晌。她知道这次事情她一定要去做的!但她真的还不想离开凤汐夜,她以为凡人一生不过几十年,她至少,能陪他走完这一生。可如今看来也只能是七年了吧。“汐夜,我之前同你说过的,颙。我……现在要去将他捉回去,但你信我我一定马上就回来!之前说好的,我要陪你一生!等我回来,好吗……”
凤汐夜叹了口气,收敛了眉眼,低头说道,“不必了。”祝余顿时心如刀绞般,强忍住徘徊在眼眶边缘的泪水,“好……”
然而余音未落,凤汐夜便用他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她的云发,一如从前那般,“算算时日我也该回去了。我不等你,我同你一起去。说好的我要一直陪着阿余。这地方若不是阿余,我一早便打算回京都了。”
顾青葙见此轻咳了一下,略略有些尴尬,“阿余这些事情你以后再慢慢同我解释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去京都,我现在是玄冥的国师可以将你直接带入宫。颙不难解决,难的是他背后的那个人,我怀疑那个家伙绝非常人!”
祝余闻言点了点头,她知道青葙的怀疑绝非空穴来风,颙那个家伙虽然简单残暴,刚愎自用,但好歹也是山海异兽绝不会轻易听从一界凡人。虽然她也并不想给自己找事,但这次的事情极有可能和紫优有关,她不能坐视不理!
凤汐夜抬起头来,墨色的眼眸满含担忧之色,“在京都照顾好自己。不要怕,我定会保护你的!”一定!即使拼上他的所有,对于她,他输不起。
祝余最后抱了一下凤汐夜,迟迟不肯松手,她心里其实一点也没底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阿夜。据说凡人是很脆弱的物种,他们很容易消失的,而且轮回之后不记前尘,所有的回忆只有妖、仙自己记得……最后,还是凤汐夜先松开了手,他怕自己再抱下去就真想把她带走藏起来了。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有多怕再也见不到她。
夜风习习,满天的萤火点点倒映着皓月星空。凤汐夜沉默地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成了一个点,仍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这样征征地站了一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回去,大概是怕触景生情吧,倒不如在这里听着风声冷静冷静了。
“为什么!!!!”顾歆瑶现在情绪异常的激动!她现在有一种想把手机关小黑屋的冲动。两次了!再一再二不再三!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它把自己吵醒了!顾歆瑶怀着复杂的感情默默把手机闹钟关掉了。
“这下真的惨了……顾青葙还是来了。”顾歆瑶的心情有点低落。果然,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吗?所以,以她之力还是改变不了他们的悲剧么……之前自己还妄想着要保护好祝梓余,她有什么能力保护呀,不过是痴人说梦吧……“上次是两周多的时间,他们那里似乎已经过去了几年。若是按这规则,我两周后亦不必再去了吧。按照小说的内容,凤汐夜已经……不过说来那本小说似乎很久没更了,貌似自我见过祝梓余之后便再也没更新过了。”
顾歆瑶坐在床上,大脑飞速的运转,“这算什么?大早上就让我开启头脑风暴吗?”顾歆瑶百无聊赖地再一次点开了书架上的小说,她记得祝余去京都后凤汐夜也跟着去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