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吕晋中在金门关外,斗杨林七战七捷。杨林引残军退回北周。
一日夜里,吕晋中正在梦中,忽觉心口疼痛,猛然惊醒。
有将士传讯:吕成良于漳洲城战死。
吕晋中听闻,悲痛欲绝,遂报陈主。点程文、程虎、孙陵、孙兴、杨淮、郭平六将,起兵三十万攻漳洲城。
赵怀安见吕晋中举重兵来攻,心道不好:我说这吕成良没有半点儿本事却敢如此嚣张,原来有个厉害的爹。
接连派出六路旗牌官飞马求援。
漳洲、宿州两城互为唇齿,张梁领着一众军士尽入漳洲,与赵怀安合力对敌。
一日,漳洲城上空有一只碧眼银雕盘旋不下,不住鸣叫。
众军士一时无聊,看着天上银雕,起了兴致。
几个人商量:谁若是能将那只银雕射下来,便输给他两坛好酒。
于是几个人纷纷开弓,射向天上银雕。
那银雕身法灵活矫捷,一连十几箭都射偏了,可那雕也不走,仍然在天上飞着。
时下有一人道:“你们箭法稀松,还得看我的。”众人循声看去,那人正是方回,方回本是猎户出身,当日在宿州城三百步外一箭射中了赵怀安的银盔,颇得赵怀安赏识。
方回将弓从背上卸下,张弓如满月,瞄着那银雕‘嗖’地一声,飞箭擦着银雕的左翼飞过。
几个人嗤之以鼻:“你吹的好牛,也不过如此。”
方回见一箭不中,心中有气,“嗖”“嗖”“嗖”又是三箭,银雕调转身形、上下翻飞,匆匆躲过两箭,可这三箭又准又快,第三箭正中那银雕腹部,只听闻一声惨叫,银雕带着箭翎坠落下来。
京师内,青云山金识乾起兵造反,周主派兵围剿。
趁着城内空虚,杨坚令贺庆、杨林带兵入城,弑君篡位。
杨兴还没书信求兵,便叫杨坚抓了,吊在前门凌迟处死。
时有少主宇文杰年方三五,被一十八位护龙侍卫保着,连夜逃出京师。
赵怀安的六路旗牌官被贺庆拦在鹿城,杀了五路,只有一路探得了消息,回禀赵怀安。
赵怀安听闻杨兴身死,杨坚篡位,心中大怒:“朝廷已经如此,咱们还要在这里等死吗?传我军令,集合所有人马,入京师,铲国贼,诛杨坚。”
方回射到碧眼银雕,看它长得奇特,觉得好奇,看见赵怀安出来,便给赵怀安看。
赵怀安看到银雕,猛地一惊,心道:这银雕乃是白帝城师傅所养,如何会在这里,莫不是师傅有事?
再看那银雕身上中了一支火麟箭,不由心中大怒,赵怀安喝道:“这只银雕是谁射死的?”
方回听后得意洋洋:“赵将军,是我射死的,他们都射不中。”
赵怀安大喝:“来人,将方回给我拖出去砍了。”
连城志、雷豹、张梁等人纷纷求情。
张梁说道:“战前斩将,恐怕不详。”
赵怀安在银雕腿上找到信封,打开一看,信已经被血染污了,难以分辨上面自己,心中想着定是白帝城有事发生。心中盛怒难平,一把推开连城志,从雷豹身上抢过刀来,没容方回再说一句话,抡圆了膀子,“咔嚓”一声,手起刀落。一腔子血喷出半丈,方回人头落地。
众人正要出城奔往京师,吕晋中带军赶到。
程文、孙陵、杨淮、郭平各自领六万军围堵漳洲城四方去路,吕晋中带着程虎、孙兴做副将,正面攻漳洲城。
漳洲城被三十万陈军围的水泄不通,唯今之计,只有殊死一搏,才有破除重围的一线生机。
一时间万般事都砸在赵怀安身上,赵怀安几欲崩溃。
别无他法,赵怀安只得带着一众人马,出城迎战。
两军对垒,各自心思不同。
眼见杀子仇人,吕晋中又悲又怒。
赵怀安则思绪万千。一是想着赴往京师给杨兴报仇,二是想着回白帝城去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三是想着当下该如何脱困。
吕晋中执着一柄车轮大斧道:“你们哪个是赵怀安。”
赵怀安道:“我便是赵怀安,你今日为何攻我漳洲城?”
吕晋中道:“你杀我义子张云山在前,斩我独子吕成良在后,今日我来,并非夺你一两座城池,只是要你让赵怀安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消解我心头之恨。”
赵怀安道:“你放我一条路走,待我做完了事,便将自己的命交付于你。”
吕晋中道:“白日做梦。”
赵怀安道:“那还废什么话,打便是了。”
言岂,赵怀安纵马挺枪出阵。
吕晋中听闻此言,也拍马出阵。
一杆亮银枪,一柄车轮大斧,两兵相交,迸发出的雄浑声音响彻天地。
银枪取巧,专注灵活多变。
战斧力沉,欲求一招致命。
可那吕晋中的大斧不同常人,三十六路天罡斧本就精妙,更兼吕晋中自己力大无穷,千斤重的大斧在吕晋中的手中如同鸿毛般轻盈。
赵怀安心道:这当爹的比那吕成良厉害的不是一点半点,我怕是敌不过。
心里想着对策,赵怀安一牵缰绳,胯下马同吕晋中的马靠在一起。
长兵作战赵怀安难以取胜,便想着今身用短枪赢吕晋中。
吕晋中见赵怀安主动靠上前来,心中戒备:这赵怀安使长枪,比我斧长,理当与我拉开距离,为何他反倒自己靠过来了?”
正想着,赵怀安贴身上前,一枪刺出。
吕晋中握着斧柄中间,拨挡银枪。
赵怀安见吕晋中目光如炬,能瞬间洞悉自己枪法线路,便运足力气,一口口水啐在吕晋中的脸上。
吕晋中连忙闭眼,大骂赵怀安无耻。
再睁开眼时,赵怀安的枪法瞬间凌厉百倍。
吕晋中一时间措手不及,难以招架。再定睛一看,原来是赵怀安手中长枪不知怎地变成了两杆短枪。
吕晋中骂道:“赵怀安,你人无耻,武器更加卑鄙。”
两个人一枪一斧,一刺一劈,堪堪斗了二十回合,赵怀安渐渐处于劣势。
连城志怕赵怀安有失,也挥动水火棒前来助阵。
吕晋中斗了二十回合,才松开筋骨,精神倍长。以一敌二,丝毫不惧。
程虎、孙兴二人见连城志出阵,怕吕晋中应付不来,也纷纷催马迎战。
那赵怀安连城志两人尚且不敌吕晋中一人,如今又来了两个,哪里打得过。
赵怀安叫一声撤,连同连城志二人便往城里钻。
张梁、雷豹、邢松、燕飞四人引军接应,交替掩护进了城。
一路上吕晋中等人奋力砍杀,斩获周军首级四百有余。
此一战,赵怀安元气大伤,一连数日不敢出城与吕晋中交锋。
吕晋中率队强攻,屡次遭飞箭流矢,滚木雷石阻截。一连几日,也未攻下一砖半瓦。
孙兴说道:“老将军,这漳洲城墙坚璧厚,极难攻打,我军大可围城扎寨,待城内缺水少粮,咱们再攻不迟。”
吕晋中道:“只好如此。”
又过几日,赵怀安见城下没了陈军叫阵,心中生疑,自遣五百人飞龙骑出城探敌情。
奔东刚走十里路,正遇到孙陵队伍。
孙陵见是周军人马,也不管是谁,提刀便砍。
赵怀安不敢迎战,拨马便逃。
奔南走了几里,又有杨淮带人杀出。
赵怀安大惊,又往北走,只看见程文横刀立马于前。
赵怀安不得已,带军回城。
却早有吕晋中堵住去路。
吕晋中道:“赵怀安,这几日你龟缩城中,避而不战,如今又要抛弃漳洲将士逃命,真是无耻至极。”
话音未落,孙兴一马当先,直取赵怀安,赵怀安见道今番受困,定是必死无疑。便展开架势,做困兽之斗。
赵怀安同孙兴斗了十几回合,不分胜负,正这时阵外一队人马冲杀进来。
为首一人正是连城志。
两队兵合一处,赵怀安弃了孙兴,转身要逃。
一众陈军哪里肯饶,纷纷带兵追杀。
吕晋中大叫:“赵怀安,你杀我儿子,我叫你血债血偿。”
言岂挥斧追去。
追了三里路,邢松带一军接应,吕晋中难得逮到赵怀安,见到邢松阻拦,心中不忿,大斧一劈直下,邢松连刀带人同马被齐齐劈做两半。
燕飞见到邢松战死,心中大怒,提刀来战,却叫孙兴程虎乱刀砍死。
漳洲城近在咫尺,赵怀安身后跟着连城志、雷豹同三千飞龙骑、五千漳洲兵赶到城下,却不见开门。
城楼上张梁望着赵怀安不作声。
赵怀安见道张梁说道:“快开门叫我们进去。”
张梁道:“赵将军,现在城内都是我宿州城带来的人。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不想名垂青史,我们只想在这乱世中讨口饭吃。你说我们是烂泥也好,朽木也罢,你想千古留名,我不拦着你,你若要慷慨赴死,也别带上我们。”
赵怀安骂道:“软弱无能之辈,若没有我,你们如何敌得过陈军,到最后也是一死,快将我们放进城去,合力抗敌,尚且有一线生机。”
张梁道:“我们将你拒在城外,等你死了,我们就投降陈国,也可保全性命,若是同你抗陈,即便侥幸活了,又要同你攻去京师,最后也是一死。”
赵怀安再要大骂,张梁抽出腰间宝剑,责令各将士放箭。
赵怀安一众被箭矢逼退,转小路逃跑,正好撞见郭平。郭平见到赵怀安,连忙摆开架势,提枪迎战。
连城志提棒夹住郭平手中枪,叫一声:“赵将军快走。”
赵怀安贴着山路行军,翻山穿林,前方出现一人,骑着青驴,抱着小幡,上有一个‘封’字,通身所道士打扮,这道人正是封一寒。
赵怀安看着眼熟,放慢脚步。
封一寒正悠哉游哉地哼着小曲,看到赵怀安,笑道:“赵将军别来无恙。”
赵怀安道:“你认得我?”
封一寒道:“当日在京师,赵将军曾求得我一卦。”
赵怀安方才想到这道士是谁。
赵怀安道:“道长,我今日蒙难,遭人追杀,该如何是好。”
封一寒道:“你大可随着溪流往东走,定能脱身。”
赵怀安没什么可选,听了封一寒的话,便顺水向东去了。
连城志同郭平交了十几回合,见吕晋中带人来了,也夺路逃了。
郭平欲追连城志,吕晋中道:“休要管他,先追赵怀安。”
众人奔着赵怀安逃跑的方向追了十余里路,正好撞到封一寒。
孙兴程虎二人在前开路,在这荒山野岭遇到了个道人,倒是有些奇怪。
程虎道:“牛鼻子,赶紧闪开,休要挡我行军的路。”
封一寒依旧嘴里哼着小曲,骑着青驴缓缓行走,全然不把程虎放在眼里。
程虎大怒,既然如此,休怪我无礼了,言岂,提着手中刀便砍封一寒。
耳听得一声清灵,程虎刀在封一寒身外五步便停住了。封一寒从容走过。
孙兴见程虎愣在那里不动,便道:“程虎,你在干什么?快把那道士赶走。”
连叫三声不见程虎答应。
孙兴催马去看,才发现程虎身上早就被利刃戳了上百个洞,没了气息。
“你是何人?敢挡我的路?”吕晋中见手下死了一将,大吼道。
倏尔风起,吹散云层,露出一轮圆月,月光映照下,吕晋中看到这人模样,心中不由地一惊:“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封一寒骑着青驴横在吕晋中面前,说道:“今日来此,有事来拜托晋中兄弟。”
众人听得奇怪,心想:这小道士也就十几岁的年纪,吕晋中已经年过半百,这小道士竟然还与吕晋中以兄弟相称?
吕晋中见到封一寒,心中也就明白了七八分,可仍然颇感震惊,问道:“莫不是。。。。。。你真的找到了?”
封一寒笑而不语。
吕晋中道:“你叫我帮你做什么?”
封一寒道:“我要你全部人马,随我赴往堕龙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