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时候,城中的大火才堪堪熄灭,而曹操则是带着张桢与夏侯惇登上成皋城头,举目远望连绵不绝的深山老林,就在那里面还藏着数百名的黄巾贼,随时都有反攻成皋的可能,而曹操的手里也只有六十余骑,只有等洛阳的何进反应过来才能缓解曹操目前的困境。
“嘿嘿,元让,今日之事凶险至极,若是出了一步差错,你我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曹操将手中的佩剑放置一边,一屁股坐到了城头的石阶上,侧靠着城墙笑道。
“说起这个,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没丢你义父的脸!”夏侯惇忽的重重的拍了一下张桢的肩膀,直接将张桢的半个身子拍了下去。
张桢果断挪了挪位置,嘴里说道:“大丈夫言出必行,既然义父给了我这个命令,我自然是要全力完成。”
“嚯,没看出来你小子竟然还有这个胆气,不错不错!”夏侯惇一把揽过张桢的肩头,大笑出声。
“桢儿有我当初的风范。”曹操深深的看了一眼在夏侯惇怀里尽力挣脱的张桢,给了张桢从小至大的第一句评价。
“真的?”张桢闻言大喜,若不是夏侯惇的力气太大,恐怕他早已经跳了起来。
“不过你这身板还是不行,待回去之后让你元让叔父给你练练,免得将来上了战场还要人保护你。”曹操的一席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的给张桢淋了个透,瞬间就放弃了挣扎。
作为能只身闯入张让府邸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曹操的确有这个资格说这样的话。
“怎地,难不成某教你武艺还是委屈了不成?”夏侯惇顿时瞪大了眼,偌大的拳头扬在空中,唬得张桢一愣一愣的,只能麻木的摇摇头。
“哈哈哈,某就说嘛,你小子还是不错的!”
“桢儿觉得若是那唐周没有投诚,张角可否能踏入洛阳城?”曹操指了指关押着黄巾贼的民宅,出声问道。
“不能!”张桢很是果断的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哦?那是为何?”
“义父今日也瞧见了,这大部分的黄巾贼皆是手无寸铁的老幼孩童,真正能出来一战的少之又少,这般的队伍又如何能与我大汉官军所敌。况且这些黄巾贼并没有统一的指挥,今日被义父一番冲撞便已经如鸟兽散,何谈踏入守备森严的洛阳城?”张桢努力的将自己今日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想法尽数的说了出来。
“有想法。”曹操闻言点点头,倒也没有评判张桢所言是否正确,不过原本紧锁的眉头还是稍稍有了一些松动。
入了夜,张桢身穿盔甲守在曹操的门前,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过夜,也算是他自己争取过来的,只是他似乎低估了深夜的寒意,原本犯困的头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于是只能将自己蜷缩起来,怀中抱着曹操的佩剑艰难的抵抗不断袭来的寒风。
直到下半夜的夏侯惇来接张桢的班时,张桢已然被冻得有些麻木了,目光呆滞的瞅了一眼走路大开大合的夏侯惇,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等到张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了,询问了守候在门前的士卒才知道自己是受了风寒昏迷了过去,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尴尬,毕竟六十多个人里面就自己风一吹便病倒了,总归不是什么好形象。
刚醒过来的张桢还有些发寒,头脑也是一胀一胀的,似乎是有什么要从里面跑出来一般,在挣扎了一番之后,张桢很是无力的又重新躺了回去,双目无神的发着呆。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三日,才在从洛阳随队而来的太医的手中得到诊治,据那名太医所说,若是再迟上几日,张桢恐怕以后只能做一个傻子了。
而在张桢病倒的这几日中,曹操亲自率领了一部分人马前往了附近的郡县,集结了分散的官军包围了那座黄巾贼藏身的山头,将成皋城外山头中的那些黄巾贼一并捉了出来,并且迎来了自己遣去洛阳报信使者的回报,知晓了何进已经遣了人来接应曹操。
张桢就是随着这一批人赶回洛阳的,而为了照顾这个身份不一样的病号,原本半日的路程硬是走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日的晌午才赶回了洛阳城。
只是还没等张桢高兴自己死里逃生,即将升官发财的时候,就接到了自家管家齐光的报告,说是自家老爹老娘在自己离开洛阳的第二日就已经跑路了,不仅向刘宏辞了官,还带走了大部分的仆役钱财,只将那些没法带走的产业尽数交给了他,只待他回来接手。
于是,突闻噩耗并且还没痊愈的张桢再一次晕了过去,只得被送到了曹操的府邸,交由丁夫人处置。
要说我们的张太尉那可是一个奇人,即便是因为首创买官的先例被士林从日出骂到日暮也能面不改色,往来遍布三道九流,即便是当今天子还要喊他一声好妹夫,就这般一个人却是在自家儿子出征的节点与长公主去了蜀中游历,将偌大的家业尽数交给了年仅十四的张桢,不仅看蒙了朝野上下,就连长公主都是带着满腹的疑问出发。
而作为当事人,自认为的受害者张桢来说,面对如此不负责任且极度不负责任的老爹,他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只能含着泪清点那些带不走的产业,于是在接到消息的第二天,张桢便已经能眯着眼面对前来看望他的蔡琰了。
“你好像并不在意?”蔡琰原本还以为张桢会消沉度日,毕竟当初蔡邕被贬的时候,自己也是暗中伤心了许久,却是没想到一进来便看见张桢笑眯眯的模样,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有吗?我明明很伤心!”张桢闻言一愣,不自觉的伸出手揉了揉已经有些僵硬的脸皮。
“看来伯父说的不错。”蔡琰颇为无奈的说道。
“嗯?我爹和你说什么了?”张桢没想到自家老爹临走前还要去找蔡琰,实在是不符合他的作风。
蔡琰难得的迟疑了一下,斟酌了一番才说道:“伯父说你必然会很快振作起来。”
“肯定不是原话!”张桢很是果断的揭穿了蔡琰的好意,嘴里碎碎念:“他怎么可能这个语气,枉费我还想着回来给他长长脸。”
“伯父还有东西要交给你。”蔡琰迤迤然的起身,从随行的侍女手中接过一个用包裹,递到了张桢的面前。
张桢接过包裹,心中忽然明了包裹中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问道:“他只给了你包裹?”
蔡琰点点头,她未曾打开看过是什么东西,也仅仅只是负责转交。
“嗯!”张桢强忍住现在就打开的冲动,将包裹放到一旁。
“既然你已经无事了,我便不久留了。”蔡琰自顾自的转身,只是临别之前认真的看了一眼病榻之上的张桢,已经在想着其他事情的张桢眉头微锁,一张承自父母的俊朗容颜因为风寒而显得有些苍白,却是不复往日的令人生厌,念及张道的另一席话,蔡琰白皙的面庞忽的升起一阵红晕,便是一刻也不想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