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只许胜，而且还要大胜，为了今天，我们付出的够多了。”刘缨站起身，提着剑，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透过城墙似乎看到了周遭村庄的惨状。为了效果更加逼真，为了真真实实的拖住乌桓人，周围的村庄都没有撤离，不仅如此，甚至还贴上了些粮食。
他做不到问心无愧，能够坦然的站在这片幽州子民的尸骸之上。但是刘缨可以发誓，血仇只有通过鲜血才能洗刷。日后的一切都得先报完国仇之后再说，谁都没有资格替那些已死的人宽恕敌人！
‘咚咚咚’，更新鲜的马蹄在草原上响了起来，这是一股先前未曾听过的，或许不够整齐，不够轻盈，但是他足够沉重，每一次的落蹄声都像是狠狠的撞在乌桓士兵的心头。
“敌袭！汉军来了~”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叫，乌桓大军陷入了混乱之中。前方的人无心恋战，后方的人拼死想逃。没有人想着留下来，方圆百里的无粮区，谁留下来就是永远的被留下来。
向来自诩为草原雄鹰的乌桓人乱了，疯狂的催动着胯下的坐骑，喝骂声，哀嚎声，威胁，诅咒之声不绝于耳。没有了一个强劲同一的领导，大大小小的部族夹杂在一起，产生了先前从未想过的混乱。
“该死，整军迎敌！”蹋顿迅速的发现了不对，他转过头，看着队尾的混乱场景，大声呵斥道。
“他们不过五万人，我乌桓乃是草原霸主，何曾畏惧骑兵作战。”蹋顿高声道，转而就想回过头约束手下的士卒。
旁边的一众小首领抬头看了眼他，又回身看了眼自家部落的人，除开那些陷入队尾的部族，其余首领纷纷接着埋头赶路。
“你们......”蹋顿又惊又怒，怒视着毫不减速的‘手下’。
“单于大人还是别费心了，苍天会保佑他们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个赶路的小首领出声劝道，但是身子仍是伏在马背上，快速的朝前跑。
蹋顿的脸皮狠狠的抽动着，原先的那些个想法通通都化为乌有，这些个老油子真就是鼠目寸光，令人作呕。
黄忠率领着两万骑兵快速追赶着，仔细的观察者前方乌桓大军的状况，他脸上不由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众军，鼓噪前行！”黄忠大胜吩咐道，身旁聚集的数十个传令兵一个传一个，快速的把命令传给了全军。
队末的乌桓人动作一滞，瞬间又开始疯狂起来，听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汉军马蹄声，喊杀声。仿佛他们的矛槊已经戳到了自己的马屁股。
当第一个乌桓士卒抽出弯刀的那一刻，整个局面就开始不好控制起来。人的劣根性在此展露无遗，既然你不让我跑，那你也别想逃，就和我一起留下来。
抱着这种想法，队尾的厮杀不断掀起，小部落与小部落之间的倾轧不断的进行着。
黄忠仗着马快，伏在马背上快速的冲向前，凤嘴刀所过之处，尽是一片飘洒的鲜血。
“吾乃大汉黄忠，何人可堪一战！”黄忠高声道，追上前，反手又是两颗头颅飞起。
他也不把乌桓人逼急，时不时的给些压力，时不时的砍杀留在队伍最末的乌桓骑兵。像是在撵着狗，不断的追着，但又不把他逼到死胡同。只要还有逃生的希望，前面的乌桓人就不会回身拼死一战。
黄忠渐渐摸清楚了乌桓人的脉门，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放缓一点点马速，待得臧霸追上来，他快速的道：“你点上三千兵马，速速赶到左侧，无需接触，只要吊着，不断威吓。”
臧霸也不行那些个虚礼，粗犷的面容闪过一丝嗜血的笑容，只是一点头，拨转马头，右手高举一捏，一旁的传令兵快速的找上旗兵，一支三千人的兵马快速的分离出大部队。
......
“将军，乌桓骑兵到了。”一个哨兵气喘吁吁的滚下马，高声对满宠汇报道，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喜悦与兴奋。
满宠‘噌’的一声站起身，快速指挥起来：“去通知后方待命的兄弟们，战鼓擂起来，尘土扬起来，其余人列阵朝前，时刻准备突击。”
哨兵激动的应下来，跨上战马一溜烟的朝着后方跑去。
“将军，咱怎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杀上去？”一个魁梧大汉忿忿的道，家乡位于幽州边界他，对于乌桓可是充满了厌恶与仇恨。
满宠微微偏过头，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反问道：“倘若你在山中打猎，正巧抓着头野猪，你说你该怎么办？”
那汉子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是与之周旋，伺机杀了它。”
满宠对他笑了笑，耸了耸肩，不说话。
魁梧汉子瞬间反应过来，丑陋的面容也是多了些敬畏之色。
......
“单于大人，前方有汉军拦路......”跑的快的小首领满脸惊骇的回身，高声道。
蹋顿眉头一皱，沉声道：“冲过去，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他们在草原上是拦不住英勇的乌桓人的。”
又一个见着前方场景的小首领回过身来，尖叫着道：“算了，咱们从旁边跑吧。汉军人数太多，扬起尘土都遮天了。”
此言一出，在前方的首领们纷纷大惊失色，个个附和起那小首领说的话。
“大家听我说......”蹋顿高声叫道，“这只是汉军的疑兵之计，绝计是没有这么多人的，只要我们......”
“算了算了，从一旁绕过去吧。万一要不是，咱们可就完了......”那个小首领再次喊道，声音尖细，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是啊，是啊......”一旁的小首领纷纷开口道，对于这个提议无比的赞同。
蹋顿无力的看着自己被裹挟着跑向了一侧，对于眼前的汉军不闻不问，身后的乌桓士兵又是一番伤亡。
满宠看着急速拐弯而过的乌桓大军，内心松了口气，但是转瞬脸上就浮现兴奋之色。
“屠将军，想必你应该很懂捕杀野猪的方法吧。”满宠招过先前的丑汉，笑着问道。
屠汗狰狞一笑，丑陋的脸上划过不太明显的笑意。“将军放心，俺老屠可是一等一的好猎手。”
“那好，你率军追上他们，死死的盯住他们，我要你不断的骚扰，侵袭。不要给他们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间。”满宠严肃的吩咐道。
屠汗一抱拳，长啸一声，一群骑兵顿时看向他。
......
“汉升辛苦了，暂且歇息吧。”满宠迎上骑马的黄忠，笑着道。
黄忠客气的一抱拳，但转眼就问道：“伯宁先生，不知下一站是哪，我要提前赶过去了。”
满宠也不以为意，摊开揣在马背上的舆图，在明了的地图上清楚的指出了位置。
“汉升，接下来你去这，赶过去之后可以稍稍歇息片刻，然后乌桓人应该就会来了。”满宠认真的道。
黄忠再度抱拳，接过舆图，连马都没有下，再次催动着坐骑，快速的朝着那个标记着背坡的地点赶去。
......
“单于，后面的追兵好像换了。”有个感觉敏锐的首领，一下子察觉出了不对劲，身后的士卒好像换了人，连喊得口音都不太一样。
蹋顿悚然，赶忙回身张望了一眼，但又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他盯着开口的首领，沉声问道：“你确定是真的换人了？”
那首领一下迟疑了，周遭的一大批和他地位平等或是比他高的首领都在看着他。
“或许是吧，属下也不太清楚。”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敢给出肯定的回复，只是有些含糊的道。
蹋顿狠狠的剐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闷头继续朝前赶去。
时间过得很快，熬过了正午时分的酷暑，转眼天气变得有些清凉。自打过了满宠那一道线后，乌桓就变得有些颓丧，蹋顿也不言语了，只是不断的逃着。
他已经是看明白了，要想让这些离心离德的小部落首领对他马首是瞻无疑是痴人说梦，尤其是还在生死攸关的时刻。
这一路上，他们先后遇见了公孙瓒部下和刘虞大军，只是尘土扬的太高，什么都看不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战，乌桓败了。
败得很惨，除去大部族带走的近四万人马，现如今还留在身边的就只有三万多人。其余的不是在战乱中失散就是悄悄的带着自己部落的士卒偷偷溜走了。
蹋顿惨然一笑，前方又出现了挡路的一队骑兵。但是此番不同，挡路的正是本应该缀在大军身后的黄忠。假如这时候他还反应不过来，这就是猪了。
“大家都停吧......”蹋顿无力的挥挥手，吩咐道。
“为什么？咱们还可以再绕过去啊。”一个小部落首领高声问道。
蹋顿瞥了他一眼，目光很是冰冷，不含任何感情。那一瞬间，小部族首领恍若是面对着年轻时的丘力居，也是这般的无情和冷酷。
“我们到现在为止，走的都是他们安排好的路线，一路上的弯弯曲曲，看似接近了草原，实际上却是在不断消耗我们。”蹋顿最终出声解释道，没办法，若是还想搏一搏，就必须得借助他们的力量。
小首领们一下都沉默了，如梦初醒，一股被欺骗的羞怒涌上心头，个个义愤填膺，看着前方列阵的黄忠充满了痛恨。
“我们......”一个小首领有些艰难的开口了。“我们还有一战之力吗？”他的目光望向了奔波了一天的士卒们。
他们一个个瘫倒在地，气喘吁吁，东倒西歪。就连不少马匹都呼哧呼哧的从鼻子呼出白气，有些甚至都软倒在一旁，眼看就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蹋顿蓦地抬起头，眼神中再次燃起不敢的斗志，看着灰心丧气的‘属下’们，冷声道：“我们是草原的孩子，我们绝不会被束缚，若是你们想束手就擒，我一切随你们，但是我绝不会，赌上我蹋顿一族的荣誉，虽死犹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