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
封梧柢疑惑的朝着来人望去，脑海中对此人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出。
素色麻衣老者名为魏忠，是与父亲一同长大的贴身太监，作为北王府的大总管，他可以说是北王府除了王族地位最高的人，同时也是对他们一家最为忠心的人。
王府大总管魏忠表情悲戚的走到暖心殿中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一头叩下。
“老奴魏忠，恭贺殿下苏醒！”
封梧柢见魏忠感情真挚不似作伪，不禁有些动容。将官窑瓷杯递给一旁的素锦，朗声道：
“魏总管请起，本王感觉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必太过担心。你作为王府大总管，这段时间辛苦了！”
封梧柢虽然刚苏醒，对王府近段时间的情况不了解，但偌大一个北王府，权势滔天的同时所占利益必然惊人，若是风平浪静肯定无人敢招惹。
但就如今这北王战死，世子昏迷，王位空缺的状态，绝对是群狼环伺，虎视眈眈。明面上不敢有所动作，暗地里的试探绝对不少，所以他对魏忠才有此一叹。
魏忠身子一僵，微低着头的他闻言眼眶不禁有些泛红，又跪了下去，语气无法抑制的呜咽了起来。
“老奴本一介残身，低贱之人，幸有老北王殿下赏识，得起微末。如今所做，不过分内！王爷之恩，老奴万死亦难报矣！还请殿下勿要再折煞老奴！”
封梧柢愣愣的看着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不能自已的魏忠，有些失语。
作为一个三分之二的现代人，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这一刻，他有些理解到了“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的分量与厚重。
他挣扎着有些虚弱的想从床上爬起来，清荷、素锦见此连忙动手去扶。下床走了两步后，封梧柢轻轻推开了两人，在二女担心的跟随下轻一脚重一脚有些晃荡的来到了魏忠身前。
跪伏在地上的魏忠额头贴着冰凉的黄花梨地板，感受着身前越来越近震感的同时，眼眶泪不断有泪水集聚。
“魏忠，抬起头来。”
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魏忠的眼泪也终于决堤，似乎为了极力压制自己的哭嚎，他的身体跟打摆子似的抖动了起来。
“魏忠，抬起头来！”封梧柢再次重复，但好像被魏忠的情绪所染，他的嗓音也不禁颤抖了起来。
“魏....忠..听令！”
颤巍中，魏忠缓缓抬起了早已泪流满脸、苍老憔悴的面庞。
看着那哪怕抬起头看自己也会下意识眼神低垂，恭敬到骨子里的魏忠，封梧柢盯着他通红的眼眶，认真的说道：
“为我死很容易，你愿意为我而活吗？”
听到这句话的魏忠先是呆了一下，随后浑浊的眼神就仿佛被什么点亮了一般，顾不得满脸的眼泪鼻涕。
砰~
重重一叩，碎木屑混着鲜血飞溅，魏忠用尖锐阴柔的嗓音无比激动的喊道：
“老奴愿为殿下效死！”
看着魏忠认真的样子，封梧柢突然笑了，如冰山消融。
“那本王对你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站起来。”
魏忠看着这个笑容，缓缓的站了起来，此时此刻，他有些恍惚。当年才十多岁的老北王也是在一群小太监中一眼挑中了他，满脸笑意的对他说：
“就这个小太监，以后你跟本王混了！”
时隔几十年，在魏忠眼里，北王父子二人的笑容，似乎在这一刻重合了。
.................
半个时辰后，汇报完近段时间王府重要大事的魏忠告退，前去包扎伤口。
同时，北王世子苏醒的消息也在魏忠踏出暖心殿大门的一刻，传遍了整个王城，并且迅速向王城外飞去，以整个幽州州府幽云为中心，向整个大乾辐射。
如果用上帝视角，可以看见，这一天，幽云官道上有无数信使骑着快马在朝各个方向狂奔。
不过这一切封梧柢都无从得知，他现在正在消化着脑海里的消息，也就是他父王老北王之死。
这个世界跟寻常的冷兵器世界不同，这是一个存在着无数鬼怪的世界，有大鬼凶厉屠戮一方铸成修罗鬼域，有精怪得道为祸人间以人族为血食。同时也有酒鬼口吐剑气斩碎青云，有乞丐一棍击出镇压妖邪。
这里，既是封梧柢熟悉的古代，又是他完全陌生的古代。
老北王封栖武的死，也正是被一种名为饕餮的妖邪所害。
要入冬了，为避免北蛮南下劫掠，半个月前上任北王封栖武如往年一般帅三万幽州铁骑北出龙城前往草原，进行清洗，只杀不取，减少蛮族人口。
这样的好处有几点，其中最主要的好处是削弱蛮族有生力量，让他们无力南下。
其次是人口减少了，粮食自然也够了，就更没有冒着再次损伤的乃至全军覆没风险南下的理由了，封梧柢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父父王是个狼灭。
粮食不够？那就减少吃的人吧！
上任北王封栖武执掌幽州三十几年，清洗也持续了三十几年，这就导致曾经盘踞整个北方草原，有二十多万控弦之士的蛮族，如今十不存一，几十年如一日的削弱早就打断了他们的脊梁骨，从战斗民族转换为了最纯正的游牧民族。
而曾经血腥的清洗，到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宣扬王威的活动，是作为北方草原无冕之王的北王帅军巡游草原，看看草原蛮族以倾族带来的表演，顺便接受蛮族献上三头草原今年最好的牛、羊、马，就可以回来了。
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巡游的娱乐活动，没有丝毫危险。可问题就出在了今年年初草原出现了一座巨大的肉瘤巨山，经过几个月的发展，里面诞生出了无数类似类似昆虫放大后的妖邪。
它们什么都吃，草地、泥土、矿石、动物、植物，所过之处几乎什么都不会剩下，这也是魏忠将他们称作饕餮的原因。
而封梧柢的父王也是在蛮族部落首领的恳求下答应帮他消灭这个祸害，不过也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可能是蛮族的描述，让封栖武也感觉到了很大的威胁。
初期与饕餮的战斗进展十分顺利，虽然蛮族将它们形容的非常可怕，但在封栖武的带领下，三万骑兵冲击，很快就斩杀数千饕餮，一路攻到了饕餮老巢。
但就在上任北王封栖武以为胜券在握，准备发动总攻，彻底摧毁整个饕餮族群的时候，异变突生。
地底突然涌出无数大水缸粗的长着密密麻麻长钉似利齿的巨蛇，一口就能连人带马咬去一半。
不仅如此，更致命的还有很多会自爆的饕餮，巨大的声响能惊到战马，打乱战阵的同时，连爆炸后四溅的毒液都有着巨大的腐蚀性，沾到后片刻就能见骨！
就在这一片大乱的时候，曾经被疯狂屠杀的巨大昆虫似的小牛犊大的镰刀饕餮，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的收割生命。
虽然大军惨遭屠戮，回天乏术，但北王封栖武还是凭借一身强横的实力，带着几十人杀了出来，可因为突围时被一婴儿手臂粗的骨刺横贯胸膛，最终还是没能熬到龙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