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心指着远处流下的一盘,他吃了这许多,倒也吃出了自己喜欢的味道。公孙落樱替他取了,全然不顾身旁姜庸大大咧咧的谈笑声,只将那盘中物往凤心的嘴里塞着。
酥酥脆脆,似是糖果。
然而正巧,这也是苏糖颇喜欢吃的东西,和她名字倒是相称,酥糖的一种。但她随着流水只吃过一口,之后便再没吃到过了。原因是凤心坐落在了她的上游。
苏糖不语,等了一会见不着,起身便朝上游去了过去——凤心的上游。
待在原地的苏甜见姐姐离开,转头瞧着,她的身子实在是太过虚弱,只是瞧着,并没和苏糖一同前去。
这一下,轮到凤心一口都吃不到了。
公孙落樱没东西可与凤心取,对身旁二人的谈话便又听得清楚起来。
“姑娘果然不负佳人之望。听君几语,可谓是山外见山。待佳人,不可缺了美酒,我去给姑娘取来。”
“公子不用,我喝不了酒的。”
公孙落樱听了酒字,自忍不住,她可是对酒馋的很,看着一杯杯的美酒从自己眼前而过,却不能取,心中也是愁闷。她念自己没什么才艺能惹得大家开心,况且自己身份贵为主国公主,哪能像是个伶人一般给大家取乐,听姜庸这么一说,不禁讽道:“你不过是新来的一个学子,怎么能和师兄师姐们抢酒喝。”
姜庸藏着笑意:“这里的规矩是谁能让大家开心,获得大家赞赏,便可取酒,可没说我们这些新学子不能取。我听了护心小姐的教诲,心中茅塞顿开,自要舒展一番,你们等我的美酒吧。”
姜庸不打招呼,直走到一处显眼地方,右手挽袖缓缓前伸,摆出一副欲言大事的模样,纵声朗道:“纵意千古水流觞,不问来者人何方。只愿君我共一曲,……”姜庸不做结,半卷衣袖的右手却向护心所在之处掌心向上并指张开,做相邀状。
护心立解其意为让自己做结。当下众人聚目,不好推脱,护心平整衣裙起身,略一思索,接道:“以报落樱满佳酿。”
“好!”护心说完众学子叫好之声瞬连成片。姜庸也附和道:“好一个‘以报落樱满佳酿’,我们这‘天下不问’山生樱树,日日落樱。樱花飘入酒,自是更添醇美。姑娘明眸善察,当属绝佳。”
护心笑笑,颔首行礼回座。
姜庸则于众目之下探入水中取了一杯,只不知哪个多嘴的说了一句:“这才真正的叫才子佳人吗。姜庸,可比你来时选的那个强多了。”
这话声大,听到的人自然知其所指,然而那所指之人却也听得清清楚楚。公孙落樱气得面红,想自己今日未带佩剑实属不该。
此时姜庸正走回来处,将酒双手奉呈交予,却不是护心——而是公孙落樱,同时语道:“姑娘应知,于才子言,美酒可胜佳人一筹。”
公孙落樱看着被奉在自己前面的酒,哪里敢接,心也不想再去寻那人算账,只道:“你做什么?这酒你不是要交给护心吗?”
“护心姑娘说了,她不饮酒。”
“那你自己喝。”
“你难道未曾听诗中言?此酒可是‘以报落樱’,我哪里能喝。”
“护心是说的樱花,不是我。”
此时护心却言道:“落樱,是你,此句一语双关,我自要谢你带我来到此处的。”
“你们两个。护心,你也和这个家伙沆瀣一气了不成。”公孙落樱总觉自己实在不该取这酒,只是闻着入鼻的酒香难忍,便要乱说些话来。
姜庸见公孙落樱不接过酒杯,将酒杯放在了公孙落樱盘坐的腿前一块平石之上,就去找了护心,用公孙落樱听不到的声音道了一句:“多谢。”
护心同轻声回着:“公子不必相谢,若不是你那手尖撷了一片樱花,我又哪里通晓你意。”
姜庸单手附到护心耳边,耳语道:“护心小姐,麻烦你替我劝她喝了。你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眼前的酒。若是她能和你一样,聪明些就好了。”
护心听了,捻起罗袖掩嘴轻笑着。
待姜庸离开后,护心劝了颇久,才终以自己得酒赠给落樱为由,劝公孙落樱将酒饮了。
饮罢,护心和公孙落樱慢慢发现了什么不对。
——凤心去了哪里?
此时的石花林溪流两旁,舞剑的,对歌的接连不断,却看不到了凤心的身影。
方才,就在姜庸赋诗之时,苏糖走向上游将那酥糖取了颇多,凤心吃不到,也离开了原位,默默走去了上游。
苏糖取了酥糖也并没有全部吃掉,她把一些卷在了自己的前衣中,转身离开了水边。她没有回到苏甜身边,而是走进了石花林深处,那里面是绵延近百里林木繁盛,中藏各种奇珍异兽的珍兽林。
凤心跟在了苏糖身后,他纯粹是为了那酥糖才跟去的。此时时辰过了正午已入未时,食物已经所剩无几,虽然到了傍晚时分还会有添补。但现在的凤心想着的,只有苏糖怀中的那些。
苏糖转进密林,兜兜转转许久之后,方停在了一大树之下。此树主干之粗三人难以围抱,上面叶子浓绿,浓绿下面缀着些橙色的果实,不知是何物。苏糖将前衣展开,露出怀中的酥糖,静静地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会儿后,轻声呼唤起来。
“箫箫——。”
初不见回应。
“箫箫——。”
一物盘树倏倏而下。
待那物近了苏糖面前,才看得清楚。最显眼的是那一对儿电目,幽蓝的眸中发出嘶嘶电响,似乎其中存着一场风暴,狂风骤雨中的雷鸣电闪,正在那眸中炸裂。舍过了眸,再看去,此物有猫样的耳朵,狐样的尾巴,站起身和苏糖齐高。但却长了一对翅膀,羽光蜡染耀目,不属俗物。
此物走到苏糖面前,伏下首,让苏糖抚摸着,自顾地去嗅了嗅那苏糖给它带来的食物。
看来苏糖所唤的箫箫便是它了。
然而就在箫箫叼起一块时,突然警觉,倒立毛发,将口中的酥糖吐出,紧张地盯着远方一草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