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眼眸看向林雾，她也感觉到了林雾的心情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平静，平常的林雾像是一片潭水，表面波澜不惊，清冷至极。而今天你在他身边都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情绪并不平静。她并没有上前，因为她知道林雾并不喜欢别人碰他，这条规矩连袁熙都不能幸免，何况是她。她可不认为她下意识的拉过林雾两次衣袖就能有什么特殊对待。
于是她便站在原地说道：“老师，我们现在去做什么。”林雾转头，正好对视上洛雪那双浅茶色眼睛，清澈至极。他愣了愣神，旋即是明白了洛雪在提醒他，情绪波动太大了，他看了看亨森离去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焦虑排了出去。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这件案子看似毫无破绽，但只是循序渐进的第一步罢了，每走一步暴露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最后会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世人眼中，所以他并不担心，他只是心中莫名的烦躁，这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我们去周围走走。”林雾轻声说道，再度恢复了那般清冷优雅，洛雪点了点头，跟上了林雾的脚步。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警员们去地毯式搜索案发现场，要等到发现死者的衣物之后才下这个命令。”二人走着，洛雪像往常一样对林雾提问。
“如果没有找到衣物，无法确定他的死亡地点，如果盲目搜索是很浪费人力物力，即便是检察官也会对我们有意见。”
“那假如发现了案发现场呢？岂不是缩短了时间。”
林雾有些玩味地看着洛雪，洛雪疑惑地回视，难道自己说的不对吗？林雾笑了笑，也不介意洛雪的话语，说道：“不能用结果验证过程的正确性，假设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要做的是找到证据，然后交给警方。”洛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林雾也不在意她懂或没懂，很多东西都是需要自己去接受消化，别人一直灌输的思想是没有意义的。
“那汉斯检察官说的犯罪心理学呢？为什么不能用？”洛雪再度开口问道。
林雾眯了眯眼，转头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是你的专业，不该来问我。”
洛雪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说的是。”
林雾盯着她的脸庞良久，却见她依旧笑意盎然，丝毫没注意林雾在盯着他看，他悠悠将目光收回，说道：“犯罪心理学是犯罪学里很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一门新兴的学科，但这门学科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什么缺陷。”
“它只是推测，换句话说，它更像是主观判断，你不能在法庭上对着检察官说，他完全符合我的心理测写，他就是凶手。”
“噗嗤。”洛雪再度笑了出来，她美眸流转：“这就是你拒绝用犯罪心理学破案的原因吗？”
林雾眼神轻飘飘地看向前方，那是一片树林，已经在这个学校存在了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他轻轻开口说道：“我从来没有拒绝过运用犯罪心理学破案，它可以帮我们锁定罪犯，寻找嫌疑人，但真正能对凶手顶嘴的，永远是第一证据。”
洛雪点了点头，她以为如同林雾这样有自己逻辑思维，用自己方法破案的人会对犯罪心理这种新兴学科抵触甚至藐视，而他却风轻云淡的接受，还认真的接触，了解其中的利弊，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啊。
林雾没有心思去了解洛雪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刚刚他看向远处树林的那一瞬间，他心头似乎有一道亮光闪过，他眼眸明亮，那一双异瞳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向四周看去，过了半响林雾收回目光。
“所以我们在找什么。”洛雪好奇地问道，她当然知道林雾的周围走走不仅仅是走走那么简单。
“找血迹。”
“血迹？”
“嗯，衣物上血迹的呈现轨迹表明死者在死亡之经历了大出血，身上会有血迹滴落在地上，而晚上这附近只有一条路是有路灯的，其他地方都很昏暗，凶手不会察觉实际上已经留下了证据。”
洛雪点了点头，她又学习到了一点东西，但更令她感慨的是林雾对细节的把控能力，宛若一个怪物。
“可……附近范围也不小，我们怎么找。”
“记得袁熙说的吗？死者在受到致命伤的时候并没有反抗。”
洛雪点头，旋即疑惑道：“这跟我们怎么找有什么关系。”
“一个男人深夜走在路上被人背后一刀捅死，还没有进行反抗，为什么？”林雾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洛雪低头思考了一下，说道：“是偷袭，这个人偷袭了死者。”
林雾不可置否：“你这么认为也没有错，可是为什么可以那么精确地一刀毙命呢？这需要长时间的观察以及在死者完全注意不到的情况下进行的。”
完全注意不到，洛雪思考了半响，脑海中豁然一道想法蹦了出来，抬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凶手……不是一个人。”她抬头正好对上林雾赞许的目光，于是她继续说道：“一个人，跟死者说话去分散死者的注意力，另外一个人在背后，伺机一刀毙命。而跟死者说话的这个人，一定是死者认识的人，甚至是关系非常好的人，不然按照普通人的心理，凌晨遇到关系一般的朋友也最多是打个招呼而已。”
林雾轻轻笑了两声，说道：“不错。”
洛雪受到了肯定，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而且这个地方需要适合隐蔽，可以让凶手躲藏起来，死者才不会发现他。”洛雪看向远处的树林，她心中豁然明朗：“是小树林。”旋即她皱了皱眉：“不对，死者大半夜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跑进树林里面去啊，没有理由。”
林雾也再度将目光看向树林，声音有些轻：“并不是没有理由，世界上的事都能追本溯源，如果是凶手的同伙将他引到树林去的呢？”
“不可能。”洛雪矢口否认：“他为什么要跟着那个人去树林呢？”
“因为那个人，是女人。”林雾轻飘飘的声音传到了洛雪耳中，她豁然转头，是了，如果是个女人，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死者因为性别的差异警惕心会小许多，他会认为即便是去树林，你也不足以对我产生什么威胁，而如果是一个男人，他会小心警惕，即便是熟人他也不会跟着他走进树林。
“这附近是通往学生公寓的，所以即便是深夜也有很多回宿舍的学生，在这种情况下凶手不会在路上杀人，那样风险太高，不容易隐蔽还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只有树林里是最保险的行凶地点。”
林雾似是笑了笑，像是在嘲笑这个案件的棘手程度：“走吧，让我们观赏一下他盛大的犯罪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