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天启六年,街边驶过一辆马车,这是吏部尚书郑三俊家的马车。
车上一个六岁的孩童兴奋的扒着车窗想往外面看,却被母亲抱回怀中。妇人轻轻刮了一下孩童的小鼻子说教道:“明儿,我说过多少次了,女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好好待着。”
郑明静一下就蔫了,瘪了瘪小嘴道:“哦……”
孩子哪会在意太久,路上听到些虫鸣鸟叫,便又兴奋起来了。
这是郑明静第一次出远门,去北山上的皇极观烧香,路上的一切声音让她对马车外的风景极其好奇。
母亲见她这个样子,有些无奈道:“戴上面纱吧,林中的小路人极少,且让你看看吧。”
郑明静直叫好,迫不及待的戴上面纱向马车外望去。
林子里当真一个人都没有,林中到处都是鸟儿欢快的鸣叫声,蝴蝶飞翔在野花间,松鼠在茂密的树丛中蹿着,郑明静盯着这些没见过的事物,眼睛都要发光了。
忽然,一只鸟儿自树上掉下来,在地上扑闪着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郑明静拽了拽母亲的衣袖道:“母亲母亲,那只鸟儿怎的不会飞?”
秦梨向窗外望去,果真有只鸟儿在地上挣扎,她对女儿道:“可能是受伤了吧。”
郑明静对母亲央求道:“母亲,我可不可以救救它。好可怜啊。”
见着女儿眸中的疼惜,秦梨不想驳了女儿的善心,便叫车夫停了车道:“将那只鸟儿拿上车来。”
车夫捡起那只鸟儿,用帕子托在手里递给了郑明静。
郑明静接过鸟儿,发现它的翅膀受伤了,转头对母亲道:“母亲,它的翅膀流血了,怎么办呀?”
秦梨拿出一条帕子,轻轻缠在鸟儿的翅膀上安慰到:“明儿,到了道观就好了,那里的宁静师父会些医术。”
郑明静接过母亲手中的鸟儿,一遍又一遍的摸着鸟儿的羽毛,眼中全是孩子的天真无邪,她学着母亲对她一般说:“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宁静师父会治好你的。”
路还很长,郑明静手中捧着鸟儿,依偎在母亲身上睡着了。
马车驾驶在静谧的小路上,只剩马蹄踩在泥土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和吱呀呀的车轴,郑明静这一觉睡的格外熟。
待到晌午,马车才缓缓行驶到一扇古木门前,里面飘出的香火味极浓却不刺鼻。
郑明静脸上还有些睡眼朦胧的倦意,她规规矩矩的跟在母亲身后。
推门而入,郑明静打消了倦意,她紧紧捏着手中的小手帕,有些初次出门的紧张,眼中透着兴奋之色,葡萄般的双眸滴溜溜的转,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事物。
入眼是一个铜制的炉鼎,庙宇虽然小巧简朴,但来往香客络绎不绝,香火极为旺盛,来此的多为女客。
秦梨捡了香火,闭上双眼不知在念叨些什么,事后便虔诚的拜了拜。郑明静见此也恭恭敬敬的对着炉鼎行了礼。
秦梨貌似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她娴熟的进了一间厢房,穿上了一件道衣便入了庙宇内的大殿。
大殿应当是这座庙宇中最大的一间房屋了,除去领头的尼姑,还有近三十个软垫在她身后摆放着。
秦梨入殿后在一个软垫上跪坐了下来,她双手合十跟尼姑吟唱着同样的经文。
郑明静并不会这些,便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在软垫上跪坐下来双手合十,她没有吟唱,只是看着眼前高大的神像,独属于孩童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杂质。
桌案上有许许多多的神像,大多是些老人的形象,中间那位留着长长的胡须。他身前的木牌上刻了五个鎏金字-药王孙思邈。
不知是不是郑明静的错觉,她仿佛有一瞬见这位面目慈祥的老人对自己笑了笑。
郑明静心中犹如一汪清水流过,心境通透了些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