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源山有十八峰,此起彼伏像一席波浪当空舞动。
世人皆知一剑派有五个序列,以一为首,五为末。
剑首黄道蛮是一剑真人唯一弟子,被悉心栽培多年,实力可以说是当下年轻一辈之首。
而剑五陆帘排在末尾应当最弱,实则不然,尾可做首,首也可作尾。
某种意义上来讲,剑五是最强的。
陆帘曾与黄道蛮交过手,两者以平局告终。
可第二天若再战,胜者必定是他。
陆帘这个人就像大海,能够纳尽百川,学习的速度令人瞠目结舌。
他能够敏锐的洞察到自己和对方的缺点,从而去填补,他还能够在脑中猜测对方下一步的进攻,在先天上压制了对手。
以战蜕变,为此他专门去南海呆了一年,在血与火中升华。回宗门之后闭关,近日才出关消化完所有。
南风正是知道他是一剑派最强的人,所以才会在终南山庄养精蓄锐,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前来讨教一二。
当然,这也是他师傅的意思,南西东这个人好胜心太强了,他一直想要胜一次一剑派。
开源山第五峰完全隐没在云雾里,陆帘独占一座山峰,足以说明门派对他的重视。
这一战一剑没有看,就如同当年南西东与他,胜负都在剑光里。
五峰的云雾被光刺透,它掩盖不了一切,更掩盖不了太阳的光辉。
一道道剑光迸射而出,所有人都福临心至,耳畔响起二剑相交铮鸣声。
饭桌上的吴之曦蓦然回头,遥望第五峰的方向,很炽烈的剑意,一剑派果然卧虎藏龙。
也不知是哪两位在交手。
剑过天青,云雾重新遮掩过来,剑意敛拢,一切归于平静。
南风面色低沉走出第五峰,他败了。
陆帘的剑只比自己快一分,但这一分能决定很多东西。
当年师傅就是败给了一剑真人,为了能给师傅争口气,自己一直努力练剑,为的就是赢回来。
终南山就是要始终被一剑派压一头吗?
一时间南风气郁攻心,张口喷出一滩乌血。
他面色诧异,原来在托烟沙漠被张狂所致的内伤依旧没好。
内视己身才发现身体里潜伏着的暗劲此刻如黄沙狂舞,在肆虐。
先败张狂,再败陆帘。自己竟然这么弱吗?
想到这么多年的苦修,南风思考,是自己对自己的压力还不够大。
此间事了,他准备去南海一趟。
比起托烟沙漠,南海算得上是人间炼狱,唯有这天下最顶尖的强者才能够在那里生存。
“你内伤很重啊,这是上好的内伤药。”
南风已经走到就外峰,定睛一看讶异道:“怎么是你!”
吴之曦终究有些好奇,想看看是谁在切磋,结果就遇上了南风。他欣然一笑:“这就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缘分啊,来抓紧把药吃了。”
南风接过,又见吴之曦道:“一两一瓶。”
南风一口气好像被噎着了,愤然把药甩回给吴之曦:“无耻之徒!”
吴之曦笑嘻嘻道:“逗你玩呢,快把药吃了!”
南风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可是一剑派,我劝你少做邪事。”
“你这人老是板着个脸,我很不喜欢。乐观点才能发现生活的美妙啊!”
见南风还在盯着他,吴之曦拿出木牌:“看到了吧,我可是一剑派的弟子。刚才是你在和内门的弟子比武吧?谁赢了?”
南风说道:“不关你事,终南山与一剑派鲜有往来,告辞。”
南风走了几步又顿下:“我那句话依然算数,有需要可来终南山庄找我。”
吴之曦目送他远去,对这个与自己有两面之缘的男子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觉得,他们应该能够成为朋友。
回到火灶房后,人们全回房间休息了。
后院里,只有童小异一个人在练着剑。
他满头大汗,双目凝神,一招一式皆有章法,每一剑都带动呼呼的风声。
这个基本功太扎实了。
吴之曦找了个石墩坐下看他练剑,嘴里没闲着:“小异,休息一会不?”
“坐下来唠唠嗑啊?”
童小异没理他,专注着练自己的剑法。
秘林录他练了十几年,这里面的每一个动作都烙印在了自己的血肉里,不需要思考凭着身体的本能他都能完整的把这一套剑法练下来。
他也自创过剑法,当他兴致勃勃的送给童长老过目之后,童长老却说:“你这招剑法少了一点东西。”
童小异不解,童长老虽然疼他但在这种事情上并没有告诉他任何,有些东西只能靠自己领悟。小异认为一定是自己的剑法不够精妙,每天苦练,希冀有朝一日能够创造出足够惊艳的剑法进入内门。
在峰上看落日是一种极妙的享受,有种感觉,晚霞是被山峰接引而来。
天上的仙人抓了一把金粉挥洒,层林尽染,峰上是一片橙黄的温暖。
吴之曦坐在石墩上仰头眯着眼。
时间好像都变慢,一天的疲惫舒缓。
这个时候他大概明白了小肥为什么这么爱晒太阳。
这种状态,云卷云舒,美好时光。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你就不想着进入内门,学习更高深的剑法吗?”
童小异依旧在练着剑法,衣衫全被汗水浸湿,一拧就能拧出一滩积水。
他见吴之曦就坐在石墩上,懒洋洋的什么也不做,终于忍不住开口。
吴之曦还在回味着晚霞的温存,轻声道:“剑要练,但也不能急功近利,心境是很重要的,心乱了往往会适得其反。”
童小异说道:“都是懒惰的托词!”
“你这么理解也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才是最重要的。天道酬勤,你相信也会用你的方式成功。”
“你的方式又是什么?”
“我的方式吗?”
吴之曦沉思了一会:“我的方式就是……顺意,顺我心意。照我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
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向那垂垂欲落的太阳。
他好像感受到了浓烈的大火扑来,蔓延上了他的手指,他的剑燃起烈火,然后整个人都哗啦一声燃烧起来。
他看到太阳里有一道人影在练剑,他的每个动作都成为阴影停留在那里,成了一副连环画。
他的身边,童小异还在练剑,还是这些熟悉的招式。
又一瞬间,他只看到了庞大的火焰,铺天盖地,烧到了他的眼睛,一切都在火光里得到死亡和重生。
身与心成了永恒。
睁开眼一切又如常。
吴之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又没有抓住什么,在这特别的时刻他悟道了。
只是他并没有能够领略消化掉。
日落退去,夜来的特别急迅。清冷的月爬上来,昼夜反差极大。
火灶坊又开始忙碌起来,吴之曦没有抗拒这种生活,他和童小异一起走向厨房,一路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