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活着吗?活着的吱一声!”帕斯卡左手敲打着机舱隔板右手迅速将奥薇拉拖了出来。
“活着呢。都没有受伤吧?”卡特和雷萨里特从后舱变形的舱门口爬了出来,达维尔将莉莉安抱了出来,之后若无其事的用绷带随意地包裹了一下左臂上的划伤。
“这是…………”卡特环顾四周:脱落的墙皮,墙角处巨大的蜘蛛网,布满灰尘的大小物件,形状奇异的植株从柱子内部破壁而出…………
“别愣着了,赶快和铁砧汇合。”奥薇拉从地上爬起来,接过步枪,按照安全指示牌朝步梯走去。
每经过一层,卡特都会向门内看上一眼。
F14。金色的宴会厅罩上了一层灰色,往日辉煌繁荣不在,仅剩下破败和凄凉。正座上,一个穿着长袍,带着金冠的人歪斜地坐在那里,口中插着一柄锈蚀的狮鹫纹章剑。
F9。一间混乱不堪的办公区,很多人都没能再踏出这里。一个人的头上插着半个花瓶,那个拿着另一半花瓶趴在地上的人的后脑勺上是半盆肆意生长的长满棘刺的紫黑色玫瑰。最有钱的人把自己关在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门下的缝隙渗出一片血迹。
F5。一个私人牙科诊所。病人在躺椅上没有被感染的迹象,肚子被什么东西撕咬来开。医生倒在门前,少了半个脑袋,胸腔开了个洞,手中至死都紧握着的口腔手术刀上粘黏着部分非人组织器官。
F2。数名穿着深蓝色制服,带着黑色全护式头盔,手握大盾和长刀的近卫警察静静地躺在那里,死时依旧保持着严密的队形。面前倒下的腐化生物铺满了地板,但身后的民众们依旧没有因此幸免。
F1,大厅。民众们抱团倒在最中间。外围是一群穿着和卡特等人款式几近一致黑色作战服的来历不明人员,其中一具碎裂的尸体的肩章上模糊的刻着“Site2-MTF-奥利弗之怒”。
“他们是谁?”卡特看着那些死去甚至腐烂的挂着黑色作战服的尸体,小声问帕斯卡。
没有回答,帕斯卡定住了,转身向着那些尸体,摘下了帽子。奥薇拉走了过来,没带帽子的她只是静默地看着。
几秒钟后,他们再次启程。
“这里是铁砧小队,我们已突破包围,正朝19大街的舍伍德医院移动,计划在医院暂整。”
“收到。”挂断通讯,帕斯卡瞟了一眼达维尔。
“明白明白,我来带路。”达维尔打开全息地图扭头朝众人道:“跟紧了,这可不是来旅游观光。”
一队人贴着道路两侧的楼边前进,亚斯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腐化生物并没有像电影中那样如潮水一般,相反,他们并不是很常见。在那些阴暗的小巷或者房区附近才可能遇见三五个如垂死之人一般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的腐化人类。
车辆歪斜的停在马路中央。车前是大片血迹,引擎盖上挂着半个尸体。
已经糜烂或者半腐败的尸体随处可见:平民,囚犯,军警,腐化生物…………都在这片死寂之地中走向统一。
在这一刻,卡特似乎以为整个世界上都只剩下了他们这一队活人。
“隐蔽!”达维尔低吼一声,左手举起示意其他队友停止前行。随后直接蹿入旁边的店铺,其他人也跟了进去。透过玻璃厨窗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支六人小队举着枪,瞄准了十几米外的一名女子。
和他们同样的作战服,但比他们的要残破许多,右肩和整条左腿的护甲都换成了其他并不匹配的型号。没有枪,只有一柄拔刀剑。垂至肩部的黑发,末梢则是暗红色。
她在前进,他们在后退…………
开枪了。
同时,她拔刀。瞬间前冲近十米,暗红色的能量化为飓风环绕在周围。子弹击中,但被能量偏转,未伤其分毫。
近身,一名队员瞬间出刀,但被她用刀刃接下,下一刻,他的双手连同拔刀剑的护手被一同削下,鲜血从平整的切面中喷涌而出。
悲鸣响彻天空。
开火,枪线拉开,火力网形成。
无停歇,出刀,当即闪至一人身后。再出刀,拦腰斩断,一个优雅的回旋。丝毫不等待其他人反应,半空中,出刀化为一道连续的黑色残影。再次出现时一名队员的头颅已经飞至半空。
悲鸣从未停止。
没有人能击中她,子弹和能量刃肆意摧残着这本已残破的城市。在斑驳的墙上多留下几个枪孔,在凹凸裂开地面上多开出几道沟壑。
杀戮,没有丝毫节制。枪声慢慢减弱,直至最后一名队员在怒吼与恐惧中被斜斩做两半,枪声终于停了下来。
她抹去刃上的血迹,收归鞘中,慢慢地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她是谁?”恐惧在心中蔓延。
没有人作答,没有人想去回答,没有人敢去回答…………
“别愣着了,我们快到医院了。”达维尔竭力让声音保持平稳,雷萨里特发现他的双腿在打颤,而他自己正在发抖。
“卡特,跟我来一趟。”帕斯卡没有任何表情,径直走向了“惨案”现场。卡特在犹豫要不要跟过去,但看到其他人也都逐渐跟过去时自己也迈开了脚步。
血污,大片的血污。断肢和躯干歪斜的遗弃在那里,血腥味让卡特反胃。
帕斯卡丝毫不介意脚下的红色湖泊,依次走过每一具尸体的旁边。
卡特站在“岸边”,身后的雷萨里特握紧了步枪。莉莉安已经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但达维尔还是挡在她面前,尽力不让她看到这些。
“过来,等什么呢?”帕斯卡朝卡特挥了挥手。卡特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踏入了“湖泊”。
脚底有些粘,卡特打了个冷颤,尽量不去想那个感觉。
“接好。”帕斯卡从血液中捡起一枚银色的徽章更黑卡特。
主教帽和两柄交叉摆放的长剑。
“果然不出所料,圣裁官的人。”帕斯卡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冷散的断肢。
“这是圣裁官的臂章?”卡特仔细地观察着手中沾满血液的近正六边形的臂章。每条棱内凹,六角外突成尖,银色的花纹刻痕沿着每条棱将徽章包围,正中间是微微凸起的主教帽,下面是两柄交叉叠放的长剑,在主教帽上方还有一行弧形排列的文字。
“Magistrate-441-1 赫里”
正当帕斯卡要带队离开时,背后突然传来微弱的声响。
“是增援吗?”帕斯卡扭头看去,血泊中,一具断了右手和半条左腿的士兵正费力地睁着混浊的双眼看着卡特和帕斯卡。
帕斯卡向卡特使了个颜色,卡特赶忙点头。
“你们遭遇了什么?腐化生物袭击吗?”帕斯卡假装环视四周。
“是原罪,她向纪念碑广场去了。”他在咳血,每一次说话都要伴随着血液从嗓子中漫出。
“明白了,我们会尽快处理掉她的。”说着帕斯卡示意卡特启程,但刚刚转身要走就被叫住了。
“其实你们不是增援,对吧,帕斯卡?”
他惊讶地扭头仔细打量着地上的士兵的脸。一种熟悉感突然涌入。
“你是…………肯特?你不是在掩护我们启动战舰是牺牲了吗?!”帕斯卡俯下身去,看着面脸伤痕的老友。
“是啊,但他们击中的只是我的左肩。”他无奈地笑了笑“后来就被调到了圣裁官的军队里。然后,不就看见你了嘛。”
嗓子里漫出的血液让他说话有些不清。每一次发声过后都伴随着大喘气,和粘稠的血液粘在嗓子里晃动的声音。
“还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帕斯卡将耳朵凑了过去,等待着下一句话。
“黑光,不该背负这个骂名。”说完便将头摆正,看着黑暗的天空。“了结我吧。”
帕斯卡愣住了,好像没听清刚才的话。
“动手,了结我。”肯特有些恼怒,拼尽全力地晃动着肩膀。
“明白了。”帕斯卡起身,掏出手枪对准了他的心脏。
“打脑袋,这样一下子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说完便闭上了眼“不麻烦你帮我合眼了。”
帕斯卡的握枪手在颤抖,随后深吸一口气,屏息,扣动板机,枪声响起。
“什么情况?”达维尔率先冲了过来握刀挡在了卡特面前,但看到的仅仅是握着手枪看着尸体的帕斯卡和站在一旁的卡特。
“走吧。”帕斯卡转身挥手示意启程,但刚迈开腿便身体一软向前栽去,达维尔和卡特赶忙扶住了他,并将他架到附近相较安全的地方让他坐下。
“呕吼,到打针时间了。”达维尔看了眼手表,并抽出一支注射器熟练的给打了进去。
雷萨里特看着针尖,一吸气一狠心,将针头刺入了左手腕部静脉,并推动了尾部的活塞。
卡特看着针头,心里有些紧张。
“怎么,要不我来帮你?”奥薇拉见卡特迟迟下不了手便走了过来。
“不必了。”说着,他学着雷萨里特的样子将针尖刺入腕部静脉,但下一刻全身都软掉了。他拼力抬起手臂将活塞推了下去。拔针,完成。他坐在那里呼吸急促,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好了,准备走吧?”帕斯卡扶着刀鞘站了起来,虽然看起来走路并不稳当。
“出发。”达维尔说着拿起步枪走到了队首,向着不远处的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