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姨娘这话说得极其不客气,脸上也是一副嘲讽得意的神情,嘲讽的是我的不自量力,得意的是我又不能奈她何,即便母亲在场,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多说。
榴嬷嬷一见着卫姨娘来了,底气自然就足了,不等我反应过来,她便利索得起身,站到卫姨娘身后去了。
如此被动的局面,除了蔡衍外,人人都是一副准备看我笑话的样子。
“卫姨可是冤枉星阑了。”我不再垂眸,反而直视她的目光,卫姨娘闲暇以整得扇着扇,一副料定我找不到脱身借口的样子,那模样像极了螳螂捕蝉时举起的双臂。
“都说卫姨此处奇石最为奇佳,星阑方才在此观看,想及三哥刚来顾府,必定不知这奇石来由,我便想着与三哥一同观赏。哪曾想着,这些奴婢不仅不告知,反而藏藏掖掖的。父亲昨日才刚定下的规律,若是有人阳奉阴违对待三哥,必要家法处置。星阑想着,必定是这些奴婢懈怠,哪会是卫姨故意刁难,所以才开口训诫几句。”
“这么说,我倒要好好得谢谢你,替我管教这些人!”卫姨娘语气十分不佳的说到。
嬷嬷一见,立即在卫姨娘身边耳语,说是耳语,却是故意让场的人都听到。“小姐莫要听信那丫头的话,老奴来的时候,七小姐嘴里正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说什么,她是顾府的主人,只要是奴婢,她都有权利掌管。还让老奴跪地求饶她才消气……”
卫姨娘眉一挑,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般自信,调笑的声音又复始。
“星阑啊,听卫姨一句,有些人你可以训斥,有些人你是没那个资格。”卫姨娘扇着团扇,嘴里丝毫没有落下对蔡衍的告诫,“练儿你既然呆在我的容院这,那么我便一道儿给你说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容院的规矩想来你还不清楚,榴嬷嬷——”
卫姨娘话一停,榴嬷嬷顿时如斗志昂扬的公鸡般,从她身后高傲得走到前来。就连声音都不似刚才那样软绵无力,底气十足的很。“三少爷初来顾府,有些地方您不清楚,老奴为你仔细说来……”
榴嬷嬷一通话,将卫姨娘的地位抬得极高,丝毫不顾及我母亲是主母的面子。我气得捏紧衣袖里的双手,却无可奈何。榴嬷嬷有一点说得很对,顾府女人中最受宠爱的就是卫姨娘,父亲对卫姨娘的确太过纵容,只要卫姨娘开口,皆会由着她。
慢慢的,我心里对父亲的埋怨成了恨意,恨他薄情寡义益字当头。他年青时有我外祖父家的帮衬,才会发家之快,因此对我母亲也算得上百依百顺。可外祖父去世后,几位舅父人人都想多争一份家产,弄得家道败落,由此父亲便不再如以前那样关心母亲。
卫姨娘的娘家原本就是商贾,她嫁与父亲时,卫家正是举步维艰的时候,也不知卫姨娘是怎么与父亲相识的,寥寥几日便匆匆成了亲。日后,卫家渐渐步入正轨,父亲留宿在容院的日子也一天天多了。
如今,我母亲虽是主母,说话远不及卫姨娘管用,父亲灭妻宠妾的行径,在顾府里早成了坏风气。就连三叔都学着父亲的做法,将三婶子气得回了娘家住了许久,也不见三叔去接回府。
“卫姨的意思是,在我们府上,主母远不如您这位妾?”
蔡衍沉默了许久,冷峻的颜上瞧不出异样,只是声线更加沉冷。他朝着卫姨娘摇摇头,蓦然一副惋惜不已的神情。
蔡衍的动作让人摸不着头脑,卫姨娘被他一番突来的行径一搅,注意力便从我的身上移开,冷声问蔡衍:“你这是何意?”
“练儿只是觉得卫姨被蒙蔽了,您何不妨想一想,既然父亲这般宠爱于您,为何迟迟不让您坐上主母之位?账房的钥匙……也不在您手上吧。”
蔡衍思路清晰得分析着,他是皇亲国戚,对这些很是熟悉,见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的父亲正是因为站错了队,错拥了昆亲王,才让梁帝以谋反之罪灭了郡王府上下一百多人。
我瞧着眼前的少年,明明应该是迎接美好时光的时候,却是没有少年人的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