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她那日,下了好大好大的雨,那年我八岁,她就那样站着,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头发湿哒哒的垂下,她眨着眼睛看我,我向阿嬷要了钱财,向人贩要下了她,我看见她眼睛有光闪烁,阿嬷把她分到了茶园里采茶。
我原本以为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不会有交集的,辞安城以茶闻名,辞安的百姓种茶为生,李家的茶是上贡给皇族的,在辞安城是种茶的大户,而我李清歌,是李家唯一的嫡系小姐,她是茶园的采茶女,这样的两个人偏偏有了交集。
第二次见她,我十五岁,那日我去茶园,瞧着她有些面熟,随着的阿嬷告诉我,她是我小时捡回来的丫头。我想了想,确实有这事,我看着她,她抬头对我微微一笑,背着光,她眼中依旧有星子闪烁着,一跳一跳的星子,悄悄跳进了我的心里。
“阿七,怎的这样慢,发什么呆,又在偷懒啊。呦,小姐今日怎的来了,不早说一下,我好安排人跟着小姐呀,这茶园的下人会冲撞了小姐的。”
“无事,我就看看。”我打发了管事,便准备离开了茶园,不巧下了雨,淅淅沥沥,到也有一番不同的景色,我撑了伞,与阿嬷说了,走在雨中,突然一个人撞入我怀里,是她,我扶起她,已入了秋,我扶着她的手臂,单薄的衣裳,滚烫的体温。
“你冷不冷?”
她没说话,面颊泛红,我将手抚上她额头,滚烫的温度,我将大氅脱下,披在她身上,扶着她回了别院,阿嬷看我带回了个人有些疑惑,我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帮着我把人扶到了床上。
我轻声对阿嬷说“找个大夫,再拿套新衣裳,唔,要蓝色的。”阿嬷听了我的吩咐便出去了,我轻轻的给她盖了被子,理好她凌乱的发丝,起身准备离开,突的...腕上一阵冰凉,我低头一看,她拉住了我的手,皱着眉,喃喃细语着。
“别走,别丢下我,我好好干活,别..”我蹲下握住她的手,安扶着“不走,不走”
她的手上很凉很凉,我轻轻的哈着气,给她暖着,思来那时可能并不是善意,她慢慢的入睡了,阿嬷早已寻了大夫来,衣服已放在桌上。
我起身示意大夫过去,低声对阿嬷嘱咐到“去和管事的说一声,这个丫头雨晴了随我一起回家。”
阿嬷点了点头“小姐也回房里换身衣服,刚淋了雨,小心病了,莫让夫人担忧。”我转身回了屋换了衣裳,雨已经停了,我坐小亭里看着远处的风景,清香的茶,远处的云,带着茶香的风,和突然映入眼帘的她...
“小姐,好看吗?”她换上了那套水蓝色的衣裳,跳动着转了个圈,眨着眼睛问我,“好看”我品了口茶回答她,
“你叫阿七?是原本的名吗?”
“不是,是管事的起的名。”我想了想“以后你便是我房中的了,换个名字吧,以前叫什么?”“以前的名字...不大喜欢,小姐给我起一个吧”她笑着看我。她眼中的星子又在跳动...
我看着远处的青山,浮动的云和眼前的她“那以后便叫青云吧。”“谢小姐赐名!”她笑着看我。第二日我便带着她回了李府,一路上她叽叽喳喳给我江浙各种所见所闻,我笑着看叽叽喳喳的她。到了门口,她看着李府张大了嘴,跟在我身后,蹦蹦跳跳的。“小姐小姐,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房子呢,那些人穿的也好好看啊”阿嬷笑她见识短,咋咋呼呼的“以后慢慢见多了就好了”
我带她见了母亲和祖母,母亲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许,阿嬷便开始教她礼仪,她学东西倒也是快,三四天便学会了。
我记得那日,她突然跑进来,我正侍弄着院里的秋海棠,她笑着对我说“小姐小姐我学完礼仪了,阿嬷说今天起我就可以跟着小姐了,三四日未见小姐,可叫阿云想的紧呢,小姐有没有想阿云啊?”我看着她,故意逗她“没有,丫鬟太多了,多一个不多,想你干嘛?”她有些失落,低下头细语“原来只我一个想着小姐,只我一个一厢情愿。”我看她那模样不忍“到也有想,想你给我讲的故事了,你倒是个好讲故事的”她听了便摇着我的手臂“原来小姐也想我了,那我以后都给小姐讲故事,只给小姐讲故事,好不好?好不好?”我点了点头看她笑着,如同秋海棠一样的好看,不,海棠不如她好看...
晚饭时,我看着坐了一圈的人,她站在我身后,低着头,我看着满桌的菜肴,没了胃口,是了,她是个下人,“清清怎么了?今日怎么吃的这般少?可是菜肴不合口?”祖母亲切的询问我,我看着这一圈的人...“祖母,无事。”我笑着回答祖母,行了礼,便提前回去了,她跟在我身后。
回房后,我坐在窗前,拿了本书翻着,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小姐在看什么啊?”她乖乖地趴在桌上,瞪着大眼睛问我。“你可识字?”
“不识,幼时家里未曾教我...后来在茶园做工也用不到”她笑着回答。
“我教你识字吧。”“好呀好呀,谢谢小姐,小姐可真好,阿云最喜欢小姐了!”她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那去研磨吧”我铺好宣纸,静静地看她研磨,“好了,小姐。”“过来”我教她站正,告诉她如何拿笔。她笨拙的握住了笔身,侧头羞愧的看我,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进,站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这样,会了吗?”
“会...会了...”
“那先教你写青云吧”
“小姐,我想先学清歌”我愣住了,有些惊讶。
“小姐对我好,我想先学小姐的名字。”“好”
我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了清歌两个字,正要写第二遍,“该写青云啦”她笑着对我说。“好”我看着清歌和旁边的青云。“嗯,明日照着抄写几遍。”“嗯!”她拿着纸,宝贝似的折好,塞进一个绣着合欢花的香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