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新任姑婆?”雪青色长袍的仙人似一朵生长在蓬莱的牡丹一样,清冷的长相,规规矩矩的举止,却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富贵。
“我来还些东西,一位夫人托我给您的。楚仙君。”
“夫人,该结束了,把记忆给我,就尘埃落定了。”
“你为什么执着于客人的记忆?”
“这样才能证明我活过。”
“好。开始吧。”
我从出生时便代表了这盛世繁华,我背后是丞相府,母亲是长公主,姑母是镇国将军之妻,我自幼时起便学习诗书礼易,琴棋书画,宫廷礼仪,一举一动小心谨慎,青梅竹马,金玉良缘,我七岁便被指给陛下。这些压的我喘不过气,我无时无刻不在逃离,可我刚迈出一步……
王府二百三十七个人,二百人身处异处,三十七个女眷送入军营,王府最小的女儿才十岁!我的嫁妆浩浩荡荡走进这人间富贵里,她的余生摇摇晃晃坠入深渊!陛下要娶我,我嫁了,可他不爱我,他要杀我,我嫁给陛下五年,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我的枕边人在市坊传闻里与我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实际上朱墙里的故事谁又知道呢?我在这深渊里浑浑噩噩,度日如年。她便在这时出现了。
“娘娘,听说陛下今日引进一位仙师,那位仙师可不得了哦。”
我看着手里的绯色凤凰琉璃盏,“陛下会来这吗?”
丫鬟禁了声,低下头禁了声,不敢言语。
“陪我到院子里走走吧”我放下手中的琉璃盏,寒冬腊月,雪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院里的牡丹开的局势盛好,宫人们早早的熏好了花
天地相连,唯有牡丹开在这院子里,宫人低着头行走,无人欣赏这人间绝色。
“这是什么?”我摘了一朵别在发间,红蕊早已取了鸾镜捧在怀中,镜中的妇人不过桃李年岁,却被一身珠冠玉佩压的走不出这小小院落。
“回娘娘。府中刚送来的蓬莱相公。”
“哦。”“叮当!哗啦!”镜子被金钗击中,破碎了一地,宫人们惊慌失措,金钗掉落在地上,我伸手扯掉瓶中的花,花瓣掉落一地。我赤着脚踩在上面,血瞬间染上花瓣。
“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呀?快去叫陛下!”
“不用叫了,朕已经来了。”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快收拾收拾,扶皇后进去。”
宫人们忙了起来,我便见到了她。“她是谁?你新带进宫的妃子吗?”我走上前去仔细的看她,不算好看,只是一双并不妖娆妩媚的狐狸眼格外引人注意。平填了几分冷气,浑身透露着仙人之姿,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新进宫的仙师,让她陪你解解闷。”
“陛下呢?今日会留下吗?”我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问他。
“萱儿刚生下龙子,身体不好,我要去陪她,仙师陪你,你给我安分点!”他嫌恶的甩开我的手,转身离去。我起身想要去追他,侍卫们关上了门。
“陛下!你回头看看我!柳定安!你回来!我不要什么仙师!我要你!要你啊……”无人回应,硕大的宫殿恢复了死气。我失望的跪坐在地上,她走过来蹲下身,掏出一块帕子擦拭我足上的血迹。
我看着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她问道,她明镜般的瞳孔里百花盛开,“我叫江子楚。”
“你会仙术……你做什么!”话还未说完,便察觉身下一空,她将我拦腰抱起,仙人当真不同我们这些凡人,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还不了。
“会,地上脏,瓷片还没收拾完,会弄伤你。”她的声音很好听,随性却不慵懒,还未说完便与风一起吹向远方。
“你对人都是这般好的嘛?”我笑眯眯的看着她,四目相对之间,我看到她眼中百花齐放比我园中的牡丹更胜几分。
“只你一个。”
“为什么?难不成仙师喜爱石榴裙?”我笑的肆意放荡,她一愣,羞红了脸,像极了我最爱的那朵牡丹的模样。
“怎能胡说。”她淡淡开了口,别过脸去不再和我对视,她轻轻的将我放在床榻上,那一刹那我以为她怀中抱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我拂了手让宫女们都下去,看她弯下腰给我穿鞋子,我一脚踹在她心窝上,她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傻傻的看着我,眉心紧皱,我下了床榻骑坐在她身上压着她。
“可我喜欢仙师喜欢的紧呢”我嬉笑着看她晕红的脸。我知道她是陛下请来杀我的,可我在那样的日子里太渴望有一个人来了。
“娘娘面善,如同仙人一般,心中自然敬畏。”她一本正经的回答我。
我啪的给了她一巴掌,她定是吓到了,竟未反击,我的疯病那时已经入骨了。她却抱紧我,“我会治好你的,会的。”
我踢她打她,扯着她的头发,狠狠地咬在她肩头,直到嘴中有了腥味才回过神来,茶白色的圆领袍左肩染上了血色,似牡丹绽放般扎眼。
“太医!来人!去叫太医!”我不知所踪大喊到,她起身扶着我坐会榻上,捡起被我踢远的鞋,悉心的给我穿好。
医师给她处理伤口,她轻轻的遮住我的眼睛,“不要看。”
我笑了,仙人都是这般天真无邪的吗?我把她的手扯下,让正在包扎的医师退下。
我突然起了玩心,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她的伤口。她轻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笑了笑吻在她的伤口上。她有些颤抖的声音喊到“夫人!”
“呵,仙师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啊。”我将纱带给她系好,看着她绯红的脸笑道。
她慌慌张张的躲闪着我的目光,“夫人有什么愿望吗?”
“有啊,想要陛下死。”我小心翼翼的试探她,我多希望她不是陛下派来杀我的,多希望她真的是上天怜悯我,赐予我的神明。
“修行之人不得杀生。”我的笑容愣住,杀我就不是杀了吗。我摘了头上的冠子砸向她。她并未闪躲,借住冠子起身给我带上。
“我可以让夫人见到想见的人。”她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不安与恐惧瞬间平息下来。或许,上天真的怜悯我了。
“怎么见?”
“我学的有一种傀儡术,可以借物件幻化出夫人心中所想的样子。”
“我想,见陛下。”
我那时只知道阿楚是来索命的,却不知道陛下会用什么法子,现在才明白。
陛下杀不了我,便赐给我一个神明,将我捧上云端,给天下一个不得不杀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