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熙熙攘攘,你以为拉紧了便是一辈子,我以为紧跟着便会白头……
下了雪,便忙了起来,家里忙前忙后的准备着,母亲许了我每日出去游玩,我便与她出游,逛街市,去看市井百态,我喜欢跟在她身后,看她一回头对我笑的样子,她总是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仿佛怕人群将我们挤散了。真像个孩子一样啊。
可是灾祸总是措不及防,春节过后阿云就病了,很重很重的病。不知什么病,她说是幼时落下的根子,那段时间她每日喝药看医师,辞安的医师都找了个遍,我家的门槛被跨过一次又一次,每个医师都叹着气摇头说是治不了了。家人也都劝我,一个丫鬟而已,再买一个像的。上元节前一天她的病有些好转。
那天上元佳节,我拉着她到母亲面前请求去看花灯,母亲微笑着,端着茶,看着我说“我们家清清越来越好看了,今年便可以找个人家了。可有相中的哪家公子啊?”母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阿娘,我有喜欢的人了。”“喜欢的人?”阿娘笑着的嘴角凝固了,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我紧紧拉着的她的手……“去吧,早些回来。”阿娘起身进了里屋。
“卿卿……”“没事的,阿娘最疼我,我日后寻个时间与阿娘说,赶紧走吧,去晚了就人多了,容易散……”“嗯”
灯市热闹极了,看到一处人堆,挤进去是个外来的老者,在演奏皮影戏,已经到了结尾之处了。“阿爹阿爹,为什么不让我看?”我转头一看一位大叔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抱着他回家了。“太恶心了,小孩子家家不要看,污了眼睛,这什么啊?回家回家。”我看着那两个头戴珠钗,身着霓裳的皮影人在老者的舞动的指间相拥倒下……
“姑娘刚来看的不全,不如老朽再演一场给姑娘?”“好”我站在台前,先前热闹的人都已散去,他们在灯市里熙熙攘攘的行走着,说笑着,只我入了这场戏,听着老者咿咿呀呀唱的词。一曲终了,我愣愣的看着两个角色。“姑娘擦擦泪吧,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呐,有情人呐。”老者递给我一张白净的方帕,便收拾行囊离开了,我一抬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身边已无了她,我站在人群中,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我缓缓蹲下,无声的哭了起来。“找到你了,怎么一个人在这,走吧,回家了。”不等我回答,他便蹲下,背起了我。我趴在他背上,哭的更厉害了。“怎么啦?谁欺负你了?”“无人欺负我。知安,我想再看会花灯。”“好,你看累了,我们再回去。”我趴在他背上,看着这个少时好友,他的发髻高高束起,我把玩这他的头发。
“知安”“我在。怎么了?可是饿了?要不要找个茶馆?唔,是不是累了?”他总是这样啊,一遇到我便慌了阵脚。
“你会娶我是吗?”“你知道了?都和阿泽说了不要告诉你的。嘿嘿,我这几年年镇守边疆有功,陛下许我一桩婚事,我要了一张无名圣旨,只要你愿意,我便写上你的名字。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我忘了询问你了,对不起啊,清清,我明日,明日就去京城,毁了这婚书好不好,好不好?”他总是第一时间去满足我的要求。
“不用,知安,我嫁。”他沉默了片刻。
“清清,对不起。你可以把阿云带过去的,带到顾府的…”
“知安,对不起。对不起。”我趴在他背上,泣不成声。“不要说对不起行不行……”
回府后,我大病了一场。青云被哥哥带去南方养病了,知安总是来看我。府里热热闹闹的准备着我和知安的婚事,三书六礼十二贴。顾知安亲自求了陛下的御笔为我写下,他说他一个武将,字不好看,但他不能让我丢了面子。陛下准了他让我凤冠霞帔嫁过去,婚服也是宫里的绣娘做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母亲那日来我房中,“清清,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我告诉她“三月初六,宜嫁娶。”母亲皱了皱眉,“你的身子……”“会好的,母亲放心吧。”“嗯,你好生歇着吧,一会儿知安那孩子该来了。对了,你哥回来了,青云那丫头的病好了。”“嗯”母亲对我的镇定有些震惊,却也问什么,小心翼翼的关了门出去了。
那日花灯节,我与知安迷了路,遇见了一处茶馆。正巧看到一个梳着妇人发髻却身着未出阁女子服饰的美人正在开门,便进去歇了歇。那女子上了杯茶,知安便晕过去了。我正震惊,她却说“青云姑娘命中早逝,想让她活下去吗?跟我来。”那日,我用我与青云的缘分换了她长生,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宁愿她不记得我也要她活下去,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下了楼,我叫醒知安,“回家吧”他背起我,一路上没说话。
青云回来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了。婚期如期而至。
我坐在镜前,看她们给我试婚服,婚服很美,他们为我带上霞帔。挽好发髻,带上凤凰衔珠对钗和凤冠。听说那凤凰嘴里的一对东珠这世间仅有六颗,陛下将其中一对赏了知安母亲,他便为我打造了这支凤钗。
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猛的将桌上的珠钗扫道地上,哭了起来。“清清,哥哥可以进来吗?”我泣不成声。“清清你怎么了……”“哥哥我……”哥哥紧紧的抱着我没说话。昨日来了消息,三皇子向陛下求婚,要娶我,三皇子母族是丞相大人,陛下便同意了这桩婚事,京城无人不知我的未来夫君是三皇子。三皇子,年仅二十三,娶妻十九位,个个死于非命。“清清,你等我回来……”顾知安在哥哥身后轻轻的说,他转身跑了出去。第二日,婚礼如期而至。我早早的打扮好,坐在房中,丫鬟婆子走来走去不时张望着外面。母亲突的过来,看了我一眼。哭了起来,她紧紧抱着我“可怜我的清清,年纪轻轻便……”我知晓京城出事了。哥哥进来将母亲拉到一旁,示意婆子为我卸妆。“不许动,他还没来。”哥哥没说话,带着母亲走了出去。我看着桌上的白色丧服,默不作声。
“圣旨到!”突然一个内侍来了,他回来了。